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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朦朦胧胧,透着点淡淡薄薄的味道,杜明茶稍稍前倾,手掌托着脸颊,认真地看着沈淮与的脸。
他明显喝醉了,见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着恼,按了下沙发,坐起来:“你怎么还看我?”
“喜欢看,”杜明茶说,“很喜欢看。”
杜明茶还是第一次看醉酒后的沈淮与。
坦白来说,杜明茶对吸烟、喝酒的男人并无什么好感。
一想到烟酒就是暑热的天,以前还没有创城行动时,水果店不远处摆着一个又一个的烧烤摊,简易可拆卸的木桌,小马扎,扎啤一捆一捆地摆在桌子下面,空瓶子一倒就是哗哗啦啦一片,从头倒到尾。
浓到呛人的烟味,酒气,烧烤味,那些男人喝多了,在路上走着也会不管不顾将T恤下摆卷起来,露出极其丰满的胸——
十分十分十分地辣眼睛。
可沈淮与不一样。
他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喝醉后的沈淮与气味不会难闻,仍旧是清清淡淡的香味,杜明茶甚至还想凑上去亲一亲他。
他也不会因为醉酒而趁机发疯、或者做一些其他令人跌破眼镜的事情,很安静,甚至比平时还要安静许多,眼睫长长浓密,浓色的眼睛里像藏着星星。
爱应当是个很**、也很小的词语。
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
杜明茶趴在他面前,仰脸专注看沈淮与的脸,看到他有些不自在,轻斥:“别看了。”
杜明茶才发现他脸颊和耳垂都有着一层淡淡绯红,分不清楚是因为她的话而羞恼,还是因为喝多了酒、被酒精刺激的。
喝醉后的沈淮与……
好像很容易害羞耶。
和平时截然不同,现在的他可正人君子了,端正坐着,就差往他手里放一本道德经了。
扣子扣到顶端,领带也没有解,衣领上是他明显凸起的喉结,越是这样严肃板正,越是引得杜明茶想要贴上去亲一口。
这大概就是她内心奇怪的征服欲在作祟吧。
事实上,杜明茶也这么做了,她倾身上前,双手压着沈淮与的膝盖,凑到他脖颈上,嗅了嗅。
好香。
还有些热。
是她熟悉的体温和味道。
这么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脖子里拱来拱去的,弄的沈淮与格外不自在,他拍了下杜明茶的脑袋:“拱什么?”
声音已经开始有些不稳了,他低喘一声,勉强稳住声音:“停下。”
杜明茶偏不。
难得见沈淮与这幅模样,她还没有逗够呢。平时都是对方逗她,今天好不容易轮到她逗对方一次,说什么也都要找补回来。
她已经主动坐到沈淮与的腿上,还没坐稳,刚刚挨了边边就听对方斥责:“下去。”
杜明茶不听,她偏要坐上去,还故意在他嘴唇边贴了贴:“我不。”
身体晃了晃,刚刚还在要她下去的沈淮与立刻伸手搂住她的腿,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胳膊,防止她掉下去,偏偏脸仍旧板着,不苟言笑。
杜明茶伸手捧住他的脸,额头与他相抵,要他看自己:“沈淮与。”
沈淮与:“嗯。”
杜明茶看到他浓长的眼睫毛,挺拔的鼻梁,她甚至看到他掉了一根眼睫毛,挂在下眼睫上,惹得她想要给对方取下来。
她吹了吹,沈淮与轻哼了声。
睫毛被吹到一旁,杜明茶闻到淡淡的酒香味,还有些若有似无的甜。
他的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又没说。
唇偏薄,没有唇纹,很漂亮。
妈妈曾说这样的人薄情,但父亲也是这种唇形,却很长情。
父亲只爱过母亲一人,将她从那种地方带出来,耐心教她许多东西。
杜明茶相信沈淮与也是这样。
她看着沈淮与的唇,忽然很想与他接吻。
上次还是在沈淮与那个开满蔷薇花的别墅中,杜明茶搂住他的脖颈,如明天末日将至,与他抵死相亲纠缠。
“你看看我,”杜明茶问,“你喜欢我吗?”
她问的认真,声音有点她自己都发现不了的颤音。
杜明茶还没有直接问过他这个问题,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态,她其实羞涩于向沈淮与开口谈论“爱你”或者不爱的事情。就像将开未开时的玫瑰最美,有时候真正开放了,那花朵反倒不符合人的预期。
杜明茶害怕沈淮与的回答会违背预期,因此迟迟不敢问出口。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很想知道。
杜明茶仍旧双手捧着他脸颊,稍稍往后坐了坐,认真看他的眼睛,重复一遍:“沈淮与,你爱我吗?”
她能够从沈淮与眼中看到自己。
因为是建筑设计公司,公司并没有拘束员工们的穿衣风格,杜明茶仍旧穿着白天的那一套,奶油色真丝衬衣,下面是海洋绿色的A字裙。
高跟鞋在脚趾上晃了晃,勾住脚尖,没有跌落。
沈淮与问:“问这个做什么?”
他耳朵根红了一大片,连着脖颈一起,泛着绯红。
杜明茶手指按在那片绯红上,认真地看着他:“就是想知道嘛。”
沈淮与说:“嗯。”
杜明茶把耳朵凑上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耶。”
沈淮与说:“喜欢。”
杜明茶还记得他上次非要教她说那些羞人的话,现在风水轮流转,对方落在自己手上。她忍不住笑了一声,仍旧不依不挠:“喜欢谁?你说,大点声。”
她作势要去挠他的腰,杜明茶知道他腰碰不得,一碰就要按她的手。
手刚刚贴上去,沈淮与一转攻势,将她双手双腿全困住,压在沙发上,垂眼看她:“小狗崽子,还真是反了你了。”
杜明茶一个激灵,她大叫:“你难道在装醉嘛?”
“没有,”沈淮与俯身,贴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梦呓一般轻叹,“我真醉了,明茶。”
杜明茶伸手锤他肩膀,愤愤不平:“所以你刚刚也是在骗我嘛——”
“我真醉了,”沈淮与亲她的耳侧,热气呵的杜明茶发痒,忍不住想推开他,却被按住,老老实实,动弹不得,“明茶,我爱你。”
他声音很轻,如羽毛入水,轻飘飘落下来,沾了些水珠儿,像是湿透了,又像是只轻轻蹭了蹭水面,悠悠荡荡,要随风顺水,往更深远的地方去了。
或许抵达的是杜明茶的心脏。
只要他的一根羽毛就能触到发颤。
杜明茶不挣扎了。
沈淮与松开手。
他半撑着身体,看着她,领带垂落,拂在她胸口。
杜明茶想他的确是醉了。
不然怎么能一句话就能也让她沉溺其中,让她也像同样喝醉酒,感觉飘飘然欲浮欲沉。
“你应当听过我父亲的事情,”沈淮与轻声说,“他天生分辨不出人脸,唯一能看清楚的人,是我母亲。”
杜明茶安静听他讲。
“当时我母亲还在读高中,父亲教她钢琴,与她关系颇好,但母亲只当他是老师,是兄长,”沈淮与目不转瞬看着身下的杜明茶,“后来,母亲恋爱了,她爱上父亲的弟弟,与他有了婚约,两家人都很乐意这门亲事,唯独我父亲极力反对,并无结果。”
“婚礼当天,我父亲强行驱车带走母亲,避开人目……七天过后,大家不得不承认他们二人,”沈淮与说,“再后来,你也看到了。”
杜明茶伸手,手指小心翼翼地贴上沈淮与的脸颊。
她有点点心疼。
沈淮与在说自己父母这些往事时,表现的十分平静,语调沉稳,如同旁观者在冷淡观察往事。
“这大概会是一种病,心病,”借着酒,沈淮与冷静地将自己不堪地一面,彻底袒露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父亲强迫母亲留在他身边,不得解脱。旁人曾称赞我母亲如向日葵,然而我见到的她,永远都是失魂落魄,目光溃散。”
曾经的白静吟,温柔大方,聪明伶俐,有一双灵巧的手,能弹奏出优雅的钢琴曲;
后面被沈从鹤养成只能在金丝牢笼中衔食饮水的鸟,纵使钢琴蒙灰也不去触碰一下。
“父亲离不开母亲,”沈淮与说,“父亲不会放她离开,哪怕后面母亲故意气父亲,找来一些男人回家,父亲也不会提离婚……”
杜明茶努力抬高身体,去拥抱他:“别说了。”
“我也一样,”沈淮与说,“我有着同样的病,明茶。”
他缓声,将自己不能示人的缺陷展示给她:“一开始我想过,遵循你意见,还你自由,不能让你变成第二个白静吟。但很可惜,我做不到。”
杜明茶下巴触着他肩膀,拥抱着他,感受他的体温。
“我无法保证自己是不是会像父亲,”沈淮与没有触碰她,他闭上眼睛,“我先前问过你,一旦开始,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就像现在,明茶,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害怕,或者讨厌——”
“你在说什么啊?”杜明茶打断他的话,她拽着沈淮与的领带,凶巴巴地注视他,“难道你觉着我以后会出轨吗?”
沈淮与无奈:“不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杜明茶认真地说,“我刚刚听的很明白了,你的视觉系统或者大脑某处神经有些许缺陷,看不清楚人的脸,可这又有什么?”
她语气坚决:“难道我是因为你视力好喜欢你的吗?”
沈淮与任由她扯住领带。
“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唯一,也很开心能成为你的唯一,”杜明茶眼睛亮闪闪,“你不觉着这种听上去就像天生一对的感觉很浪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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