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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碧丞低着头,屏气凝神,神巫顿了顿,冷哼道:“你说谁是畜生?谁在宫中乱跑?你要把谁捉来炖了吃?”

    接连的几声喝问叫碧丞措手不及,他心下一惊,错愕抬头,这才看见神巫珠澜的真颜

    座上的女子白衣胜雪,倚在座上,眉心一点嫣红,一双漆黑的眼眸宛如小鹿般清澈明亮,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望着碧丞,妩媚又凛冽。

    入夜,月白风清,偌大的神巫宫殿一片悄寂。

    房中暖烟缭绕,碧丞搂着茧儿,睡得正香。

    虽然茧儿已是少女之身,可碧丞还是习惯搂着她睡,汲取她身上的温暖,他还抱怨过,茧儿长大后就没有小时候搂着舒服了。

    书上写着男女授受不亲,茧儿曾缩在碧丞怀里,懵懂地问碧丞,碧丞咳嗽两声,故意粗声粗气道:“我和你又不同,你是从茧里掉出来的,还是被老子一手带大的呢!再说,我是孤儿,你……姑且也算个孤儿,两个孤儿在一起,晚上互相搂着睡就不会冷了。”

    茧儿点点头,觉得碧丞说的有道理——即使没道理,只要是主人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他们在神巫殿住了下来,虽然碧丞第一次见面就冒犯了神巫珠澜,但珠澜显然对碧丞很有兴趣,说要将他留下了考验考验,若是碧丞尽皆通过,就有希望成为神巫的接班人。

    碧丞大喜,出了殿门就抱着茧儿兴奋地转起了圈,茧儿也十分高兴,主人的心愿就是她的心愿。

    这些年她陪着碧丞奔波在北陆南疆一个个国家间,为碧丞收服了各种各样的邪魔妖物,助他一点点打开名声,渐渐在乱世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如今,主人的多年心愿终于就要达成了!

    可不知为什么,自从在神巫殿住下,茧儿晚上就总睡不踏实,还好有碧丞在身边,有时半夜惊醒,茧儿就会紧紧抱住碧丞,在碧丞怀里蹭了又蹭,才能安心睡去。

    碧丞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理茧儿了,以往他们形影不离,现在碧丞却成天和神巫珠澜待在一起,听珠澜教他各种天文地理,俨然一副大力栽培他的模样。

    碧丞听得很认真,他机灵聪敏,许多东西一学就会,神巫珠澜对他更加喜爱了。

    可每次回来碧丞都累得倒床就睡,连和茧儿说话的时间也没有了,茧儿开始有些寂寞了。

    直到有一天,碧丞兴冲冲地来找她,说神巫终于给他布置任务了,珠澜要他去找一件仙彤衣,能在十日之内找到就算完成任务,通过考验。

    茧儿一愣,“仙彤衣……”

    碧丞兴致勃勃的,说他已经动用了一切人脉,去诸国各大绣庄问询了,其他相关的古籍孤本也在同时翻阅查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茧儿看着碧丞踌躇满志的背影远去,她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失神的模样像丢了魂似的。

    眼前闪过了神巫珠澜的那双鹿眸——她怎么会知道仙彤衣?

    既然知道,她又为何要叫主人去寻?难道她不知道这天上地下都再没有一件现成的仙彤衣了?

    (六)

    有间泽,古木参天,微风轻拂。

    云烟缭绕的昆仑镜中,一袭烟粉纱裙的茧儿怔怔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长发,水蒙蒙的眼底一片茫然。

    “老妖,你说这傻茧人会那样做吗?”

    昆仑镜外,齐灵子与春妖比肩而立,一者灵秀,一者清冷,却都是足以入画的两道背影。

    春妖淡淡道:“你明明知道答案。”

    齐灵子长叹了一声:“就不该和你打这个赌,我时时盯着昆仑镜,盼着里面风起云涌,可当局面一点点倾向我,我这个赌快要赢时,我却并不见得有多高兴。”

    春妖摇了摇头,面淡如水:“此刻断论怕是言之尚早,胜负未必可知。”还不待齐灵子反驳,春妖便转头望向他,眸中升起一丝戏谑。

    “这白鹿精不会是你设的障吧?”

    齐灵子一声“呸”道:“当然不是!你瞧我像是那种使诈作弊的人吗?”

    春妖淡淡瞥了他一眼,“我瞧着很像。”

    齐灵子气结,正要开口时,昆仑镜中又闪现出了新的画面

    离十日期限越来越近,仙彤衣的下落却还是没有一点线索,碧丞开始着急了,这是神巫交给他的第一次任务,他万万不能失手!

    在期限的最后一夜,碧丞已经是焦头烂额,茧儿看着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嘴中喃喃着面见神巫时的说辞,一脸痛苦绝望的表情。

    茧儿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安抚住碧丞,在碧丞惊诧的眼神中柔声开口,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主人别着急,我……我有办法向神巫献出一件仙彤衣。”

    昆仑镜外的齐灵子叹了口气,这傻茧人到底是踏出了这一步。

    无数根茧丝从指尖吐出,茧儿十指翻动着,神情肃然地催绕着手中的茧丝。

    那些茧丝五颜六色,绚丽异常,像是将天边的云霞扯了下来,泛着七彩荧光,一丝一缕地汇聚成了一件衣裳。

    随着手中银丝不停地催动,茧儿的脸色愈发苍白,她背后的一头乌发也在悄无声息中起了变化……

    当第二天清晨,茧儿捧着衣裳疲惫地推开门时,碧丞还来不及欢喜,便震在了原地

    茧儿的一头青丝竟一夜变白!

    长长的白发包裹着茧儿纤秀的身子,她抬起头,将手上流光溢彩的衣裳递给碧丞,苍白的脸颊对着碧丞笑了笑,声音虚弱:

    “主人,快去把仙彤衣献给神巫吧。”

    没有人知道,一件仙彤衣要耗损一个茧人多少的灵力,一夜白头也不过是意料之中。

    “真是个傻子!”齐灵子在镜外低声骂道,春妖默了许久,沉吟道:“我记得元芜殿的白衡仙君曾有一件仙彤衣,也是茧人一族所制,可惜……时过境迁,没想到过了千百年,茧人一族的痴情却始终不改。”

    镜中的茧儿被感动的碧丞紧紧搂在怀中,碧丞红了双眼,声音都哽咽了,茧儿却在他怀中浅浅一笑,水蒙蒙的双眼写满了心甘情愿。

    但一切远远没有结束,正如昆仑镜外的两位旁观者所料

    碧丞再次来找茧儿了。

    这次却什么也没说,只搂紧了茧儿的纤腰,在她耳边喃喃道:“两个孤儿搂在一起睡就不冷了。”

    碧丞却睡得极不安稳,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仿佛正做着什么恶梦。

    他忽然从梦中惊醒,失声道:“我不会答应的,不会答应的……”

    茧儿吓了一跳,抬眼望向碧丞,碧丞看着她盈盈若水的双眸,心头一颤,竟不敢再望。

    白日里神巫召他,对他闲话家常,说自己夜里短视,缺一对夜明珠照明,他自然赶紧拍着胸脯表示,愿为神巫去找一对最好的夜明珠。

    却没有想到,神巫懒懒打断了他的话,自座上起身,凑到他身边,慢条斯理道:“世上最好的夜明珠,是你家婢女的一双水眸。”

    那声音带着蛊惑,一下击中了碧丞的心,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珠澜。

    珠澜不闪不躲,弯起嘴角妩媚一笑,眉心的嫣红艳得醉人。

    (七)

    夜深人静,庭院里月光满地,竹影斑驳。

    碧丞睡不着,披了件单衣就悄悄出来了,他凝眸望着夜空,狠狠呼了口气,似乎想将心头浊气一吐而光。

    远处传来悠悠笛声,一头白鹿身姿优美地踏月而来,仿若在风中翩然起舞,那双鹿眸含情脉脉地望向碧丞

    极其诡异,也极其美丽的场景,碧丞却微微皱了眉,眸光几不可察地冷了下来。

    茧儿来为碧丞送衣服时,正好瞧见了这月下的场景。

    她醒来时发现碧丞不在身边,想着他可能在院中散心,晚上寒气重,她便起身取了件厚衣裳给他送来,却没有想到在暗处听到了那样一番对话。

    神巫的短短数语叫她听得心惊肉跳,彻底明白过来,耳边是碧丞不悲不喜的声音:“丹国君主的位置么,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啊……可是,为什么?”

    碧丞倏然拔高音调:“为什么一定要……”

    “不为什么,因为我喜欢。”珠澜懒懒打断碧丞的话:“因为我比你强,这个世道从来都是强者的天下,你不是一直想做强者吗?你甘心在这个时候抽身而退吗?”

    她似乎在一步步走近碧丞,声音如冰冷的毒蛇,直逼人心。

    “想做强者,想攀上最高峰,就不该有牵绊,你的软肋是敌人最喜欢的东西,他随时能抓住它给予你致命一击。”

    “高处不胜寒,没有人告诉你,每一代神巫其实都很寂寞吗?凡事总得付出一些代价,通不通得过考验全凭你自己。”

    夜风一阵,将这些话吹散开去,茧儿捧着衣服的手揪得紧紧的,一颗心似沉入万丈深渊。

    碧丞一脸平静地回来了,没过几天,他就开始收拾行李,对着怯生生的茧儿笑道:“想来想去老子到底不适合追名逐利,还是做个捉妖师,逍遥自在来得好。”

    碧丞笑眯眯地将茧儿揽入怀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能说他掩饰得不好,只是茧儿太了解他了,了解他所有的言不由衷……和那些深埋多年的宏图抱负。

    茧儿怔怔地听着,眨了眨眼,眸里起了水雾。

    她向碧丞点了点头,转身回房去收拾东西,可这一去却去了好久好久,碧丞等得不耐烦了,正要开口唤茧儿时,门推开了

    一只苍白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出来,染满鲜血的手心缓缓摊开,一对晶莹剔透的水珠瞬间艳光四射。

    那样波光潋滟的色泽,美得叫人移不开目光,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明珠了。

    茧儿脸上是两道可怖的血痕,她“望”着碧丞,温柔地笑了笑,依旧是轻轻的一句:“主人,快拿去献给神巫大人吧。”

    昆仑镜外的齐灵子别过头,不忍再看,春妖面色淡淡,却也一声轻叹。

    人的欲念是无穷无尽的,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了手,只会索要的越来越多。

    多可惜,这个简单的道理,单纯且痴情的茧人是不懂的。

    (八)

    十月初八,丹国上下一片欢庆,宫中烟花漫天,热闹非凡。

    当今国君与陆相一样,膝下都只得一女,今夜便是公主大喜的日子。

    碧丞以神巫接班人的身份迎娶公主,成为丹国的驸马,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满宫的欢声笑语中,却有一个地方是冷冷清清的。

    漆黑的屋子里,茧儿在床上摸索着,不小心摔了下来,她忍着痛挪到门边,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听着外面的烟花丝竹声,痴痴一笑。

    门却忽然打开了,一道身影如幽灵般飘进,居高临下地站在了茧儿面前

    是一袭盛装的珠澜。

    她冷冷望着趴在地上的茧儿,见茧儿瑟缩着身子抬起头,双眼蒙着白布,脸上带着惊喜,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主人吗?”

    珠澜冷哼了一声,眸中有怜悯,有嘲讽,更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怨毒,她仿佛透过茧儿看到了另一个可怜人的影子。

    声音刻薄地响起,一字一句:“真是作茧自缚,愚不可及。”

    庆宴上,碧丞穿戴一新,丰神俊朗。

    这梦寐以求的一天终于到来时,他神情却有些恍惚,举目望去,人人脸上都是笑容,一切却似乎不那么真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怅然若失,便在这时,神巫珠澜一袭盛装,拖着长长的衣摆走近他,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恭喜驸马,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这是对你最后的考验。”

    碧丞霍然抬起头,珠澜笑望着他,轻启薄唇:“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古木生茧,茧中人浑身都是宝,一双薄翼更是无价之宝。”

    话音刚落,珠澜便蓦然转身,对着看守祭台的人打了个手势,祭台上的红绸布猛地被掀开

    满堂哗然,祭台上吊着的竟是一头白发的茧儿!

    她双眼蒙着白布,背上伸出两片烟粉色的薄翼,在风中微微颤动着。

    珠澜扬眉扫过众人,高声道:“这就是我们今日祈福的祭品,请丹帝与驸马分别斩下这灵兽的两片薄翼,以贺公主大婚,佑国泰民安。”

    说话间,已有侍卫为丹帝送上锋利的刀刃,搀扶着他登上祭台。

    满场喜庆又庄重的氛围中,碧丞站在人群里,双手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珠澜在他身边懒懒开口:“你放心,个中利弊我均已向她陈明,她是自愿的。”

    碧丞胸膛起伏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祭台,涩声道:“没了双翼她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珠澜把玩着手里的两颗水珠,眼眸含笑。

    碧丞抬手一指,呼吸急促:“那是什么?”

    高高的祭台旁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铜鼎,花纹古朴,下面的柴火烧得正旺。

    珠澜瞥了眼,漫不经心道:“炼丹炉。”

    碧丞遽然转过头,瞳孔骤缩,珠澜无视他眸中的精光,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该感谢我,留着一个没了灵力,没了眼睛,没了双翼的白头怪物在身边,想必你也不好受,等祭完天后我就会把她投入炼丹炉,炼化成一颗茧丹,不仅物尽其用,你也再无后顾之忧。”

    祭台上忽然传来一声痛呼,丹帝握着刀,已经将茧儿的一片薄翼硬生生地割了下来,虽然极力忍耐着,茧儿却还是在薄翼撕裂的那一瞬间惨呼出声。

    割下的那片薄翼晶莹剔透,迅速被搁放在了早已备好的水晶中保存,茧儿咬紧唇,鲜血淋漓的后背孑然立着剩下的一片薄翼。

    那一片,要由驸马碧丞亲手割下,染了血的刀已经递至他的手中。

    “去吧,你只差这最后一步,莫要妇人之仁。”

    珠澜推了推碧丞,碧丞拿着刀踉跄而出,喉头滚动着,红了一双眼。

    所有人都望着他,他深吸了口气,将眸中涌上的热流硬逼了下去,艰难地一步一步走近祭台。

    祭台上的茧儿似有感应,苍白的脸颊“望”着碧丞,张了张嘴,无声地唤了句:“主人。”

    碧丞身子一震,铺天盖地的酸涩漫过胸腔,耳边响起了那年在有间泽,少年信誓旦旦的声音

    我要泼天的富贵,要至高无上的权力,要所有人都臣服在我脚下!我要做人上人,要封侯拜相,要世上再也没人能够欺侮我!

    风吹过茧儿的白发,纷飞的发丝刺痛了碧丞的眼,无数画面在他眼前纷沓闪过。

    第一次在有间泽射下茧儿,她扑着一对烟粉色的薄翼,飞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开口,不顾他黑着的一张脸,讨好地冲他笑:“主人射下了奴,奴会一生一世追随主人。”

    后来带着她在乱世中挣扎求生,幼年的茧儿依偎在他身边,两人在街头对着一笼刚出炉的包子流口水,可却无计可施,他嫌弃极了这个什么也不会,只会巴着他的拖油瓶。

    长大了些,他终于忍不住,想将茧儿扔在集市,彻底甩掉这个负累,却到底良心不安,一奔到集市,就看见茧儿可怜兮兮地在地上爬,满眼的泪光他至今还记得。

    再后来,她长成了二八少女,美丽得像枝头初绽放的花骨朵,有了灵力有了本事,却仍旧对他百依百顺,像他冬天袖中的手炉,无微不至地温暖着他的生命,为他梳头,为他按肩,为他捉妖,照顾他一切的生活起居,从不喊累从不叫苦,永远只会温柔地对他笑。

    他跑到丹国来谋划大计,迷惑了相府小姐后得意洋洋,向她讨夸奖,她也不嫌他幼稚,笑吟吟的一张脸配合得一本正经,夸他说:“主人自然够儒雅,够迷人,够厉害,总之主人是最聪明的。”

    他们十数年来相依为命,不曾离开过一天,夜里总是搂在一起睡,她懵懂单纯,好奇问他,书上明明写着男女授受不亲的,他故意粗声粗气地回答道:“我和你又不同,你是从茧里掉出来的,还是被老子一手带大的呢!再说,我是孤儿,你……姑且也算个孤儿,两个孤儿在一起,晚上互相搂着睡就不会冷了。”

    是啊,这些年走南闯北,无论是苦是甜,她都陪在他身边,夜里那么黑,他们两个孤儿搂在一起睡就不冷了,搂在一起睡就不冷了……

    碧丞忽然仰头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将手中刀狠狠掷在了地上,双眼血红地吼道:“老子不干了!老子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他在众人震愕的目光下,跌跌撞撞地冲上祭台,脸上已落满了泪,他不管不顾地去解茧儿的锁链,泣不成声道:“老子只要你,只要你!”

    他扭头冲神巫吼道:“快放开,快放开我的茧儿,她是我的,是我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我只要她,你这个疯婆子快放开她……”

    碧丞疯狂的举动中,众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珠澜已经一挥衣袖,满场顿时定住,人人像被冰封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刹那间,整个皇宫就只有他们三人能够活动。

    珠澜看着祭台上的碧丞与茧儿,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不甘心:“你到底不忍……”

    她眼眶一涩,怨毒的双眸起了泪花:“如果当年他能在最后收手,我也不会恨了这么多年……”

    这场关乎生死的考验终于结束,碧丞该庆幸,他不仅救了茧儿,也救了自己。

    世事轮回,当年的当年,珠澜尚不是神巫的时候,也曾如茧儿一样痴心过。

    只是当年,她没有那么幸运,直到最后一刻,那个男人也没有回头。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张鹿皮被完完整整地剥了下来,她并非天生白鹿,而是一头梅花鹿,被上一代神巫救下后,她脱胎换骨,一身漂亮的花色却再也回不来了,只剩下惨白的皮子,和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刀子是从眉心破开的,那只好看的手毫不留情地按着她,从那里一点点撕开她的鹿皮……

    有多痛她已经忘记了,可眉心的伤口结了血痂,却再也无法冲淡,化作了一点嫣红,在每日照镜时无情地提醒着她,再也不要做那愚蠢的痴心人。

    她设下这近乎一样的局,看着碧丞与茧儿在局中挣扎,自得其乐,获取一种残忍的快意。

    还好,这一回的结局,终是改变了。

    珠澜仰头大笑,眉眼间是说不出的悲怆,她忽然一拂袖,半空中陡然浮起几道荧光,荧光中包裹着一件仙彤衣,一对水珠,一片薄翼。

    “带着这些离开吧,将她送回她出生的地方,看守那的仙人或许能帮到你们。”

    珠澜转过身,凄然一笑:“走吧,趁我没有反悔之前。”

    (九)

    有间泽,古木参天,云烟缭绕。

    春妖将昆仑镜收进了怀中,看向齐灵子:“你输了。”

    齐灵子笑道:“还好是我输。”

    他抬首望向天边,深深舒了口气,似乎受到了什么触动,喃喃道:“老妖,我忽然很想念一个人。”

    春妖淡淡一笑:“我知道。”宽袖一挥,空中绽放开朵朵幽莲,他在风中踏莲而去,只遥遥传来一声:

    “那个人如今应当是最后一世历劫了,你在这里躲避了几百年,也是时候去会一会故人了。”

    而这里,也将换一个守护者了。

    树上结满了五光十色的灵茧,灵茧有大有小,个个散发着柔和的荧光,风一吹,便轻轻摇曳起来,发出飒飒清响,远远望去,如梦如幻。

    碧丞躺在树间,枕着头望着一个烟粉色的灵茧,唇角微扬。

    那是茧儿曾经剥落下来的茧衣,被齐灵子收着,如今派上了用场。

    那日他抱着茧儿来求齐灵子,齐灵子将奄奄一息的茧儿和仙彤衣、水珠、薄翼全部封进这个茧里,让茧儿休养重生。

    齐灵子说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长,不知要等多久茧儿才能再次苏醒过来,可不要紧,他愿意等,愿意守在这片有间泽,陪着她度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终有一天,他的姑娘会再次从茧里掉出来,扑着烟粉色的薄翼,对他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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