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去比利时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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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但您呢?”
“噢,我是从来不怕冷的,您知道!而且,穿了这些男人的衣服……”
“您在这儿穿吗?”
“当然。”
“来得及吗?”
“您只管放心,胆小鬼;那些仆人满脑子想得尽是那桩大事情呢。再说,人家想想我这会儿准是万分悲伤,所以把自己锁在房里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是吗?”
“可也是,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您这一说我就放心了。”
“来,帮帮我的忙。”
她从取出已经披在亚密莱小姐肩头上的那件披风的衣橱抽屉里,又拿出一套男人的衣服来,从领结到皮靴一应俱全,又拿出一只口袋,里面全是必需的东西,没有一件多余的。然后她穿上皮靴和裤子,打好领结,扣好背心,穿上一件非常适合她身材的上装。从她打扮的速度上来看,可以推测到她扮演异性已不是第一次了。
“噢,好极了!真的好极了!”罗茜以赞美的目光望着她说,“但是,那一头美丽的黑发,那些使所有的太太小姐们都发出嫉妒叹息的漂亮的辫子,可能全部装在我眼前的这一顶男人的帽子底下吗?”
“您瞧着吧。”欧仁妮说。
她用指头细长的左手抓起那厚得几乎难以抓拢的发辫,右手操起一把剪刀,只听那锋利的大剪咔嚓一声,将那一把秀发拦腰斩断,落在姑娘自己的脚下,然后仰过头去,将短发甩出衣外。
顶上的发辫剪下来以后,欧仁妮又分别剪去两边的鬓发,没有一点觉得可惜的样子:相反,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在两条乌黑的眉毛下面显得比平时更明亮,更快活。
“噢,那漂亮的头发!”亚密莱小姐遗憾地说。
“我这样不是更好吗?”欧仁妮喊道,一面抚弄那些零碎的鬈发。她的样子现在已很像男人,“您觉得我这样不漂亮吗?”
“噢,您很漂亮——永远是漂亮的!”罗茜喊道,“我们现在到哪儿去?”
“如果你愿意,就去布鲁塞尔;从那儿出境最近。我们先到布鲁塞尔、列日比利时城市。、埃克斯-拉夏佩尔德国西部城市,离比利时边境仅五公里路程。,然后沿莱茵河到斯特拉斯堡,再穿过瑞士,经圣戈特尔进入意大利。您看行吗?”
“行。”
“您在看什么?”
“我在看您,真的,您这副样子真叫人羡慕!人家认为您带着我私奔呢。”
“哦,真的!那他们就说对了。”
“噢!我快要挨骂了,欧仁妮!”
于是,这两个都以为自己一定是非常悲哀的青年女郎—一个是为了她自己,一个是为了她的朋友——都大笑起来。她们整理了一下准备逃走时所留下的每一丝痕迹。
然后,吹熄她们的灯,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和伸长脖子,这两个逃跑者打开一间盥洗室的门,从一道侧梯走到前院里。欧仁妮走在前头,用一只手拉着提包的一端,后面的亚密莱小姐则用双手拉着提包的另一端。
前院里空无一人;这时正是十二点钟。
门房还在值班守夜。
欧仁妮轻轻地走过去,看到那个老头儿正在他那个小房间的一张圈椅里酣睡。
她回到罗茜那儿,提起那只放在地上的旅行提包,两人顺着墙根走到门廊下。
欧仁妮把罗茜藏在门廊的一个角落里,这样,假如那门房碰巧醒来,他也只能看见一个人。
然后,她走到那盏照亮前庭的灯光底下,一面拍打窗门,一面压低了声音喊:“开门!”
正如欧仁妮预料的那样,看门人立起身来,甚至还走上前来几步,想看看是谁要出门;可是,看见一个年轻人正不耐烦地用细手杖在长裤上拍打着,他赶快把门打开了。
罗茜像一条蛇似的从门里溜出去轻快地向前跳了几步。欧仁妮接着也出来了,她表面上很镇定,但是她的心要比往常跳得快一点。
这时正巧有一个脚夫经过,她们便把那只提包交给他,告诉他提到维克多路三十六号,然后这两个青年女郎就跟在他的后面走。脚夫的出现使罗茜的心安定下来。至于欧仁妮,她坚强得像一个犹蒂丝基督教《次经》中的古犹太寡妇,杀死亚述大将荷罗孚尼后,拯救了耶路撒冷城。或一个狄丽拉《圣经旧约士师记》中的非利士女人,她从力大无穷的勇士参孙的口中探明他的力量源于头发,并趁参孙沉睡时剃去他的头发。一样。
他们来到了指定的门牌号跟前。欧仁妮吩咐脚夫放下箱子,给了他几枚零钱,在百叶窗上敲了几下后,就打发他走了。
欧仁妮敲的这扇百叶窗里,住着个洗衣服的小妇人,她曾在事先得到通知,所以还不曾上床睡觉。她出来打开门。
“小姐,”欧仁妮说,“叫那看门人把旅行马车从车房里拉出来,再叫他到旅馆里去租驿马。这五个法郎作他的酬劳。”
“真的,”罗茜说,“我真佩服您,我简直要说敬重您啦。”
那洗衣女露出惊奇的神色,但因为说好她可以拿到二十个路易,所以并不说话。
一刻钟过后,看门人把驿站的马车夫和驿马都带来了,马车夫很快就套好了车,看门人则用绳子和垫块把箱子固定在马车上。
“护照在这儿,”马夫说,“我们到哪儿去,先生?”
“到枫丹白露。”欧仁妮用一种近似男性的声音回答。
“您说什么?”罗茜说。
“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欧仁妮说,“我们虽然给了这个女人二十个路易,但她也许会为四十个路易出卖我们:到了大路上我们再改道。”
她们跳进那辆布置得可以睡觉的四轮马车里,几乎没碰踏板。
“您永远是对的。”罗茜说,一面坐到她朋友的旁边。
一刻钟以后马夫已拐上正道,扬鞭通过了圣-马丁城栅的城门。
“啊!”罗茜说,“我们已经走出巴黎了。”
“是的,我亲爱的,这次逃跑干得漂亮极了。”欧仁妮回答。
“是的,不曾用暴力。”罗茜说。
“将来我要特别提请注意这个细节,以便可以减轻罪名。”欧仁妮回答说。
这些话,消失在车轮碾过通往拉维莱特巴黎东北郊的城镇。的大路的辚辚声里了。
唐格拉尔先生就此失去了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