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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女儿:“还有呢?”

    女儿想了想说:“她穿着红色的裙子,她的脸白白的,眼睛特别大,乌黑的头发上扎着许多小辫子,她还对我说话。”

    “说了些什么?”他有些紧张。

    “我听不懂,她只说了几句,好像在说外国话,反正肯定不是英语,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白正秋点了点头,他的忧虑似乎加剧了,于是摇了摇头,说:“然后呢?”

    “然后,那个女人用一支笔在墙上写了几个字。”女儿努力地回忆着自己的梦。

    “什么字?”

    “她写的不是汉字,也不是英文,我不认识,但我在心里把那几个字记下来了,我可以写出来。”女儿的回答让白正秋着实吃了一惊。

    他立刻拿来纸和笔,放到了女儿的手里,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女儿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女儿把梦里的内容全部回忆出来呢?要知道,即便是大人,也未必能记得住昨晚所做的梦的内容。也许,这样对女儿并不太好,可是,白正秋虽然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骂着自己,却无法抑制住自己心里的那种奇怪的东西。

    女儿想了片刻,也许她确实有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和智商,她那只白皙却有力度的手握着笔,在纸上缓缓写出几根排列特殊的线条,有直线也有曲线,这些线条组合在一切,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文字,这些复杂的文字就这样被一个完全不知其意的10岁的女孩写在了纸上。

    那确实不是汉字,白正秋几乎认识所有的汉字,从甲骨文、金文、六国古文再到小篆和隶书楷书。那也不是英文和其他西文,因为那几个字完全看不到拉丁字母或斯拉夫字母、希腊字母的痕迹,更不是阿拉伯文或者是印地文还是其他什么国家的文字。但可以看出那是一种线形文字,很明显是表音的字母文字,世界上绝大部分的表音文字都来源于古代腓尼基人的文字,他们都具有某种在书写方式上的共同点,这同由表意的方块字组成的中文是完全不同,白正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事实上,白正秋是认识女儿所写出的那个几个字的,更确切地说,那是由六个字母组成的一个单词。这种古老的文字曾经辉煌过,然而,这种文字已经伴随着一个古老的文明死亡了一千多年了。直到一百年前,才被探险家从废墟中重新发现,然后又被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学者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慢慢地解读出来。现在,居然被一个刚刚开始上小学历史课的10岁的小女孩准确地写了出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白正秋的眉头又是习惯性地一跳,他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地抖动着,他用十几年前在导师那里学来的那种古代语言念出了那个单词:“MU——YO——”

    声音有些变形,是声带在莫名其妙地颤抖,不过基本上还是念准了那两个音节。其实是一个音节,应该念成MUYO,他有些紧张,无意识地拖成了一个音素。他感到这个音节立刻在房间里弥漫了开来,散播到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爸爸,你在念什么?”女儿听不懂他嘴里说的是什么。

    “别问了。”

    “爸爸,你一定认识这些字,这些字是什么意思?”女儿追问着。

    白正秋沉默了许久,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出了两个汉字——

    “诅咒。”

    这声音极其细微,以至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

    “爸爸,我没听清,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住嘴!马上给我住嘴!”白正秋真的发火了,他颤抖的双手拿起那张纸,然后把纸连同上面的古老文字全都撕成了碎片,碎片被他撒到了空中,又如同雪片似的飘落在地上。

    女儿看着爸爸的样子,她觉得爸爸不再是往常那个温文尔雅的研究员了,而变成了一个粗野的男人。她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再也不敢说话。

    “对不起,宝贝,把这个梦忘了吧,把这些字也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永远都不要再想起。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白正秋抱着女儿的头,把她揽入怀中,女儿身上那特有的气味,还有她的柔软的头发,让他又再次想起了什么。他摇摇头,放开了女儿,只是怔怔地看着女儿的脸。

    女儿点点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爸爸,我要画画了。”女儿学的是水彩画,在她很小的时候,白正秋就发觉她有绘画方面的才华,一直请老师教她画画,她现在画简单的水彩和素描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白正秋规定她在暑假期间每天要画一幅画。

    这回,女儿要画的应该是一条林荫道,就照着美术书上的水彩画临摹。女儿先用淡淡的铅笔画出基本的线条,然后在线条的框框里画出轮廓,再用水彩画笔把颜色画上去。

    女儿很快就用淡淡的铅笔画好了轮廓,但白正秋却发现有些不对,他仔细地看了看书上的那张画,和女儿画的轮廓完全不一样。但他没有出声,他静静地看着女儿作画,接着,女儿开始勾勒画面中景物的线条。渐渐地,女儿的画开始显出些雏形了,令他感到吃惊的是,这根本就不是女儿应该画的林荫道,而是一条地平线。

    一片开阔的地平线,似乎是广阔的荒原和天空。没错,白正秋看得很清楚,女儿画的根本就不是美术书上的那条小路。

    白正秋想要纠正女儿的错误,可是,这真的是错误吗?女儿是故意的,他想到了昨晚上女儿做的梦。他没有说话,静静地观察着。女儿在调色板里调好了颜色,主要是朱红再加上一些棕黑色,变成了一种接近于紫色的深红色,就像是血浆的颜色。然后,女儿用笔尖舔了舔这种颜色,小心地画到了8开大的铅画纸上。女儿对水彩画笔的运用十分娴熟,很快,这幅画就完成了,是的,这是一片荒原,荒原里有着一些碎石和沙砾,还有些残缺的土丘。

    在女儿画画的整个过程中,白正秋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看着女儿把一片荒原画了出来。

    这荒原是他熟悉的,再一次让他想起了什么。

    女儿举起了画,笑了笑说:“爸爸,我要把这幅画贴在墙上。”

    白正秋不说话,照着女儿的话办了,把这幅画贴在了女儿房间的墙壁的最中央,看着贴在墙上的画,他忽然后退了几步,脑子里有些奇怪的感觉,仿佛挂着画的那堵墙要向他压过来一样,他本能地把身体后仰,用手放在身前挡了一挡。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天气太热了,那只不过是一幅画而已,他摇了摇头,退出了女儿的房间。

    这个漫长的白天,在热浪中艰难地度过,白正秋的论文没有写出多少字来,那些鲜卑与匈奴人的铁骑在中原的大地上留下的痕迹几乎已经荡然无存,就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妻子早早地就下班了,她和白正秋在同一家考古研究所工作。事实上他们大学里就是同学,同一个系,同一个考古专业,毕业以后分配进同一个单位,似乎天生就注定是一对,这在当时多少有些令人羡慕。回到家,她下厨房做了许多丈夫爱吃的菜,厨房间里渐渐传出肉的香味,但是白正秋却有些莫名的烦躁与不安。

    终于到了上菜的时候,妻子拿出了下班后特意买来的一块生日蛋糕,她精心地插了40支蜡烛,然后又一一点燃。她关了房间里的灯,黑暗的房间里闪烁着40点烛光,烛光映红了一家三口的脸。

    “许个愿吧。”妻子轻轻地说。

    许什么好呢?白正秋细细地想了想,虽然有些不安,但最后他还是静下心来,默默地祝愿女儿能够一生平安。

    然后,他憋足了一口气,刚要把这口气吹向烛火的时候,女儿却忽然叫了起来:“爸爸,我难受。”然后她打开房门冲进了卫生间。白正秋急忙跟在后面,他看到女儿呕吐了,稀里哗啦地把中午吃的饭全都吐到马桶里去了。

    “怎么了?中饭吃坏了吗?我说过要把吃的东西全都放到冰箱里去的,你怎么总是忘记呢。”妻子责怪着白正秋。

    女儿的脸色很难看,嚷着胃疼。白正秋说:“把女儿送医院里去看一看吧。”

    “先把蜡烛吹灭再走,今天是你的生日。”妻子执意要为他过一个完整的生日。

    他摇摇头,似乎决心已定:“不必了,先带女儿去医院吧。”

    一家三口走出了房门,蜡烛还继续点燃着,直到烧到了奶油蛋糕,与奶油一同缓缓融化。

    半个小时以后,白正秋和妻子带着女儿到了医院里,量了量体温,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结果是女儿的身体完全正常,她很健康,什么病都没有。

    “宝贝,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在医院特有的气味中,白正秋困惑地问着女儿。

    “爸爸,我没有不舒服啊。”女儿笑了笑说。

    妻子摇了摇头说:“回家吧。”

    夜晚的马路上总算还比较凉爽,有的人整晚睡在外面,这晚的月光也很明媚,照射着一家三口的影子。从医院回到家里的路很短,很快,过了马路就到家了。

    绿灯。

    他们走上了横道线,女儿走得很快,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马路对过,妻子有些不放心,快步追上了女儿,把踱着缓步的白正秋甩在了身后。

    白正秋依旧缓缓地走在十字路口的横道线上。忽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看看已经上了人行道的妻子,妻子怔怔地回头看着他,嘴唇紧紧地闭着,女儿还在蹦蹦跳跳地走着。

    那声音似乎是从他的心底里发出的,又似乎是从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但他听得清清楚楚,仿佛这声音只属于他一个人,那个声音反复地重复着一个简单而古老的音节——MUYO。

    ——MUYO——MUYO——

    MUYO——又是这个单词,瞬间充斥了他的耳膜与整个身体,他清楚这个单词的意思,他知道这回他已在劫难逃,那么多年,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他的耳朵里只剩下这个音节,好像这个音节已经把整个世界都占据了,以至于他一点都没有听到一个卡车司机在小转弯时因为看到了他而惊慌失措拼命按响的喇叭声。

    来不及了,妻子发现他一直停在十字路口上一动不动,直到另一个方向的红灯变成了绿灯,一辆载着几吨水泥的卡车呼啸着向这边转弯过来。妻子似乎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她开始尖叫起来,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当白正秋终于转过头去的时候,一道强烈的光线刺激得他睁不开眼。几秒钟以后,当看清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飞了起来,是的,像一只轻盈的鸟,高高地飞了起来,他看清了那辆大卡车,驾驶员坐在驾驶室里呆呆地看着前面。白正秋发现自己的嘴角也在淌着血,自己的脊梁骨可能已经断了,他又感到自己开始下降了。女儿,他在四周飞速变化的景物中寻找着女儿,终于,在他即将落地前的一刻,看到了女儿,女儿站在马路边上,睁大着眼睛正看着他,别了,女儿,好好地活着吧,你会变成一个漂亮的女孩的,就像——她。

    白正秋坠落到了地上,脑浆的颜色就像是女儿在调色板里调出的颜色。

    妻子高声尖叫了起来,声嘶力竭,她那早有预感的凄厉声音穿透了天空,刺激着女儿的心。女儿只能默默地说——爸爸,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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