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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小曲儿蹦跳而来。李逍遥心道:“好哇,又来扫人兴来啦。”
一会儿阿灵自林中现身,笑咪咪地道:“大淫贼,你早上好啊!”瞧情状她并不以昨日之事为意。李逍遥道:“你好,臭小娘,昨儿挨骂挨得还不够吗?”阿灵笑道:“啊呀,你肯跟我打招呼,我可真高兴。这是给老爷爷的茶水,好好拿着。”
李逍遥接过提盒,见还是如昨日一般,并非一人份,三人便也够了。正要再数落她几句,阿灵嘘嘘连声,道:“别要吵,好好听着。”李逍遥本也不欲因此扰了铁笔使之分神,当下大合心意,如前静听。耳中但闻如凤鸣,如莺啼,虽不敢随意品评,但也觉甚为中听。
铁笔奏罢,阿灵鼓掌道:“好一曲‘百鸟朝凤’,这琴也要叫作‘凤凰琴’。大淫贼,你可知为何?”李逍遥爱理不理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爷忙得紧哩!”阿灵道:“哼,量你也不知,那是因为传说伏羲一日目见凤凰落于梧桐之上,后来他便取其木制以为瑶琴。那是后世始祖哩,要没他,什么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蔡邕的‘焦尾’,就都没有啦。”
李逍遥平生最厌旁人掉书包,显摆所识,暗含讥讽道:“嗯,嗯,你臭小娘见多识广,小子我甘拜下风。”阿灵笑道:“肯服输便好。嗯,趁我今日心情好,也弹他一曲。”因替下铁笔,略试指法,即行上手。
起初尚还顺畅,到后来曲至高潮,紧凑错杂,一连蹦出好些杂音,甚为显明刺耳。李逍遥捧腹道:“你到底行不行啊,在这儿充什么会家,趁早滚那个……蛋,啊哈哈哈~~!”阿灵脸红道:“这曲子本来难弹得紧。”
李逍遥仍不止笑意,歪倒一边道:“是,是。哈哈,哈~~”阿灵又替自己解围道:“再者,音声之属其旨乃在陶情冶性,只消自己弹得高兴,又用得着技艺如何高超?”此言甚得李逍遥之心,他认同之下,倒不再批驳。
铁笔道:“且住且住,便来品下阿灵拿来的佳茗。事先说好,我不识此道,全为解渴,休笑我多取‘饮驴’。”铁笔实则谦语,心知卢仝《七碗茶歌》足可倚仗撑腰。
阿灵道:“非也,非也,‘早采者为茶,晚取者为茗。’我是早上采的,怎能叫作‘佳茗’?”铁笔于小姑娘迂执亦略觉无奈,苦笑道:“是,是。”揭开盒盖,小心翼翼拿起一壶,辨识道:“灵月师傅这是要为紫砂?真不赖。”
唐宋时茶壶称为“注子”、“执壶”,供煎水煮茶,还未用于泡茶。阿灵携来之物虽冠其名,但尽出自岛上,乃她师父亲制,是以同昨日一般也只能在前添一“仿”字。
李逍遥道:“不过是一寻常茶壶罢了,有甚可赞?”阿灵道:“你没听说过吗,饮茶器物最好便是砂壶,而最好砂壶莫过于宜兴所出紫砂。老爷爷是识货的,可有人呢~~?”拿手指刮脸羞他。李逍遥还以一记白眼。
铁笔道:“这饮茶之道我也不甚来得,小伙子于酒道甚精,已为难得,此番不识,却不需多怪。”阿灵道:“是啊,大淫贼只知喝酒,常言道‘酒是色之媒’嘛。”李逍遥心道:“这臭小娘小觑酒道学问,只道似那般静坐品茗才算高雅,终究识见未臻上乘。”心下却乐得听她讲些东西以补己之不足,于是并不回话相激。果然阿灵卖弄道:“我来问你,你可知这茶瓶为何非要锡制?”李逍遥胡闹道:“我知道,那必然是吃饱了撑的!”
阿灵一窘,心道:“我不该理这傻瓜。”清咳一下,道:“那是因为,须知茶性恶近瓷、铜、金、银,而锡瓶又不会漏气,可保茶之原质,自是使他最宜了。”顿了顿,道:“这里面的讲究可多啦,我怕再讲下去你领会不了。”李逍遥见她神色有异,心道:“其实余下你也不知了吧。”
铁笔道:“都别忙说嘴,且品茶是正理。”当下并不择瓶中炒茶,拿过茶饼碾成粉末,过筛冲点,三人各自取饮。李逍遥望着翠绿茶水,心中发毛道:“这生模样却也能喝?便似下了毒的一般。”阿灵道:“土包子,连龙井也不知道,亏还是左近土人。这茶向以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名冠天下。可惜目下没有虎跑水,凑不成双绝。”李逍遥委实不懂,没插言处,大是没趣,嘟囔道:“知道这些好神气吗,故意拿来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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