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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面的南面,一大片废墟上依稀可以辨认出这是几个曾经连接在一起的小村落。那场灾难让这个原本就荒芜的地方差点就人烟绝迹。但只要有一个人在,他们就不会放弃对生命的渴望,不会让灾难带走几千年延续下来的封建迷信的火种。
在这里,有这样二三十个在灾难中奇迹般生存下来的人,他们正光头赤脚站在用枯木和柴草搭建的‘家园’前临东而望。当驱灾的队伍到来时,白思春已悄悄地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在亲眼目睹了张文龙率众告状的不幸遭遇后,她身体里的需求又开始滋生蔓延,她必须得找个重灾区,拯救别人,也拯救自己,尤其是拯救肚子里的新生命。
队伍很小,从头至尾不过三个人。他们赤裸着上身,头带着牛马模样的面具,手中的鼗鼓响声震天。此时,他们得到了如同皇帝驾临般的待遇。迎接的人们虔诚的趴在地上,祈求驱灾仪式的开始,快点赶走这魔鬼一样恐怖的瘟疫。
这是一个内容丰富,形式多样化的驱灾活动。其实称之为活动实在是不确切。它是一种迷信,一种原始的迷信。‘跳大神’,这个以驱赶瘟疫、鬼神和呼风唤雨为目的的迷信活动,是在中国几千年农耕文化的历史背景下应运而生的。它的形成,最初是村野间驱逐瘟疫和鬼神以及祈求风调雨顺的一种不被政府和社会所允许的行为,和神、鬼、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人们希望通过一种超越自然或超越自身的力量来帮助自己赶走心灵上的困惑和恐惧,并达到风调雨顺、驱凶辟邪的目的。发展至今,它已偷偷摸摸的形成了独具魅力的驱灾仪式、驱灾舞蹈和驱灾用的戏曲节目,甚至还有一些宗教因素掺杂在里面。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跳大神’还曾在宫廷内达到了它的鼎盛时期,后来由于历史方面的诸多原因,它渐渐被皇权所遗忘,以至于在当时达官贵族的楼台宫阙中很难见再到它的身影,这个中华迷信宝典中的奇葩也正在面临着枯萎的境地。今天,当瘟疫突然来袭时,这个古老而屡禁不止的活动再次被搬上凄楚悲凉的舞台上。偏僻的山村荒野无疑承担了封禁迷信传承的使命。这些落后、甚至是依旧生活在原始状态的人们在无意识当中为中华民族古老的不光彩的一面的延续做出了可悲的贡献。
这是一年当中的第三次驱灾,和以往为了祈求阴阳协调、风调雨顺不同,这是一次纯粹的驱赶鬼神、逐走瘟疫的驱赶。在他们看来,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他们已经和正在承受的灭顶之灾尽早离去。
‘跳大神’,真的能帮助他们脱离苦难吗?
仪式很简单,拜天、拜地、拜神灵。之后应有的舞蹈和戏曲节目统统取消,原因很简单,没有足够的人组成戏和舞的队伍,也没人有力气搭建舞台,更何况整个活动用的道具和服饰基本上在灾难中损毁殆尽。
最重要的时刻终于开始,‘大神’穿着褐色的上衣和红色的裙子在两个‘二神’的拥簇下闪亮登场,他头上顶着的牛皮是灾难中唯一保留下的重要用具,毫无生机的从肩部披下。牛皮的头部装着八只金黄的眼睛,左右手分别挥舞着盾和戈,率领着这些还能行走的人狂呼狂叫地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搜索鬼疫,把它们驱赶出名存实亡村子。
夜幕降临时,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被瘟疫和鬼魅笼罩下的村庄,那些奔赴光明而来的飞蛾似乎怕废墟下掩盖的生命孤寂寥落,纷纷跃入火中,挣扎了几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火把的周围,乱七八糟的躺着被这几十个人咬着牙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远处或背、或挪或抬回来的奄奄一息的生命。火把下,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搅乱了‘大神’的灵气。此时的‘大神’比任何时候都要端庄肃穆,闭着眼,嘴唇一张一合的念动令人早已麻木的咒语。咒语念毕,他张口喝干了面前的一碗辣椒油——他曾在喝下去一碗辣椒油的情况下治愈了尿床的孩童。然后他又吃进去了一满碗的臭狗屎——他曾在吃下去一碗狗屎的情况下治愈了久不怀孕的妇人。然后他用鼻子又吸干了一碗锅底灰——他曾在吸干一碗锅底灰的情况下赶走了久久不肯离去的阴魂。然后他又喝干了一大木桶泔水——他曾在喝下去一桶泔水的情况下为村子祈来了一场久违的甘霖。他不嫌脏不嫌辣更不嫌臭,他做这事从不收取任何报酬。然后他举起手中的盾和戈向空中一顿挥舞,当盾和戈终于碰撞在一起之后,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长空。这似乎是一道命令,所有人开始了长时间声嘶力竭的叫喊。头戴牛马面具的两个‘二神’同时摇动手中的鼗鼓,他们背对着背,两张丑陋的大嘴伸向四面八方的天空,左一口、右一口、前一口、后一口,他们要活生生吞下毫无人性的瘟疫,就算成群的飞蛾扑入口中都不能让他们停止下来。
鼓声和人的呼号声惊天动地,声势浩大,鬼疫真的能被吓跑吗?
在白思春看来,这不过是一个颇具迷信色彩的山野把戏。而实际上,它就是一个颇具迷信色彩的山野把戏。当灾难和瘟疫同时困扰着这片贫瘠而又原始的土地时,最古老的‘跳大神’是他们手中唯一的武器。驱赶的人群折腾到半夜,才在精疲力尽中和大地一同沉寂下来。不时能听到远处山的低吼和近处水的呜咽。
颓废、尸体、奄奄一息的人、飘飘摇摇的‘家园’,让躲在残垣断壁后面的白思春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白家庄,它们有很多相同之处,不同的是这里仍有生命的存在。抬手之间,她却不经意地触摸到了一具尸体。尽管尸体腐败不堪,可她还是迫不及待的闭着眼睛贪婪的吸食了两口。倏忽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涌遍五腹六脏。
离开悟空之后,她已经慢慢的习惯了这样。每次吸食死人的血液时,她都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但她别无选择,她只能将这种力量转化到漫长而又无边的拯救之中。也只有这样,她才会从灵魂世界里略微得到一些释然。
救的人越多,她的功力下降的就越快。她没的选择。当正义、善良和悲悯这些种子在她的骨子里重新生根发芽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为妖以来从未有过的愉悦和酣畅淋漓。她必须马上把眼前这些即将去阎王那报到的人拉回来。但是,上天没给她这个机会,她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躯从天而降。
他就站在了那些垂死的生命中间,蹲下身,一个个摸索着,时不时把头低下去,张开嘴,像是在说话,但除了厚重而均匀的呼气声,白思春什么也听不见。她忽然想到为人时父亲和她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有一种专门以偷取死人身上财物为生的人,难道是?童心未泯的白思春禁不住新奇难忍,屏住了呼气,静静的期待事情的发展。
那人一直没有起身,或蹲着,或匍匐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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