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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横生,可你再看先前那首声声慢,直让人有从望岳到登高之悲。”
从望岳到登高,是李唐王朝沉痛的家国动乱。
想到这里,两人一齐沉默了下来。
宋初,汴京。
李煜想到了自己的旧时之作,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那时的他,何尝不是年少不知愁呢如今笔下却只剩了“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就像那李清照,在“沉醉不知归路”的嬉游后,惟余“凄凄惨惨戚戚。”
词家三李,除却太白,同病相怜。
年岁渐长,她嫁给宰相赵挺之的儿子赵明诚。其后,她的诗词中有了爱情的甜蜜与苦涩,这也是彼时的她最深沉的幽怨。
他们夫妻俩都是文艺青年,日常就是赌书泼茶、收藏鉴赏古董,有点钱全花在金石字画上了。其实当时朝堂上已是风云变幻,但左右还扰不到他们。
可没想到,兵戈骤起,踏破安宁梦。
楚棠为了让讲解更有代入感,换上了一种略显沉重的语气,众人的心也跟着
一起沉了下去。
公元1125年,金灭辽,随后将屠刀对准宋朝,分两路兵马攻宋,宋徽宗赵佶惊惧不已,仓皇退位,传旨自己的儿子赵桓继承皇位,是为宋钦宗。
1126年,金兵入侵,围困京师。
1127年,金兵灭宋,俘虏徽、钦一帝,北宋皇室宗亲近五千余人沦为俘虏,其余文武官员及家眷、工匠技师共九千多人一起被俘北上,至于被迫北迁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一连串史实砸得众人有些发懵,秦皇汉武等君王俱是难以置信“他们的皇帝做了异族的俘虏”
还一下子去了俩
北宋。
赵匡胤脑子轰的一声炸开,这就是他提心吊胆了数月的异族入侵,宋人南渡
“两年之间,国祚毁于一旦,皇帝软弱无能不思抵抗,反倒急吼吼地退位让儿子顶上;朝堂文武百官无一人可力挽狂澜,这就是国朝的好君主、好臣子”
他痛心疾首眸中怒火几欲化为实质,预期愤怒又痛心“几代之间,大宋竟已破败至此了吗”
殿中诸人都不敢答话,他们也震惊极了,皇帝王公都做了俘虏,这朝堂不是被异族一锅端了吗想到史书里记载的异族之人的凶残,他们不由得脊背发凉。
平时总是冲上前惺惺作态给自家皇兄灭火气的赵光义也没有吱声,暗想皇兄这后代看起来真是不怎么样啊,两个怂包,若真是自己的后代篡了位,一定不会像这样没骨气。
正想着,楚棠又放了一个视频,这是她特意为这次课剪辑的。作为南北宋之交的女词人,李清照的人生经历极具代表性,不了解当时的历史事实,学生可能无法与她产生强烈的共情,也就无法理解声声慢这首词里深重的仇怨,更无法理解李清照的时代意义,她打定主意要把这段空白补上。
画面转换,令众人意外的是,前面讲得惨烈,水镜里播放的视频竟是分外的安详
悠扬的太平调里,一幅泛黄的长卷悠然开启。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长街之上熙熙攘攘,茶楼酒肆、饭庄医馆、脂粉铺子、成衣店鳞次栉比,街道上来往的商贩、行人摩肩接踵,恍惚可以听见热闹的叫卖声。
“是啊是啊”另有人附和道“这条街瞅着像我们常去的那条确实热闹得很。这后世人真是神通广大,还能知道咱们过的啥日子。”
这画画得写实,北宋人觉得神奇,而南宋诸人却是目露怀念,那就是他们的汴梁啊看着就像做梦一样。
唐朝。
李世民的神情有些古怪,他不是没有在水镜里看过盛世大唐,这宋城分明比长安还繁华许多他拧了拧眉
“这宋朝看着也是个强盛之国,怎的这样不堪一击”
从皇帝到百官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另一边。
张择端惊得手里的笔差点掉了“这上面是我的清明上河
图吧”
不待他回神,悠扬的乐曲一变,隐隐有兵矢之声传来,并逐渐迫近、变大,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破空而来是的箭矢无情地射向长街,画卷中间忽然燃起了火,满城繁华瞬间没化为飞灰,张择端目眦欲裂,仿佛真看到毕生心血被人烧毁似的伸出手。
“不要烧”
张择端大喊。
一片冷灰里,众人看到金兵在汴梁城烧杀抢掠,看到胜利者残忍的微笑,看到皇帝王姬、百官妻女摇摇北上衣衫褴褛,看到那些女子在北上途中几乎无时无刻不被金兵抓去虐待,而他们的丈夫、父亲、君王却只眼睁睁看着没有一个反抗。
异族帐前,他们看到两位皇帝发髻散乱,着上身,只披羊皮跪倒在首领面前,诚惶诚恐;皇帝身后,妃子王姬同样披着羊皮,满脸屈辱,围着惊人的太庙爬行了一圈又一圈
“肉肉袒牵羊”
众人大惊失色,仿佛一滴水落到沸腾的油锅里,各个时空倏然炸开。
所谓肉袒牵羊,见于西周时期,当年周武王攻刻殷都,纣王之叔微子光着身子左手牵羊、右手持矛、膝行向前以示归顺。后来左传中也有类似的记载,如“楚子围郑,郑伯肉袒牵羊以逆。”说的则是东周时期楚郑之间的旧事。
肉袒牵羊,是虽冠着一个礼字,却是降者最大的羞辱之一。
“砰”
汴京城中,赵匡胤一脚踹翻面前的御案,当场气晕了过去。
咸阳。
秦始皇脸色阴沉,冷厉的眸狠狠盯着水镜里的画面,如果眼刀能杀人的话,他早已将里面的异族人和无耻君王杀了千万遍
“身为皇帝,却向着异族人”
他说不下去了,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画面里摇尾乞怜之人竟是宋朝的皇帝,怎么会有这样窝囊的皇帝
大殿之中,蒙恬王翦俱是握紧拳头涨红了脸,热血男儿最见不得国家遭难百姓受辱,更何况那里面的女子他们顾不得御前失礼,破口大骂起来
“该死的蛮夷欺人太甚那两个皇帝是怂包吗”
“什么大宋,干脆改名叫大怂好了”
汉朝。
青铜的酒樽被扔到地上,刘彻的声音充满不可置信的惊怒“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他单知道宋朝会被异族入侵,却不知竟是这样
“看看,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
他叫道“这就是异族,这就是被异族攻破国都的下场金人也好,匈奴也罢,哪个是好相与的我们若软弱半分,异族的屠刀对准的就是大汉的子民”
刘彻太有代入感了,自高祖起,匈奴一直威胁大汉的边境,这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即使知道了未来会有封狼居胥这样的不世之胜,乍然被靖康之变这样的画面冲击,他仍然免不了心惊。
“陛下”霍去病双眼冒火,“我从
今日起便去军营,宋朝有孬种,我们大汉没有”
少年人的声音清朗,含着怒气掷地有声,一旁的卫青难得没有阻拦自家外甥,他无法想象如果水镜中的事情发生到自己的身上,如果是自己的姐姐被这样欺辱素来谨慎的将人红了眼,双手抱拳直视君王
“陛下,大汉,没有孬种”
“好”
刘彻大喝一声,握住一人的手“我有一位,卫国戍边、封狼居胥指日可待”
众人看向殿中的君臣,没有说话,再多的理由在水镜的画面面前都会无力。是,那是金人,是宋的顽敌,可匈奴难道不对大汉虎视眈眈吗匈奴人难道会比金人良善吗他们赌不起,唯有战。
唐朝。
李世民气愤地拍着桌子“那宋朝,就是这么糟蹋我大唐的天下的”
堂下的孔颖达目光悲愤,不忍再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国君者,公器也,王朝威严之垂象。士人犹可杀而不可辱,何况人君宋朝之精神,休矣。”
由他们的君王,亲手将那件琉璃金冕般的礼器打碎,风骨顿消。
北宋。
赵匡胤在一片慌乱之中悠然醒转,他捂着胸口,嘴唇颤抖
“气气煞我也赵佶,赵桓,金人朕恨不得一棍劈死他们”
“皇兄,皇兄勿要动怒。”赵光义连忙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都是许久以后的事”
“滚”
赵匡胤一把将他推开,第一次对这个胞弟动怒“许久以后异族环伺,难保那金国此时不在某个角落悄声繁衍,你身为皇公不知居安思危,反倒跟朕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是不是老赵家的人”
赵光义被推得一懵,垂眸掩下眸中一丝愤恨,拉着赵匡胤的手求饶道“皇兄息怒,是臣弟一时失言,臣弟下去一定改过自新,大力排查周边异族。”
他巧舌如簧地表着忠心,心里却是冷笑不止,皇兄的后代不过如此,看来自己要加紧图谋了。
金人野蛮,还保存着极具侮辱性的献俘仪式,徽钦而帝为了活命,竟也无比恭顺地配合着他们表演,而那些嫔妃公主遭受的屈辱就更是难言。
事后,宋钦宗的皇后朱氏不堪其辱,愤然自杀,但活着的女子们,厄运仍未结束,而更多更多的大宋百姓,面对的,则是另一个恐怖深渊。
楚棠的声音沉痛,配合着水镜里灰暗的画面,他们亲眼看到那朱皇后愤而自尽,城郭之中一片萧条、饿殍遍地,先前的繁华街市,竟仿佛昙花一现一般。
皇宫。
宋徽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不可能,不可能异族入侵,怎么会发生在朕的身上呢”
“陛陛下。”
蔡京也有些慌了,水镜上的事像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上。这竟然是徽宗朝的事,那他呢皇帝都被俘了,他还有命吗
“蔡京”宋徽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紧蔡京的手,急声道,“你最聪明,你说眼下要怎么办”
他不想,他不想当俘虏
“怎么办,怎么办。”蔡京被问住了,慌忙开始想办法。
“有了”他眼前一亮,“陛下,钱金人要钱,只要我们钱给得多,他们就不会入侵还有女人,我们与金人和亲,到时候宋金明就是一家人”
“对,和亲。”宋徽宗一喜,“纳币和亲,我们与金国结秦晋之好,他们必然不会攻宋。”
君臣一人昏了头,自以为智珠在握,连此时金人并未立国都忘了,已然开始盘算送女求和的事宜。
一旁的内侍听着胆战心惊,无人看见,一个淡红色的衣角消失在銮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