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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不掩面而泣,心中终于不得不承认:自此而后,大家与罗柔,便是真的阴阳两隔了。
杨朝夕、方七斗、卓松焘等人挥动铁鍤,将封土一下一下地填满墓坑,隆起坟丘,立好石碑,又在坟丘周围栽上了杨柳。
崔琬、唐娟、覃清三人,上来将几样祭品摆好,众人才依依不舍、一步三顾地离开。
群情低落,默然返回。进了长厦门不久,一道清甜软糯的声音,陡然打破沉寂:“冲灵子,你……你等一下。”
众人皆循声看去,却是崔琬。只见她粉面含春、绣襦凝翠……几年不见,越发清婉可人。
方七斗、卓松焘等人嘴角微翘,对视一眼、露出了然的神情。同时默契地、将想要看热闹的黄硕强行拽走。
杨朝夕也回过头,看到美目横波、清丽绝俗的崔琬,心中也是微微一动:“崔师姊,有何见教?”
崔琬莲步轻柔,裙摆轻扬间、便移到杨朝夕身前:“好久不见……冲灵子,能陪我在附近走走吗?”
擦身而过的师姊师妹看到,不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纷纷视而不见、自觉避开。
杨朝夕一愣,对这位崔师姊,确实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感觉:“那……好吧!”
崔琬笑颜绽开,一双尚且微红的眸子,明澈动人。突然伸手拍了下杨朝夕的肩膀,嫣然笑道:咱们……就在仁和坊走一走。”
杨朝夕跟在崔琬身后、进了仁和坊,两侧不是旗招轻摇的食肆、酒肆,便是高低不等的房舍。正自纳闷、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崔琬却陡然转过身来,看着他、略有些不自然道:“冲灵子……谢谢你啊!”
“谢我?为什么呢?”杨朝夕更加不解,自己刚来洛阳,除了灭伥鬼时费了些力气,似乎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我都听师傅说了,昨夜你舍命相搏,将那四个恶徒杀掉一个、重创一个,最后还孤身一人、把罗师姊尸身带了回来。若非如此,师傅和我们师姊妹,怕是会更难过。”崔琬表情认真、眸光灼然。
“我和罗师姊也算旧识。听闻她身遭不幸,我一样义愤难平,恨不能将凶徒碎尸万段!”杨朝夕想着一天一夜来看到的、经历的事情,依旧难以平静。
“其实……当年是我无理取闹,罗师姊只是为帮我、才处处针对你。如今她不在了,希望你别记恨她……当年我学艺不精,被你打了……也是活该。”
崔琬纠结半晌,才终于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已是声若蚊蝇。
杨朝夕坦然一笑:“说起来,崔师姊!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年纪尚小,下手不知轻重、惹怒了师姊们,也是咎由自取。现在想来,倒是十分难得且有趣的记忆了。”
崔琬长呼了口气,眼睛眯成月牙:“你不记恨我们,我便放心了……只是,可以不叫我师姊吗?显得老气横秋似的。”
“那叫什么呢?崔小娘子?”杨朝夕有些懵懂,女子的想法、便都是这般令人费解么。
崔琬笑中含怒,一记暴栗轻轻打在杨朝夕额头:“榆木脑袋!叫琬儿,我爹娘、师傅都是这般叫的。”
说完,不知怎的、双颊竟微微发烫,仿佛做了件羞赧的事情。
杨朝夕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碗儿?这不大好吧?”
崔琬纤眉微蹙:“怎么不好?”
杨朝夕忍不住笑道:“若叫你碗儿,那你家中,岂不是还有姊妹叫做锅儿、瓢儿、盆儿……”
“啊~你敢取笑我!看招——不许跑!”
崔琬顿时暴跳如雷,看着掉头便跑的杨朝夕,提起裙摆、追了上去。追打笑闹之声,引得坊中老者拈须而笑。
两人一路打闹,出了仁和坊,便沿着长厦门大街,向麟迹观所在的敦化坊行去。长厦门大街两侧槐荫浓密,地上经夜的雨迹未消,天空艳阳高照,树冠洒下清凉,令人心神稍宁、烦恼暂消。
芥蒂已除,崔琬心情畅然。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两人无话不谈。特别谈到了近一旬来,崔琬委托崔府幕僚们,查到的一些密辛。
这些密辛来历各异,但无一不在暗示罗柔身死之事背后,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仍在遮遮掩掩中进行着。太微宫似乎在满城搜寻一件极其重要东西,却又有所顾及,只好挂出疏浚河道的名头,好掩人耳目。
不过疏浚河道是河南尹的职分,太微宫便不能越俎代庖,而是以巡视之名、派太祝洪治业在疏浚现场敦促察看。
河南尹自然也不会事事亲为,便派出少尹陈望庐全权负责河道疏浚,并将疏浚政绩记录在案、按时呈报盛朝吏部考功司。
作为太微宫使王缙的亲信,太祝洪治业暗中与江湖绿林串连,并安插了许多江湖游侠进入民夫队伍,防备河南府找到东西、知情不报。此事少尹陈望庐亦心知肚明,却没有戳破,而是以武侯铺力量暗暗制衡。
然而罗柔似乎无意中听到了两人密谈,为保密起见,洪太祝和陈少尹都派出过人手,搜寻罗柔,想要灭口。因此,罗柔最后死于非命,若说最有杀人嫌疑的,非这两方势力莫属。
杨朝夕听了半晌,也是暗暗心惊。只是如今张武侯那边讯问结果如何、还不曾告知,所以一切怀疑,都不能即刻下定论。
他想了想道:“琬……琬儿,咱们先回麟迹观,听一听春溪婶婶怎么说。说不得,还要再折回去、拜访一次张武侯……”
“嗯!”崔琬痛快应下,心中仿佛被挠中了痒处、麻麻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