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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见到阿哥有一点点的难过不舒服。”龙誉说着,抬起了头,用自己不甚干燥的手慢慢抹掉仍挂在烛渊脸上的雨珠,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毛,鼻梁,嘴唇,最后双手捧着他的脸,柔笑,“我说过的,我要阿哥一直都好好的。”
“滴答”几不可闻的声音,一滴水珠子自烛渊额上发梢滴落,溅到龙誉手背上,龙誉再一次紧紧搂住了他,心中有难言的害怕。
这一次,他们都没有向对方说到圣山来的目的,就像做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一般,她不问,他也不说。
跟着心走,她可以吗?她敢吗?
然,回到王都之后,事实证明,烛渊的身子,确实有那么点……娇弱。
“啊嘁——”烛渊坐在巫神殿顶上,望着苗疆层峦起伏的山林,打了一记不大不小的喷嚏。
任风拂面,烛渊一向凉淡的眼眸,有些黯淡,他这副身子,竟是弱到这种地步了么?不过只是一场初夏的雨而已。
垂眸,那个总会为了他而牵动心弦紧张得不了的阿妹正捧着一碗腾着热气的姜糖水急忙忙地跑进神殿里,烛渊眼角不自觉地染上笑意,那是,他的阿妹……
不过片刻,只见那匆匆跑进殿内的身影又急急跑了出来,站在殿前的空地向烛渊所在的殿顶方向望来,面上眼里是满满的不满和紧张,连声音都是愤愤且紧张的,“阿哥,你下来!”
烛渊单手托着腮,俯视着站在殿前一脸紧张的龙誉,但笑不语。
龙誉见他无动于衷,不由怒了,“阿哥你现在不能吹风!你赶紧下来!”
烛渊依旧未动,倒是笑得柔和了一分,龙誉眼见说的无用,只能走近神殿,踮踮脚尖,踩着殿前石柱跃上了殿顶,而她手中陶碗里的姜糖水,竟是平稳稳的一滴也未洒出。
“啧啧,阿妹的功夫又见长了。”烛渊终于浅笑出声,却惹来龙誉凶狠的瞪眼,踩着倾斜的殿顶一步一稳地慢慢朝他走去,烛渊笑意更甚,“阿妹不要用这么凶煞的眼神瞧我,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妹这是要谋杀亲夫呢。”
龙誉气得咬牙,却在心中自己为自己顺气,来到烛渊面前时,将手中陶碗往他面前一递,凶巴巴道:“喝了。”
烛渊看着碗中乌褐褐的姜汁,微蹙起眉嫌弃道:“不喝。”
“甜的。”龙誉忍着气解释。
烛渊似在迟疑,少顷,才接过龙誉递来的陶碗,先嗅了嗅味道,才轻轻抿了一口,继而才松开微蹙的眉心,龙誉看到如此的烛渊,心中愤愤全消,柔和地笑了,“我到现在还不能理解阿哥竟然怕苦。”
这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所畏惧的阿哥,独独怕苦,这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在她第一次知道时,简直就是不可置信。
不过她却喜欢这样的他,因为这样的他才让人觉得真实,他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个真真实实存在也会有欢喜不欢喜的人。
“阿妹又说错了,这叫‘不喜欢’,不是‘怕’,阿妹年纪不大,为何我说过的话总是记不住呢?”烛渊似乎很不喜欢“怕”这个字眼,抬眸淡淡看了龙誉一眼,才又继续低头喝姜糖水,“也没谁规定我不能不喜欢苦的东西。”
“是是是,我的好阿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会怕苦呢。”龙誉笑眯眯,“我说得对不对,阿哥?”
“我又不是阿妹,我还是知道天高地厚的。”烛渊又瞟了龙誉一眼,瞟得龙誉觉得他的眼神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带着嘲笑。
龙誉那在烛渊面前从来不知收敛的坏脾气又要蹦上来,忽然一阵风拂过,撩起烛渊鬓边的一缕长发,从碗面上划过,险些撩到碗里,龙誉立刻伸出手替他将那缕发丝别到了耳后,继而心疼道:“阿哥,这儿风大,你身上还染着风寒,回殿里去好不好?”
其实在她眼里,那不过真的只是一场不算厉害的夏雨而已,她以为她可以不用担心的,可她还是错了,她的阿哥,还是因那一场夏雨染了风寒。
他的身体,真的在变,即便她将他护得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思及此,龙誉温柔的眸光沉了沉,连手都不自觉地拢起。
烛渊将热腾腾的姜汁喝完,双颊极难得地浮出淡淡的绯色,给他本就俊逸的脸膛添了几分迷人,还有那薄薄的嘴唇也显得红润异常,让龙誉看得有些失神,不由抬起手去轻抚他的脸颊。
温暖的温度,与平日里的他完全不一样,令她忍不住想要窃一口香。
于是,龙誉慢慢靠近烛渊的脸,先是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继而又在他薄薄的唇上啄了一口,外加舔了一下,令烛渊的眼神不禁变得有些迷离。
“阿妹在我没多少气力的时候点火,是不是有些趁人之危?”烛渊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龙誉没有回答他,只是搂住了他的身子,将他搂着站起来,期盼似的看着他,再一次问道,“阿哥,回殿里去好不好?”
“也好,我可不想在这房顶灭火。”烛渊噙着笑,有些昏沉沉的脑子因龙誉这么突然地搂着他站起来而动荡得生疼,身子有些虚得无力,惯性地将身体的重量微微往龙誉身上压,“只是我现在觉得困了,想睡一觉。”
“那阿哥就好好睡一觉。”龙誉紧搂着烛渊稳住脚下重心,柔声道,“我陪着阿哥。”
身体无力得不听使唤仅是一瞬间之事,烛渊亦站稳了脚,将手中空了的陶碗放到龙誉手里,便跃下了殿顶,不紧不慢地往殿内走去。
龙誉捏了捏手中的空碗,也稳当当地落了地,走进了殿内。
当龙誉故意磨蹭蹭地走到后殿时,烛渊已经睡下了,帐帘未拉,能从突起的薄被清楚地看出此刻的他是蜷身而睡,因为面向里侧,月白的长发垂在枕上,坠挂在床边。
龙誉动作轻巧小心地靠近床边,轻轻地在床沿坐下了身,而后轻唤了一声“阿哥?”
没有应答,只有平稳清浅的呼吸声,龙誉定定盯着烛渊的侧脸瞧,甚至倾身凑到他的脸旁,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烛渊没有动静,呼叫依旧平稳,似乎睡得深熟,龙誉确定他不会醒过来之后,将他的身子慢慢倾了过来,让他平躺在床上,接着把他曲起的双腿放平,才又继续在床沿坐下身。
“阿哥。”龙誉柔情爱怜地看着沉睡中的烛渊,轻声呢喃着,一边抬手替他理顺散乱在额前面上的发丝,指腹轻轻摩挲过她不知抚摸过多少遍的眉眼唇鼻,然不管她看了多少遍抚了多少遍,她都觉不够,她要将他的所有都深深印刻在心中,一生一辈子。
“阿哥,若是我们早几年相遇,会是什么样了?”龙誉指腹落在烛渊的睫毛上,轻轻拨着他长而弯翘的睫毛,声音低柔,好似缭绕在这殿中的熏香,轻柔宜人,“或者我早十几年生,又会是什么样呢?”
“我知道阿哥若是醒着的话,一定会笑我痴人说梦,呵呵,我也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也只能是我想想而已。”龙誉的指腹轻轻游移过烛渊的鼻梁鼻尖,来到他唇上,轻轻地摩挲着他薄薄的唇瓣,“阿哥,其实我不敢想象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日子,可事实和你却总在提醒我,梦不要做得太深,这样梦醒时就不会伤得太深。”
“阿哥,我想用三年的时间去做一件事,三年之后,不论这件事成功与否,我都无遗憾。”龙誉忽然俯身,贴上了烛渊的唇,无限流连,“阿哥,好不好?”
良久,龙誉从袖间取出一只白瓷瓶,俨然是那日她在林龙坟冢前挖出的青花瓷瓶,拔开瓶塞,将一枚药丸倾倒在手心里。
竟是血色一般的药丸!
“阿哥,这个药不苦的,我像往常一样喂你。”说罢,龙誉将血色药丸放到自己嘴里,继而倾身,覆上了烛渊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