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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驯鹿面色肃然,似正在专心地看着那面具。
待到樊须敬走近了,丁驯鹿藏在袖中的双指忽地并起,一股气芒覆盖其上。
其他人还没有意识到这暗藏的剑拔弩张,依然在聊着刚刚的劫后余生。
而樊须敬和丁驯鹿却是越来越近。
面具只有一张,想要的人却有两个。
丁驯鹿感受到樊须敬的走近,便出声道:“樊兄,你看这面具好古怪,我是不想要了,不如和你换些其他资源。”
说完这句话,他身形一旋,好似灵猿翻身,并起的指剑随着翻身往樊须敬方向猛刺而出。
这一刺,又阴又毒。
但樊须敬好像也早有准备,骤地加快速度,如离弦的箭般,掠向丁驯鹿。
两人实力本就相仿,又都是偷袭,这一下便是厮杀在了一起。
这突然的打斗,让双方所属的部下也都愣住了。
樊粹反应较快,大喊一声:“我们人多,杀了他们!之后宝物,人人有份!”
说着,他率先出剑,将身侧的一名丁驯鹿旁的人直接刺杀。
双方的火拼顿时开始了。
渔夫瑟瑟缩缩地往后躲,后退了两步,就如逃命般地跑了起来,才跑了几步,却又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虽然叫着,但一双眼睛里却藏着冷色,在远远观察着不远处的厮杀情况。
忽地,他心有所感,默然看向不远处的礁石。
但礁石处空空荡荡,唯有风声,和被风卷起的一点沙尘。
渔夫又收回了视线。
白山身形往里缩了缩,彻底融入黑暗。
沙尘是他刻意激起的,为的就是看看那渔夫能不能察觉。
如今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白山是看明白了。
这就是一波复合局。
对樊须敬和丁驯鹿而言,这是“争抢宝物局”,可其实两人并不知道他们在“螳螂捕蝉局”里。
他们得到的消息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渔夫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去把宝物取出来。
他想了想,还是再等等看好了。
没多久...
樊须敬和丁驯鹿两边的人便已经杀的两败俱伤了。
仅剩的四十人也去了一半,丁剑心实力稍弱,在厮杀中也被人砍去了一只胳膊,此时正满脸血污、大叫着飞快逃命。
白山看有个剑客在追他,想着好歹是邻居,便轻轻抓起一块小石子,往远轻轻射去。
他的暗器之道本就是宗师层次,再加上精纯可怕的真气,小石子顿时轻巧地砸在了那追击剑客的足踝之间,力度刚好。
剑客扑倒在地,却也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而未多想。
可就在这功夫里,丁剑心已经钻入远处的焦土地带了。
今晚所经历的一切,还有此时的左臂上传来的剧痛,快要让这少年发疯了。
没多久...
那剩下的一半之人,虽未曾全死,却也是各自负伤倒在地上,再无法动弹。
丁驯鹿和樊须敬两人也是底牌迭出,斗的两败俱伤,此时也都是各自挂彩,纷纷退开,警惕地对视着。
“没想到驯鹿先生竟然藏得这么深。”
“淫贼,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未被酒色掏空身子。”
“嘿...还有那么多美人没尝尽,我怎么会被掏空?”
“真不愧是盗兄洗髓丹,再辱杀嫂子的逃犯...”
“哦?你早知我身份?嘿嘿,有趣,那你应该知道我最擅长的是身法和用毒,今日无论如何,我已立于不败之......”
话音还未落下,便戛然而止。
樊须敬在短距离里拉出夸张的残影。
这移动把丁驯鹿吓了一跳。
可旋即,丁驯鹿又面露古怪之色,因为樊须敬并不是向他扑来,而是往旁边冲去。
紧接着,更古怪的事发生了。
樊须敬不仅往旁边冲去,还冲个了跟头,这个跟头让这位藏身在一阶灵气之地的凶恶逃犯直接扑倒在海边沙地上,连滚几圈,这才鼻青眼肿地半撑起身子,面露惊恐地左顾右看。
丁驯鹿问:“樊须敬,你装神弄鬼做什么?!”
话音才落,他只感眉心处骤地疼痛起来,一点不知哪儿来的黑芒破空而至。
丁驯鹿这一刻全身鸡皮疙瘩都涌了起来,生死关头的大恐怖让他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左肩骤地一疼。
这一疼还好,但他突兀地感到自己身上的真气在迅速瓦解...
爆发的速度失去了真气的支撑,丁驯鹿也如刚刚的樊须敬一般,整个人扑倒在地,他大惊失色地调动真气,却发现真气再也无法聚集起来。
他满脸惊恐,看向另一边的樊须敬。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惊恐地四下张望和寻找。
但已经不用他们找了。
渔夫自己走了出来,手指之间夹着一枚针尖泛绿的黑针。
白山瞳孔紧缩。
这针,他在盘山上见过,如今袋子里还存着。
可没想到即便来到了海外异国,还能见到。
这到底是是什么样的势力?
自己又不想招惹他们,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到?
沙滩上...
丁驯鹿大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樊须敬则是直接求饶道:“我愿臣服...愿臣服...”
那渔夫一扫之前的狼狈,之前佝偻的背此时挺直了,之前哭丧的脸带着戏谑之色。
他一步踏出,来到了沙地上,抬手欲要捡向那古朴繁复的面具。
忽地,一道已经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力量和速度,从他身后掠来,宛如星辰炸开而粉碎,空气里发出一种鸣笛声般的尖锐,好像是雷神夯砸着电锤,又把这轰隆隆的响声粗暴地塞入了一根空心钢管中。
嘭!!!
渔夫还没反应过来,头颅就整个儿碎了,就好像脑袋顶着炮管子,在炮弹上膛后一声轰鸣里,直接入瓜瓤炸裂,红的白的往周边激射去。
那“炮弹”落在沙地上,没有余力泄出,显出一把普普通通的飞刀样式。
紧接着...
咔,咔,咔咔咔...
飞刀像被撕碎的纸,粉碎了,化作诸多的碎片。
显然,这这飞刀无法承受这一掷之力。
这一切发展的峰回路转,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樊须敬和丁驯鹿两人都呆住了,心脏好像被丢到了冰窟窿里,血液都冻僵了,遍体生寒。
他俩根本没想到,这不仅有螳螂,还有黄雀...
而且...
这是什么恐怖的力量?
若说那作为“螳螂”的渔夫已经让他们惊骇不已...
这还未露面的“黄雀”就简直超过他们想象了。
他们看着刚刚才登场的渔夫,
又看着渔夫根本未曾来得及反应的无头尸体。
喉结滚动,面露恐惧,一切的信心和抵抗之心尽皆粉碎。
而这时...
黄雀出现了。
一个裹着灰色斗篷、戴着木面具的身影幽幽飘了出来。
可即便看不到模样,樊须敬、丁驯鹿也能感到一股好似狼烟般的煞气滚滚而起,空气里弥漫着古荒原始魔兽横行之时的残暴。
两人全身抖个不停,想说话。
白山没准备听他们说。
一个字都没准备听。
白妙婵是他的逆鳞。
宋幽宁是他这一世的任务目标。
无论谁,只要敢打她们中任意一人的主意,他就必定杀之了。
现在,那樊须敬和樊粹竟然两个都动了。
白山身形一闪,出现在樊须敬身后,抬手摸着这虬髯壮汉的头顶,轻轻一抹。
哧哧哧...
剧烈火毒被真气鼓荡,如风卷嚣炎,所到之处,一切皆被腐蚀。
“啊!!!!”
樊须敬如打摆子般地抽动起来,头颅直接被腐蚀殆尽。
另一边,樊粹见此情形,瞳孔圆睁,眦目欲裂,密布的血丝里每一根都是不敢置信和恐惧,他忽地认出了来人,颤声喊道:“赵...”
一字方落,白山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无边的剧痛奔袭而来。
樊粹的头直接被腐蚀没了。
空气忽地安静了下来。
丁驯鹿抬头对向那面具后的双瞳。
白山用嘶哑的声音道:“你该怪他。”
丁驯鹿明白,这个“他”指的是樊粹,若樊粹不说那个“赵”字,说不定他还能活,可既然说了...那他肯定是活不了了。
但他不甘心。
他想活。
生死之间,丁驯鹿反应速度极快,直接往山影里扑去。
留在外面必死,逃入秘境,保不准那怪物又去睡觉了,那还能逃的一命。
可他速度太慢了。
白山从虚空里夹出一把飞刀,射出,贯穿眉心。
丁驯鹿扑倒在地,死不瞑目。
而这时候,其余人也终于警醒过来,不过他们本就已经精疲力尽,再加上来人残暴无比,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下。
顿如鸟兽般四散而逃,有的往远处赤红的焦土奔去,有的则是往山影里扑去。
白山面色木然,若说之前杀的盗寇还能用“斩杀恶人”搪塞过去,那现在这些人...就已经说不清了。
“一,二,三...”
“四,五,六...”
他忽地数起了数字。
每数一个,便死一人。
“七,八,九...”
他随意拾起地上沙砾里的石子,往远掷去。
每掷一次,便是一个人被爆头。
“十一,十二,十三...”
...
“十八,十九...”
“二十...好,最后一个了。”
顿时间,沙滩上安静了下来。
白山手上却还抓着一片薄薄的石头片。
他看着远处的海面,忽地将石头片甩了出去。
石头片在月夜的浪涛里,宛如飞鱼般上下起伏,雀跃着连飞十多下。
这游戏叫打水漂,他在桃花县时常和妙妙姐一起玩,玩的很开心。
丢完石子。
他迅速地摸尸。
成果是:
一张浮着古朴繁复花纹的面具;
四十颗指甲大小的玉石;
两颗辟火珠;
一个五十六孔的金属蜂巢;
三十六把品次完好的普通锻纹长剑,十把品次完好的普通缎纹长刀;
二十三瓶作用未知,但很可能是普通作用的丹药;
三个可藏于袖中的筒匣类暗器机关;
七瓶作用未知的毒药;
一瓶疑似烈性春药的白色粉末。
至于金钱功法什么的是没有的,毕竟谁在今天这场合还带这些?
迅速摸尸完,白山把这些尸体一一拖着丢到山影里,算是毁尸灭迹。
显然,这山影就是“炎陀秘境”的入口,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开启,而其中有着镇守的怪物。
至于这怪物是什么,白山也不知道。
不过,白山也从两个已死剑客的伤口上能看出了些怪物的攻击方式。
这方式...赫然也是火毒。
不过,他没打算再进入炎陀之尸的秘境。
人家都已经把宝贝拿出来了,他再进去冒险做什么?
有病吗?
眼见着涨潮在即,沙滩上的血迹也都会被冲刷而去。
而这些人都死于火毒,即便有人再入了秘境,也只会怀疑是那秘境里的怪物所为。
一切,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白山长舒了口气,放空身心,不去思考脑子里的善恶观。
他弯下腰,在正在涨起的潮水里洗了洗手上的血迹,然后起身裹了裹斗篷,转身离去,待到走远,又隐秘地折返,寻了一处静待了一炷香时间,发现沙滩上再没人去,也没什么从山影里出来,这才离开。
离开后,他突然像是有强迫症似地又绕回去,重新埋伏了一次。
见还是没人,他这才真正离开。
回到屋里,宋小娘子已经睡了。
他沐浴更衣,上了床,平静地看着床顶,脑海里的善恶观又跳了出来。
他做了任何一个反派都会做的事————斩草要除根,不让春风吹又生。
可是,他杀的人里面就全部都是该死的人吗?
是不是有人根本就是去混个机缘,是不是有人家里还有在等他回去的家人?
宋小娘子似是因为他的上床,而有些惊醒,嘀咕了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山问:“宁宁,我可怕吗?”
宋小娘子愣了下,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相公。
少年秀气,安静,眼神里有些孤独,而经过这段时间画画的熏陶,多了些不同的气质...
可这些怎么都无法和“可怕”联系在一起。
宋小娘子正睡得迷迷糊糊,她嘀咕一声道:“不早了,快睡吧。”
说着,她扯了扯被子,翻向另一边继续睡了。
白山坐在黑暗里,忽地从芥子口袋里抓出那张古朴繁复花纹的面具,托在五指之间,缓缓向脸部按去。
按到一半,他又猛地收回,放回了芥子口袋里。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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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之所以这么大章,是为了把这个剧情完整地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