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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易看了半天,最终的猜测是马路边一个中年女人,身形微胖、神色焦急,此刻正四处乱看。
这时,两人站立的位置和女人离得还比较远。
但林易仍通过芳菲的眼神视线,确定她突如其来的紧绷和反常,就是来自这个女人。
他很难不疑惑。
“她……”
刚说了一个字,芳菲就突然开口,语气急促。
“林易,我有点事,你先回去行吗!”
“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是你男朋友……”
“没事,真的没事!”
秦芳菲急不可耐地将他打断,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哀求,同时又夹着冰冷,“算我求你,你回去行吗?”
见她态度如此焦急,林易也不好再强出头,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秦芳菲明显松了一口气。
原地顿了顿,就朝那女人走了过去。
林易走回校门,转过头看了看,中年女人已经唾沫四溅、神色激动地嘶喊了起来,狰狞市侩的面孔让人想一砖头把她拍死!
林易明显能感觉到大庭广众下,菲菲的冷漠与绝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冲出去把她护在身后,但就眼前的情形来看,这女人八成是她的家里人,他这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
而且,芳菲又是那么要强的人,把他推开,也是不想让他看见如此不堪的一幕吧。
林易心疼又无奈,回了学校。
……
因为芳菲的事,林易一下午都心不在焉,有点担心她。
不过还是忍着没给她发微信。
下午五点多,芳菲终于打电话来,约他一起去吃晚饭。
两人约好在东西两区之间的正门口见面。
林易赶到的时候,芳菲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看见他冲他平静一笑,笑容里有几分疲累。
林易本来有一肚子疑问,但到这一刻又都咽回了肚子里,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想吃什么?”
“……我都行,听你的吧!”
“那吃烤肉吧,中午没你陪我都没吃饱,晚上我要多吃点!”
“……行!”
两人对话自然,手牵手往大学城一家很有名的连锁烤肉店走去。
路上,林易一如往常唧唧喳喳谈天说地,丝毫没有被中午的事情所影响。
然而他越是这样,芳菲就越是心虚。
等坐在烤肉店里,大片厚切的五花肉在烤盘里滋滋作响,冒出诱人的白烟。
芳菲终于忍不住了,试探问:“林易……中午的事,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林易翻着烤肉,头都不抬。
“你想说,自己会说,不想说我问你也白搭!”
说着,把一片烤好的五花肉剪碎,夹了一块放在生菜叶上,再配泡菜、黄瓜条和蒜片,蘸点烤肉酱,包好递到芳菲嘴边。
芳菲有些错愕,咬了一口。
林易灿然一笑,把剩下的塞进自己嘴里,满足得直哼鼻音。
“嗯……爽!”
他拍着桌子摇着头,屁股都顺着座椅往下滑了两寸。
芳菲被他这样子给逗笑了,心态放松了一些,默了默,神情又郑重起来。
“我想说给你听,但我希望你听完以后不要发表任何评价,也不要试图帮我什么,就当自己是一个树洞,让我倾诉一下,好吗?”
她诚恳道。
林易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其实心里还是很认真的。
芳菲松了口气,组织了半天语言,这才开口。
“中午那个女人,是我后妈!”
开讲第一句,就叫林易挑了挑眉,意识到这将是个苦情的故事。
但他没给任何反应,依旧平静地烤肉。
这给了芳菲继续下去的动力。
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林易就听明白了自己女朋友一直避而不谈的家里事。
简单来说,秦芳菲生长在一个重组家庭。
妈妈在她三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不到一年,父亲再娶,就是中午出现在校门口的这个中年女人。
继母进门后很快怀孕,为家里又添了一个小妹妹。
所以,说是重组家庭,但这种情况下,好像只有芳菲自己是个外人。
那时候她还小,压根不知道什么亲妈后妈,甚至一度都拿继母当亲妈看待。
直到慢慢长大,意识到妈妈对自己和对妹妹的态度截然不同,她才相信了街坊邻居和亲戚们的“流言蜚语”,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确实已经去世。
这种成长环境,也造就了芳菲要强冷淡的性格。
说白了,她所谓的高冷疏离,其实只是一个不被疼爱的女生坚强长大后,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而已。
秦父工作不错,家里经济条件尚可。
或许是出于对大女儿的愧疚,他在这么多年里做的唯一一件站在芳菲这边的事,就是出钱支持她学跳舞。
按照芳菲预想的成长轨迹,她会上舞蹈学院,然后成为一名舞蹈演员甚至是舞蹈家,从此彻底摆脱原生家庭。
事情也朝着她的预期平稳发展,通过日复一日地努力练舞,她成功考上了星艺舞蹈系,离开了没有多少美好回忆的家乡。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解脱的时候,转折发生了。
大一那年,秦父因为挪用公款被调查,虽然最后没有获刑,但铁饭碗丢了,还几乎掏空家底才把单位的窟窿补上。
遭受不了这个打击,不到50的秦父在一顿宿醉后突发中风,从此失去劳动能力。
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继母和秦芳菲身上。
秦父复健要钱,芳菲和妹妹读书要钱,继母能嫁给一个带拖油瓶的男人可见本身条件不高,一个月两三千块的收入根本顶不了什么用。
于是,这个女人便发挥了小市民的聪明才智,开始三番五次地逼迫芳菲退学,出去挣钱养活一大家子!???.biQuPai.coM
芳菲当然懒得搭理她!
但让她抛下亲爸不管,又做不到这么狠心。
所以从那时起,一向不需要为学费和生活费担忧的她,开始利用各种闲暇时间兼职挣钱,然后这些钱全部流回了家里。
当然,这些事芳菲完全没跟任何人说过,全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
这次继母之所以找到学校,是因为芳菲去京州实习,租房花了6000,兼职的积蓄所剩无几。
虽说舞团会给她发工资,但作为一个没毕业的实习生,那点钱也就够她日常开销而已,根本没的剩。
连续两个月没给家里汇钱,打电话给她不接,再加上继母得知她拿了桃花杯金奖并入职中央舞团的事,自然以为她是翅膀硬了想自己飞。
所以这个女人当机立断,掐准了她开学会来学校,就提前来学校堵她。
要不是星艺明星学生多,校门把守严格不让外人出入,只怕这疯婆子早就闹到舞蹈学院去了。
真要那样,芳菲肯定要在学校声名扫地!
林易听到这里,愕然觉得无比庆幸,不过脸上也没表露出来。
说完这些,秦芳菲的情绪已无比苦涩。
“林易,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她突然问。
林易拿夹子烤肉的手一顿,肉掉在桌上上。
他疑惑地抬起头,笑了,把肉夹起来,在茶杯里涮了涮,又放回了烤盘。
“肉掉桌子上脏了,是灰尘的错,不是肉的错!洗一洗涮一涮再烤一烤,还是很美味!”
言毕,夹起刚才那一块肉直接塞到嘴里,烫得他呼嗤哈嗤吐舌头。
芳菲一顿,被他的滑稽样给逗笑了。
当下突然豪迈地一拍桌子:“服务员,帮我们拿两瓶酒!”
林易吓一跳。
“你要喝酒啊?”
“今天高兴,憋了这么久的心事说痛快了,你就让我放纵一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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