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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即窜了出去,宛若幽灵,犹如鬼魅,刹那在转角消失了身影。
“杀人了!”
“有刺客,有刺客!”
青楼乱做一团,无数身影惊慌失措的在那里奔跑。女子的叫声、哭声,男子的惊恐、慌乱,杂糅在一起,变成了乱糟糟的一片。
寒山有寺,名为寒山寺。寺庙在寒山上,深山寂寥,远离尘世,多了清静,少了烦扰。夜静更深,寺庙里的僧人还在做晚课。
两个身影立在石亭中,风雪凄凄,远近寂寥。
他们所望的,便是寒山城方向。只是,寒山城内的不安与恐慌,是他们所见不到的。夜色昏昏,只留得暗夜里的模糊与冷清。
“你晚了一个时辰。”
“那边人多,要想不留下痕迹,我只能寻找时机。”
“你要知道我们的规矩,若是出了差错,我帮不了你。”
仇四嘻嘻一笑,夜色中,他的面孔羞红起来,低垂下头道,“我知道,不会坏事的。”
仇九回头望着他,他知道仇四做了什么,仇四也知道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双方心照不宣。彼此一起共事已经有两年时间,两年来,他们从新手开始,到如今已经是资深的刺客。两个人,也无疑成了无名辰楼的最佳搭档。尽管仇九似乎并不在乎,但是仇四却无比珍惜。
“对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了。”
“哈,我就知道你那边没问题。对了,这次回去你可是要晋升了。”
仇九回头只是望着夜幕,面上看不出悲喜。一年年过去,他的心越发的冷酷起来,那些被他所杀的人,并未引起他丝毫的不快与悔恨,他甚至不再想过去。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过去都不会在乎,那么,这个人显然已经完全沉浸在现在之中。
“你先回去,我会稍微迟点回去。”
“啊!”仇四吃了一惊,望着仇九道。“你这边还有别的事?”
“没有,只是洛苍多次被我们袭击,必然会有所举动,我想看看他们会如何反应。”仇九淡淡的道。
“那我们一起。”仇四道。“我去打探,你负责坐镇。”
“不行,”仇九道。“你在寒山城暴露了,不宜再露面。”
“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仇四担心的道。
仇九回过头,淡淡一笑的道,“你不相信我?”
仇四呆了一呆,仇九的气场很强,很多时候都让他感觉如一座山立在自己面前一般。仇四抓了抓脑袋,咧嘴一笑道,“怎么会呢!只是每次你都完成任务立刻回山,所以这次我感觉挺吃惊的。”
“我没有私事,无论做什么,我都是为了无名。”
夜,深沉无垠。晚风呼啸,山林簌簌,雪花便无声无息的飘落在山林中。
仇九并没有睡,而是站在窗前,眸光凝聚的望着那夜幕。他在沉思,在回忆。往昔如洪水一般的涌上心头。这些思绪,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他想起仇十二,想起那张稚嫩的脸孔。既而思绪一滑,他想起了村子。
虔城路,瑞金县,村子。
背靠山林,坐落着十几户人家。大家都是同一宗族的人,彼此相熟相知,虽然平日里也有鸡毛蒜皮的争吵,却熟络的常常彼此帮助。只是那年大旱,颗粒无收,税赋逼压,村民们背井离乡,开始了逃荒之旅。于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中途离开。那一年,他差点也死在了路上。
陈二牛,陈小花。
他们是两兄妹,与仇九差不多年纪。三人常常跑到山上追逐嬉闹,也常去河边捕鱼游泳。现在想来,他们的面貌是不是早已变得认不清了!
今日那女子,与陈小花有些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圆圆的,纯真而干净。可是,现在的那双眼睛多了许多痛苦。
是不是她?
陈二牛去哪里了?他记得,陈父无奈的将他们卖给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看上去很富裕,应该不愁吃穿。只是,仇九明白,即便那是一户鼎食之家,如陈二牛、陈小花之流,在那里也不会有太高的地位。这是他出山之后的感悟,也是认清现实后的感悟。
当那女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身影便勾动了他尘封已久的思绪。
风雪之中,故人相逢。
那根弦便颤动了,勾动了他内心里柔软的情感。
寒山城,子时已过。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满身酒气的从青楼里走出来,一个衣衫单薄身形瑟瑟的女子急忙迎上去为他撑伞。男子瞥了她一眼,忽然抬起脚一脚踹在了女子的身上,女子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愕然的看着男子,眼眶里满是泪水。
“滚开你个小贱人,别一副死了爹娘的丧气模样!当初若不是老爷我收留你,你这个贱人早就跟那些流民一样死在了路上。呸,还敢在老爷我面前每日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鬼样子,你想作给谁看!别以为老爷家里每日给你衣食就能改了你那破落户的身份,说到底,你不过是老爷我买的一只牲畜,只要老爷我愿意,老爷我随时可以把你送人或者卖给老鸨子!”
男子撑着腰,指着女子骂骂咧咧。女子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满面的苦涩与绝望,那黑漆漆的眼眸是痛苦。
“还不快滚起来,你要老爷我搀扶你是不是?”
女子连忙站起来,擦去脸上的泪水,撑着伞跑到男子的身边。男子呸的一声朝女子啐了一口,然后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嘴里唱着不成调的淫词艳曲。女子那单薄瘦弱的身影,与男子相比,显得更加的孤凄与萧瑟。
仇九静静的站在街道上,冷冷的看着那两个身影,一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手臂上的经络如虬龙一般的浮现出来。他的眼眸里,有痛苦,有愤怒,还有杀意。
只是,他能做什么?
他自己的命都不是自己的,他能为她做什么?
垂下头,他压制着内心的愤怒,任由那情绪化作刀刃,在柔软的内心里挥砍。
依稀风雪似故人?可是,故人在,风雪还是曾经的风雪吗?
故人,还是曾经的故人吗?
他转身,如幽灵一般的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身后的雪,静静的舞蹈、飘落,青楼的灯火,将这夜映衬的越发的冷清凄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