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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指的却是仇四两人所在的方向。这女人果然不简单,以前看她还不过是一名出身卑贱孱弱无用的样子,如今却如凤凰一般的高高在上不将人放在眼里。果然是有了际遇的人啊!老鬼不由得想起那个男人来,心中却是涌起滚热来,这个人能给自己什么呢?
老鬼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掌。
他的右手掌心中,赫然出现一只眼睛。
老鬼笑着,呢喃道,“若是能变得强大起来,谁愿意给别人做仆人任人驱驰呢!”
花灯初上,夜幕沉沉。
朱兆圭对面坐着一名熟悉的男子,年轻俊逸,风度翩翩。
“城里出了点事,你能告诉我答案吗?”朱兆圭盯着男子,问道。
男子嘴角微微翘起,道,“你最好不要知道,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朱兆圭急道。“若真是有妖魔,那么,死的人便不可能只是五个,很可能会有更多人无缘无故的死去。你别忘了,一起两起可能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多了呢?到时候人心惶惶,我这龙门还如何能够平静!”
男子望着他,眸光幽幽,泛着冷色。朱兆圭紧闭嘴唇,内心一颤,流露出怯意,但他却迎着他的目光,不想认输。
男子移开目光,望着厅外那在暗光下摇曳的影子。
“我明日便会离开龙门。”
这不是朱兆圭想要的答案,但也让朱兆圭心弦微微一松。
男子起身,道,“无名在这里的驻地可以听凭你的安排。”
夜深。湿冷的街道上,有甲士在巡夜。更夫提着灯笼和梆子,沿街敲打着。
青楼有些冷清,姑娘们站在楼上,望着远近的重重暗影打着哈欠。
一缕黑烟,飘然滑入一间粉色的房间。
暖意流淌,浓香弥漫。
在纱帐内,有一名婀娜倩影,坐在灯火下描着花红。
女子极其认真,整个身心都沉浸在手中的活计上。一针一线,仿佛都凝聚着她内心里对美好的渴盼。面容姣好,一双眉毛纤细如黛,眸子如那清澈的潭水,不沾染丝毫的市侩与风尘。或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有如此心境,能随意所欲的展现出自己最纯洁的一面,以及想象着自己对未来的渴盼。
在外间有一名小丫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香炉燃着沉香,弥漫着沉香的气味。
风吹动纱帐,灯火轻轻摇曳着。纱帐内的女子嘴角间流溢着浅浅的笑意,那一汪秋水般的眼睛,是平静幸福。
倏然,烛火熄灭。女子那清澈的眼眸闪过一丝慌乱。啪!绣着鸳鸯的绸帕掉在了地上。粉色的屋子,在黑暗中充斥着阴森与冰冷。
老鬼蹲在屋檐背面,一双三角眼冷冷的盯着青楼。
那黑烟进去多时,站在围栏边的女子已经回了屋里,显然青楼今夜的生意不好。老鸨子的尖锐叫声,姑娘们的沮丧,都在老鬼的耳目中。倏然,黑烟从青楼飞了出来,朝着无名驻地而去。老鬼站起身,面露狰狞之色。折身而返,宛若一只乌鸦,不一会儿便落在了无名驻地的中院。
一道倩影站在游廊中,望着面前的流水。
芙蕖枯萎,草木萧森。阴冷的夜,流水也变得清冷起来。
“你在跟踪我?”
老鬼落在地上,警惕的盯着小莲。小莲无疑是迷人的,某一刻老鬼几乎心神失守。
“这里是无名的领域,跟踪谁是我的权利和责任。只是你如此手段,怕是难以见光吧!”
“那你想怎么样?威胁我?”
“威胁?不敢,你是我们无名的座上宾,连辰楼和巳楼的两位楼主都要给你面子,我区区尊者算什么。”
“那你想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我今夜接到命令,要协助庆王府保证龙门的平稳。”
小莲深吸口气,道,“知道了!”
老鬼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庆王府与我无名关系匪浅,庆王府若是受损,上面可是会发雷霆之怒,到时候谁也兜不住这种怒火,希望你能明白。夜深了,姑娘身子单薄,还是勿要在外面呆太久,小心风寒啊!”
老鬼离开了,小莲却是狰狞着面孔,眼里流露出杀机。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低声呢喃道,“放心,食物多得是,就算是离开龙门,也不会少了你的吃食。不过,这个人太讨厌了,就像苍蝇一样。”一缕黑烟从她身体里飞了出来,消失在老鬼所去的方向。小莲冷冷一笑,莲步轻移,朝着住处走去。
老鬼到了自己屋子门口,忽然停了下来。他望着自己的右手,手掌中的眼睛睁开了。如寒芒在背,阴冷的气息越发近了。老鬼狞声一笑,忽然转身,右手拍了出去。
吱呀!
一声尖锐的叫声蓦然响起,老鬼便见到一缕黑烟急促飞去。
再看手中的眼睛,却是卷着一丝黑烟吞噬着。老鬼笑了起来。
函口,雨还在下,仿佛还不足以洗刷大地上的耻辱。
仇九站在雨中,一昼夜,没有动弹分毫。
雨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也浸透了他的身体。那鲜红的水流,一丝淡的看不出丝毫痕迹。镇子不见了,仿佛自始不存在。面庞的雨水,不时的滴落下来。他仰望着那天,眸光无比的冷酷,仿佛他与苍天有着不共戴天的仇。
随后他转身,默默的朝外走去。
河水滔滔,如那些冤魂沉浸在水中,在那里怒吼、咆哮。
一棵枣树上,一只乌鸦湿淋淋的站在那里,抖擞着翅膀,眸光凄凄的望着仇九。
仇九从枣树旁走过,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他的身上。
他呢喃道,“你以为这就能消灭痕迹吗?你以为这就能让这一切被遮盖,没有发生过似的吗?已经发生了,无论怎么遮掩,怎么掩饰,都无法否定发生过的事情。”他停了下来,望着暗沉的天空,提声吼道,“他们如此信任你,如此的虔诚,蒙受你的庇护,可是你呢?你睁着眼睛看着他们这样死去,看着这些妖魔作乱!你,心安理得吗?”
乌鸦呱呱叫着飞了起来,在雨幕下掠过,凄凉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仇九凄然一笑,颓然的迈开脚步,一边走着一边呢喃。
“是了,你不在乎,你不在乎,在你的眼中,人与草木有什么区别,人与金石有什么区别,他们的死活,更草木荣枯,在你眼中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是非善恶,果然不过是人的一厢情愿!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癫狂着,失魂落魄着,然后狂奔起来。那河流,经年累月,不停息的湍流、奔走,滔滔着两岸的草木,浸染着岁月不经意的积淀,融化着、包裹着、混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