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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既然霜寒已经被人带进了城,那么在无法在客栈中找到她的情况下,她应当就是身在民居当中了吧。可是,镇上的居民收留了她之后,不为她延医问药是不可能的啊,毕竟城中自身通晓岐黄之术的大夫们,你们都已经登门拜访过了。那么,自家既然不经营医馆药铺,救了霜寒的人,又为什么不为她请大夫呢?”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所以我考虑到,为霜寒治伤的,会不会是不坐堂的游医呢?”
深知陆绍云之所以会和夏霜寒定有婚约,完全就是因为夏霜寒那位身为游医的祖父的林熙然道:“毕竟,舍得下那么大一只狼不要的人家,家境殷实到留有空房,因而可以接纳游医暂住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今日里,我和各位战士们,又跑了不少院子开阔的富裕人家,打听谁家有游医或者谁家有重病号、重伤员。只不过,在今晚日落之前,我们还没能找到霜寒的踪迹。”
“哎!”闻听此言,沉重地叹出一口气的陆绍云自我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只要霜寒还活着,那她就丢不了。毕竟,只要她伤势好转有了余力,她就一定会想办法与我取得联系。而如果她现如今还因为重伤而昏迷不醒,那么搭救她的人,也不可能带着那样的她离开桐城关。所以,只要我肯找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才走出“死别”的阴影又坠入“生离”的漩涡,陆绍云只感觉胸口气淤血滞,痛不可遏。但即使他的情绪数度游走在崩溃边缘,深知唯有冷静才能尽快找到夏霜寒的他,还是用理智将自己控制住了。
“熙然,这几日辛苦你多方奔走了。”好兄弟之间从不说客套话的陆绍云说到这里,从怀里掏出了一封芭丽雅写给林熙然的书信,递过去道:“几日前离村时,由于你走得太过匆忙,故而有好些话,我相信你是没时间和哈兹鲁伯伯一家人,尤其是芭丽雅仔细说清楚的。”
“所以,我越俎代庖,将某些他们应该知道但你没说的事情做了补充。至于你和芭丽雅的婚事的后续事宜,这封信里应该全都写了。”
从林熙然和陆绍云的两次不同解说中,耶宏一家对“潜伏三人组”、“夏霜寒的失踪”以及“围剿行动的展开”都有了大致了解。尽管他们一家人为乌加尔的事情感到震惊与遗憾,但完全理解潜伏三人组的立场的他们,并没有对自己被蒙在鼓里的这件事有什么不满情绪。
深知林熙然的隐瞒与伪装都是公务需要的耶宏一家人,在了解了他的真实身份与情况后,全都支持他和芭丽雅继续交往下去。不过碍于接下来男女双方都事物繁忙,故而他们想要再见面,只有等到四月中旬商队抵达京城之后再说了。
折上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的书信,心中认定自己与芭丽雅定然能在今年年末之前完婚的林熙然,小心翼翼地将信笺收进了怀里。扭头看一眼为夏霜寒的失联而担忧不已的陆绍云,相信他们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到她的林熙然却不会想到,找人这件事,远比他们想的要难得多。
二月十八,自从在苏醒当日见过苏逸兴一面,随后就再也没能与他面对面进行交谈的夏霜寒,目前已经被彻底软禁在了署衙后院里。
高热已退、外伤大好,但却依旧畏寒怕冷且存在视物障碍的夏霜寒,现如今不但白日里被看守着,就连晚上,也要被人点昏睡穴束缚着。
没有踏出自身所在小院的权利的她,除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逸兴以外,目前就只在署衙里见过李青岚、秦大夫以及虎妞三个人。
除开他们三人外,知晓夏霜寒被苏逸兴救回来的其他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已经被苏逸兴下了“不得将夏姑娘的事情外传”的死命令。署衙里但凡可能与夏霜寒有接触的人,也都被苏逸兴命令:“不允许帮助夏姑娘与外界的任何人取得联系。”
如此一来,尽管夏霜寒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陆绍云的身边去,被苏逸兴严格把控起来的她,却除了一边养伤一边等待以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摆脱自己现如今的困境。
回想自己与苏逸兴进行过的,一个巴掌就可以数过来的几次接触,曾经用自己的性命成功威胁他带自己去三清观找陆绍云的夏霜寒,确实数次萌生过,再用自己的性命威胁苏逸兴,以此换取自身自由的想法。
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曾经被夏霜寒以生死相胁的苏逸兴,又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呢?
于是,在夏霜寒还没来得及将“以死相胁”的念头真正付诸实践时,李青岚就代主子传话道:“夏姑娘,世子爷说了,你是不会寻死的。心里记挂着你父亲、你弟弟还有你未来夫婿的你,舍得寻死?你要是真的没有了求生的意志,那几日前在冰河里泡了那么久的你,早就该扛不住严寒,死得透透的了。所以,你还是省省心,别糟践自己的身体了。”
于是就这样,面对着这么个,自己打不过、逃不开、威胁不了,同时还不可能用自身身份去压迫得他低头的苏逸兴,彻底没了主意的夏霜寒,只得继续强自静下心来将养身体,并不断要求,试图与苏逸兴进行面对面的谈话。
燃着火盆的暖烘烘的卧房里,折腾了一整天也没能让自己走出署衙后院的夏霜寒,已经在被点了昏睡穴后,沉沉地睡去了。而关上房门、绕过屏风,悄声走到夏霜寒床前的苏逸兴,则在她的身侧缓缓坐下了。
低头凝视着这个即使身处梦境中,依旧不断蹙眉呼唤着“庭轩、庭轩”的姑娘,终于理清楚自己的心意的苏逸兴,明白接下去,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了。
回想自己与夏霜寒相遇近一年来的心路历程:“梨园春色”里初见她的萌动,葳蕤园外一闪即逝的怜惜,行进马车里的好奇与玩味,林泽湖画舫上的鄙薄与愤怒,三清观里的震撼与不忍,悦来客栈里的觊觎与不舍,冰天雪地里的担忧与心痛,前日清早的窘迫与退缩,现下对陆绍云的嫉妒与羡慕,以及见不到她的日子里对她的牵肠挂肚,和千方百计从她友人口中探听她的事迹时的不亦乐乎……
凡此种种,从小到大,从未因为任何一个人而生出过如此多的情绪的苏逸兴,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喜欢上了夏霜寒”的事实。
什么“看着自己喜爱的人幸福就好”之类的情感,苏逸兴自问是理解不了的。因此,出生至今二十三年来,好不容易才有了中意的女子的苏逸兴,自认不把夏霜寒抢过来,让她待在自己身边是绝对不行的。
只不过,想让夏霜寒成为自己的女人,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明显不是件容易的事。
依照汉人的礼教,在“父母之命”这件事上,夏翰林和陆国公十八年前就已经定下了两家之间的婚事。参照戎族人的传统来看,“男女之情”上,夏霜寒和陆绍云又早就已经两情相悦,容不得第三人插足了。因此,自问“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占不着的苏逸兴,想要从外面插手,搅黄夏霜寒和陆绍云的婚事,显然没那么容易。
只是,虽然从外面攻不进去,从内部进行瓦解却是可行的。那个对夏霜寒并不满意的世子夫人徐氏,以及那个一直对陆绍云势在必得、情有独钟的裴娉婷,这两个人,不是都可以让他拿来用一用么?所以......
“夏霜寒,你可不要怪我啊!”抬手将夏霜寒一缕散落在枕边的发丝挑起来绕在指端,眉梢眼角俱是一副不怀好意的邪魅笑容的苏逸兴,喃喃低语道:“毕竟,我非但没有加害陆绍云,还为他送去了一位出身高贵的美\娇\娘,他实在没理由不满意啊!”
话落,已然拿定主意,在接下来至少一个月的时间里,绝对不能让夏霜寒与陆绍云见面的苏逸兴,摸出袖袋里的某个小瓷瓶,抖出一粒药丸,给睡梦中的夏霜寒喂了进去......
朝阳撒下的晨光中,已然自动解开昏睡穴的夏霜寒,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茫然地眨了眨依旧不甚清晰的双眼,抬手穿衣间,夏霜寒只感觉暖烘烘的室内,多了一股雅致袭人的香气。
“姑娘你醒啦?”在夏霜寒苏醒过来之前,便已经拿捏好时间为她准备好了洗漱用具的虎妞,闻听屏风后的响动,快步绕了过来。“姑娘,这两日\你不是一直闹着要见大人么?大人他现在来了,正等着和你一起用早饭呢!”
“苏逸兴来了?他终于肯和我谈谈了么?”心中如是想的夏霜寒,洗漱完毕,放下手中擦过脸的布巾,随后便快步绕过屏风,走出垂帘隔断,来到了放置在外间里的圆桌边。
与此同时,自觉自己该为苏逸兴与夏霜寒留出一个独处空间的虎妞,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