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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李靖气得站起来拍着桌子,胸脯剧烈地起伏。
红拂一看不对,赶紧呵斥南舒:“你真是没大没小,做女儿的能这样对父亲说话吗?还不赶快跟父亲认错!”
可是南舒却一点也没认错的意思,她坦然地迎着父亲的怒目。李靖彻底被这眼神激怒了,他的手指着南舒,声音因气急而发抖:“你就不是我的女儿!我一生谨小慎微,才能躲过这些风风雨雨。看看你的性子,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将来不给我李家带来灭门之灾才怪!”
南舒也不示弱:“您所谓的谨小慎微,其实就是胆小怕事!当年皇上让您教侯君集兵法,您明明瞧不起他,不想教,但又不敢得罪皇上,就把这个差使接下来了。可是接了,又不好好教,还留一手。留一手也就算了,居然又让人看出来,告到皇上那里去了。您还说人家想学全兵法是有不轨之心。您的做法摆明了就是得罪了侯君集,只怕将来让我们李家灭门的不是我的胆大包天,而是您的谨小慎微!”
李靖被南舒呛得说不出话来,他暴跳如雷,刚好看见红拂常用的的拂尘挂在椅子上,顺手操起来就去打南舒。
红拂见了,急忙一把抱住,嘴里说道:“老爷,南舒说话不知轻重,是要好好教训,只是老爷你也别气坏了身体……”李靖哪里听得进去,一把推开她,手中的拂尘已经在南舒身上抽了三、四下。
李桐、碧玉、青青见状,都吓哭了。三人跪伏着爬上来,一把抱住李靖的腿。李桐说:“爹爹,不要打姐姐,您打我!都是桐儿惹的祸,请爹爹责罚!”
碧玉也哭着说:“老爷,二小姐闯了祸,是碧玉没有劝谏好,请老爷责罚奴婢!”
红拂也跪在李靖前面,抓住拂尘,求道:“老爷,女儿有错,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教好,请老爷责罚我!”
仆人见红拂跪下了,便都进来跪下为南舒求情,大厅里乌压压跪了一地。
李靖见此,不能再打下去了。但怒火也按捺不下。于是他气哼哼地说:“你们都起来,我今天不打南舒了。但她这么无法无天的,必得好好教训一顿。今天你就跪在这里,我不叫你起来,你不许起来。李桐、碧玉、青青,这次你们三个都有份,你们也给我跪一天。你们四个今天都不许吃饭!”
说完他又对仆人们说:“今天有谁给她们四个送饭送水的,我一定重罚不饶!”
说完,扔下拂尘,拂袖而去。仆人也跟着退下了。
红拂见李靖走远了,便过去检查南舒刚才被打的地方。可是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一条红印。她不解地说道:“我刚才看你爹下手挺重的,拂尘抽在你身上都发出‘砰砰’的响声,把我心疼坏了,怎么也没看到你身上哪里有伤呢?”
南舒“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娘,也亏您是江湖上闯荡了二十年的人,难道没听说有一种功夫叫‘内功’?爹打我的时候,我就运起内功护住了身体呀!”
红拂见南舒没事,放心了。可是一想起刚才的事,犹心有余悸:“亏你还笑得出来!有你这样的女儿吗?你见过天下有几个这样顶撞父亲的女儿?你也太不像话了!即使我跟他三十年的夫妻,有话也不能这么不顾后果地冲口而出啊!”
“那是因为娘太在乎他了,所以就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这小鬼头,就会贫嘴!你们先跪着,我去看看老爷。等他消气了,我再劝劝他减轻对你们的处罚!”
“谢谢娘!”
红拂起身出去了,出门时,她把门带上了。
等她的脚步声听不见了,南舒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见李桐三人还跪在地上,说道:“今天我顶嘴,连累你们了,真是对不起啦!这会也没人看见,赶紧起来让自己的膝盖休息休息吧!”
李桐三人都不敢起来。南舒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你们几个真笨,这事又不是我们的错,干嘛要跪?而且要跪一天,你们那娇弱的膝盖受得了啊?”三人摇摇头,可还是不敢起来。
南舒眼珠一转,问道:“你们知道娘离去时为什么把门关上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齐转过头看着南舒,摇摇头。
南舒拿她们没办法了,只好点着她们的额头说:“我怎么会有你们这么笨的姐妹呢?娘不就是心疼我们嘛!她不想我们一跪一天,但也不能公然叫我们起来,所以就把门关上,那意思就是叫我们休息休息啦!”
三个人将信将疑。李桐问道:“万一爹派人偷偷来检查怎么办?要是被他抓住现场,我们只怕就不止跪一天了!”
南舒又好气又好笑,她往椅子上一坐,说道:“你们这么不相信我的耳朵呀?就咱们府里那些人的功夫,想要偷偷接近我们而不被我发现的,一个也没有。即使爹娘自己,只要他们一离开东院,我就知道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家想想,觉得也对。南舒的功夫和耳力她们以前就见识过,只要有人走近,就能提醒大家。于是,她们三个也站起来,往椅子上一坐,休息开了。
中午红拂偷偷让人给她们送了食物过来,大家也没饿着。
晚上,红拂好说歹说,李靖才结束了对她们的处罚。只是又定下一条规矩——她们必须闭门思过,这一个月四人都不许出府,为此特意还派人去四合堂跟武神功打了招呼。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李靖在卧房的书桌前看书,红拂在给李靖做鞋子。李靖突然放下书对红拂说:“阿红,你说那天南舒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红拂不知李靖想说什么,停下手头的针线,疑惑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李靖迎着红拂的目光说:“那天南舒说的话让我特别气愤,在她眼里,我这一辈子建的功立的业都是没有任何意义,不但没有给这个家带来好处,还要给你们带来巨大的灾难。那我这一生的价值在哪里?”
红拂正要替南舒分辩几句,李靖用手势止住了她的话。他接着说下去:“这几天我无论是处理公务,还是吃饭、睡觉,我的耳边老是会出现她的话。渐渐地,我发现南舒说的是对的。我开始反思我的一生。我自问这一生是不求名,不爱利的,我只求自己一生所学能有用武之地足矣!
当年我接受高祖皇帝的命令去平萧铣,刚开始因为条件不成熟,我没有贸然进军,朝中就有人在高祖皇帝面前进谣言,说我滞留不前,贻误军机,目的是要自立为王。高祖皇帝大怒,密令许绍将我处死,许绍爱惜我的才能,为我苦苦求情,我才免于一死。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像我这样并非李氏太原起兵的亲信,要想得到皇帝的信任有多难,而要被小人中伤,被皇上猜疑有多容易。于是,我就低调做人。打下江陵,平定江淮,我都不居功,总是把功劳让给跟我一起作战的宗室赵郡王李孝恭,这样那些大臣才没话可说。
无论是在高祖朝,还是当今皇帝朝,我都只求报国,不求显名,从不与他人争功。皇帝诏问,我每次都把罪往自己身上揽,把功往别人身上推,所以,我们一家才能安安稳稳。
但是四年前,我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萧瑀诬告,我忍了,在皇帝面前不辩白。但是没多久,就被人下毒。我没找到下毒的人,只能做事更小心。皇帝知道我受了委屈,擢升我为宰相。可是我这几年因为怕得罪人,几乎就没在皇帝面前说过什么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与我年轻时想要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的理想相去何其远!我像一个替君分忧,为国尽忠的人吗?既然不能做到这一点,我有没有想过要把这个位子腾出来给那些想做事的人呢?没有!我心里其实还是不平衡的,我认为自己为国家出了那么多力,就应该获得报答。于是,我在宰相这个位子上一待就是四年,却没有替皇帝、替国家尽多少力
直到那天南舒说出我在对待侯君集学兵法这件事的矛盾时,我才渐渐醒悟,原来我错了!我一边怕得罪人,一边却在狠狠地得罪人,我给自己留下了祸患,也给孩子们留下了祸患!那侯君集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我得罪了他,他一定会找机会报复的。孩子们很可能就会成为他的靶子。”
红拂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紧紧抓住李靖的手急切地问道:“那怎么办?”
李靖拍拍她的手,说道:“我这几天也在想这个问题。当今皇帝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侯君集绝对不敢公然下手,但是只要我们呆在长安,他总能想出办法对付我。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辞去宰相这个职务,告老还乡,既把这个位子让给那些愿意为国家出力的人,又不对侯君集构成威胁,他也许就不会对我们下手了!”
红拂看着李靖,好像看到了三十年前,在杨素府上翩翩起舞的自己,一回眸,正对上那双凛然的眼,那眼中没有寻常男子看自己的火辣,有的是欣赏,有的是敬重,更有一点点悲悯。不知为什么,自己就融化在那双眼眸中,从此两人浪迹天涯。他南征北战,自己生死相随。没想到,一转眼,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如今已是两鬓染霜,时光真是不留情啊!
红拂柔声说道:“好的。以后我们就回老家购置一点田产,你教绍文、绍业武功,我操持家务,我们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李靖轻轻搂着红拂:“阿红,有你相伴,我这一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