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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的陈淑容升级为新一任良妃,也算是安抚一下陈家。
林家上次就撸干净了,这次因为‘私贩军械’有失察之过,罚三十万,掏空家底免了牢狱之灾,发配西南夷和土人打交道。
一向紧跟修宁侯的文昌伯本庆幸通达货行之事自己没被抓住把柄,谁知道古方斋的账本里有他的大名,降为三等伯,罚银三十万,差十万交不出来,天天扒湘仪公主府门口嚎。
湘仪终于铁了心跟他和离,皇帝大笔一挥,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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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持续数月的吵吵嚷嚷,没能影响在致爽斋小密室里抱着八戒安闲饮茶,看顾辞书画的太子。
皇帝下旨前,特意把他找去谈了一次。
金銮殿里的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皇帝知道把银子和军械的事捅出来的是他,他痛快地否认了,只说知道方族长去过那儿几次,扯出杜贤妃的身世是意外之喜。他知道皇帝问如何处置这些人是试探,他本不想开口,可是看见皇帝案头放着顾辞送回来的一卷画,改了主意说罚银子。小丫头不喜欢见血,最喜欢说的就是,‘没钱看你们怎么折腾’。若知道他收敛这种不义之财,肯定不会吝啬各种溢美之词。
皇帝很满意,他拿走那卷画,也很满意。
至于方太夫人和顾家二房怎么处置,他已经给顾尧透过意思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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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自从上了海船,没有晕船,很开心地拿着炭笔画画。不是她不想用毛笔,实在是毛笔一画,仍能感觉到受船的轻晃影响,太费劲。萧律看她画了几次,也用上了,至少打个草稿什么的很方便,馒头片一擦就干净,连顾翂现在看书做笔记也用的是炭笔。
她送回来的画人人有份,每次都是厚厚一沓,袁懿每次捏着送给其他人的信,都忍不住先拆开看一遍。
给太后的是民间百态,小贩走卒掌柜小二,逛街的丫鬟婆子,书生小姐,老弱病残应有尽有,底下写上画中见闻的一两件趣事。
送皇帝的就是沿途海岸能见到的山水城郭官府衙吏,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是拐着弯的告状。比如天津港的小吏腆着肚皮手持马鞭,抽打呵斥商船的纤夫,督促他们给官制海船让位子,被她画得活灵活现,旁边就寥寥几字,‘叹民生多艰,若能以畜力或水力代之,皆大欢喜’。
画给家人的是她的衣食住行,马车里玩双陆,看萧律顾翂下棋,船上的布置,钓鱼烤鱼等等。
只有送给他的信写得最多,画反而是想起来才添进去的配图。就像她第一次看见海上圆月初升,兴奋地抒发一大段感想,写到一半,画了一幅海上明月图,占了大半页纸。本来旁边的题字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居然还划掉了,重新写个‘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明明前面那句诗的相思之意才最适合!
太子狠瞪了信纸一眼!就像她正站在面前一样。好在她每次都没有忘记他的交代,在信的最末画上自己的小像。
好像小丫头一下长大了不少……
话说回来,毓仪现在没事就带上她得的画去慈宁宫和太后互通有无一起鉴赏,还把给皇帝的画都搜罗起来了。
怎么才能全弄过来呢?
太子殿下开始认真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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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公府这段日子看着一道旨意一家倒霉,如头悬利刃,不知道何时劈下来。
方太夫人、方姨奶奶和五夫人哭得死去活来,顾普去二老爷屋里狠狠打骂了一通,日日派人等在清颐院门口请顾尧。顾尧十次里能来两三次,每次说不上几句毓仪就来叫人。
一直拖到快重阳节,也不见皇帝有动静。
顾悌挨着最近憔悴许多的四夫人,安慰她说,“娘,说不定皇上看在大伯的份上,咱们不会有事。拖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轻拿轻放。”
四夫人并不乐观,“皇上从登基开始,就不是个会投鼠忌器的人,再说,你大伯恐怕还巴不得皇上秉公办理呢。”
“为何?大伯已经位高权重,何必还要踩着我们装好人!”
“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四夫人不由苦笑,女儿聪慧,但总是容易生出和其他几房对立的想法。“若狠罚护国公府,你大伯岂会在乎银钱,他不用做任何事情,皇上事后必定会补偿,多半就落在七郎和十二郎身上了。”
“大伯娶了长公主,真是好命。难怪他不打算为二伯求情。”顾悌黯然地说。
“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国公爷是长子,他怎么可能会让顾家名誉受损,你祖母和二伯现在没事,已经是他在护着了。皇上可是连公主皇子一并狠罚。”
顾悌仔细思索一番,才恍然大悟,“那大伯真的能让咱们没事么?”
“定然不可能。你外祖父说了,要么是皇上在考虑一个不伤长房和顾家的法子,要么是等着看你祖母和二伯是不是还有其它事,数罪并罚。”
“祖母和二伯……怎么这么大胆?”
“唉。”四夫人叹出一口郁气,心里懊悔不已。
她管家多年,要说没看出来方太夫人和二老爷的银钱用度不对劲,绝无可能,只是觉得他们钻钱眼里了,自家明哲保身即可,就没管。谁知道会扯上‘私通敌国’和‘谋逆’的大罪?!
“娘,祖母和二伯做的事,如果非常严重,咱们会怎样……”
四夫人沉默许久,幽幽地说,“杜家的两个姨娘被赐死,你祖母扶正之前也不过是个姨娘……”
“……二伯呢?”
“他一直是病重卧床命不久矣……”
“我们几房会如何?”
“……我只担心你哥哥以后的功名……”四夫人忍不住捂住嘴泪奔如雨。
“娘,你别伤心,咱们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做的?”顾悌忍住泪,安抚母亲。
门外顾忻忽然冲进来,“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让人告诉我?!”
他一直在乔府隔壁的小宅子里苦读,只有两个小厮随侍,四夫人吩咐谁也不许走露风声。今天还是乔阁老知道了此事,觉得不妥,让乔禝特意上门告知,他才知道自家在这件事情里牵涉有多深。
“五郎!”四夫人失声痛哭。
顾忻赶紧跟妹妹一起安慰她,“娘,别担心,我一会和大哥碰个头,商量出个大概,再一起去找大伯请教。”
“大哥回来了?”顾悌惊讶地问,顾恪在其岳父治下任一地知县,这会怎么能回京?
顾忻苦笑,“禝哥儿告诉我的。二伯出了这样的大事,大哥直接上折辞官回来了。”
母女俩面面相觑。
“这也是应有之意,外祖父说了,是皇上亲批的‘准’字。”
四夫人冷静下来,欣慰地看着儿子,“那你去吧,你爹那边我会看着点儿,免得他再四处打探,反而惹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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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顾恪换了身衣服洗漱过后,给顾普打完招呼,来到父亲门前求见。
顾笈虚弱地躺在床上,无神地看着帐顶发呆。顾普那天抽了他两巴掌,至今嘴角还肿着。听见儿子的声音,他也没理会,身边的丫鬟不敢劝,只得去告知顾恪。
顾恪打发掉丫鬟仆妇,踏进门来。
先是跪下给顾笈磕了三个头,然后神情自若地说,“父亲,儿子已经具折上奏请辞,若皇上开恩,有幸让我保住功名,我自请去雁门关戍边。也可以就近照顾一下二妹和她的孩子。届时母亲会和我夫妻一同前往,几位姨娘也会跟着妹妹们过活。还请父亲自己多多保重。”
顾笈倏地扭头死死盯着他,顾恪还是镇定自若地说,“顾三夫妻和顾二,还有在外头帮您跑腿的几个人,以及跟景田伯联系的中间人,我刚才全告诉七弟了,想来他会处理好的。您可还有别的吩咐?”
“为何?”顾笈沙哑着嗓子问。
顾恪看着父亲,眼里有伤痛、怜悯、失望、惋惜、同情、孺慕等种种情绪在酝酿,良久,才答道,“父亲,我是家中长子,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要先为家人考虑。”
说完,他再磕了三个头,转身利落地离开。
顾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面皮紫涨,青筋暴起的手抓起小杌子上的药碗茶杯往门口砸去,眼角有泪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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