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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胤褆爬起身,拎过桌上的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上,啩,一口饮尽,转脸问胤礽:“你会收手吗?”胤礽拎起酒壶也倒了一杯,喝了下去,笑道:“大哥呢?”胤褆却道:“也是,你当过太子,新君继位,你死的定比我更惨!”胤礽给胤褆斟上酒,给自己斟上酒:“大哥,你虽看得透,却想不开,疯有疯的好处,想说什么说什么,不用想‘君无戏言’四个字。”说完,两人相对一笑,碰杯而尽。

    见他二人如此,胤禛与胤祥默默互望。对于康熙的刚刚地警告,他俩也是惊魂未定,以后是继续私下联系还是暂时斩断这种联系,两人都有些犹豫不决。

    胤祥坐在轿中,心情比出去时更不好,每每想起自己的境遇,他愤恨、他伤心,但最难熬的——是担心,既有对胤禛的,也有对清月的。最近他老是做同一个梦:梦到胤禛和清月站在一艘船上,一人站船头,一人站船尾,这艘船慢慢行到湖心,然后船就开始漏水,水越变越多,变成了滔天巨浪,他们透过大浪,伸手呼喊他救他们,可任他怎么努力,也抓不到他们,眼真真的看他们被淹死……每次醒过来,他就害怕,害怕他一直困在这一隅中,帮不了他们,就如同在梦中一样救不了他们。

    这些年,他虽囚在府中,却一直与四哥私带消息互通。外面大致是个什么情形,他也知道大概,更为重要的是,四哥透过他掌握着他的一些旧属军。今日皇阿玛见他们的意思,就是要掐断他与四哥的一切联系,让他在家中做一个瞎子、聋子兼傻子。皇上这样忌惮他们,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他正在考虑立太子!又怕几个获罪的阿哥为了翻身孤注一掷,扰乱政局,才事先布局安排,安抚稳定他们!

    落轿后,小太监为他打帘,胤祥抬脚下轿,却不见福晋来迎接,正觉奇怪,一回头,却看到廊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中一热,丢下了刚才的不快,朝那人跑了过去,一把把她抱在怀中。

    清月和胤祥抱了许久,清月才轻轻把他推开:“我只能和你呆半个时辰。”胤祥一听,又把她紧紧抱回怀中,仿佛想揉进骨里,埋进身体里。清月任由胤祥这样紧紧抱了她半刻儿,才道:“今日中秋,我给你做了块月饼,你再这样抱下去,那块饼子,恐怕都要成了渣子了。”胤祥方才松了手,扶着她的肩,一脸柔情的望着她。

    清月从怀里掏出月饼,果不出所料,已被压坏了,她嗔了胤祥一眼,胤祥笑着夺过饼子,剥开纸皮,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嚼了两下,便停了,自己对自己说:五仁的,我也喜欢吃。清月轻笑完,才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芙蓉蛋黄的,塞给胤祥。胤祥咽了口里的五仁月饼,在清月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说了声“你呀~”,便欢喜的开始吃芙蓉蛋黄月饼。清月坐到台阶上,胤祥也跟着坐下来,一人看着月亮,一人吃着月饼。等胤祥吃完了,清月抽出帕子,给他擦嘴,胤祥不敢让她仔细打量自己,如今,他是个什么情形,他自己知道。于是拉了她的手道:“我们一同赏月,我这人最喜欢看月亮了,特别是秋天的月亮,夜夜都看不够。”清月把目光转向月亮,道:“我在宫里养了只羊,日日都看,怎么也看不够。”胤祥一听,不敢置信的望着清月:“皇阿玛允许你在宫里养羊?”清月嘟着嘴道:“你夜夜看清月,那我也只好日日看羊了,羊羊羊,祥祥祥!”胤祥大笑,笑过问清月:“今日,你怎如此淘气,戏弄我两回了。”清月倒在他怀中道:“胤祥,我心既笃定你,自然而然的会为我们将来打算。皇上怕你我勾结,助四爷成大事,所以才重囚于你。如此这般,你仍与四爷暗通消息,插手军务,皇上他老人家相当不高兴。”胤祥听了,有种被皇上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今夜清月能来,便是皇阿玛借她之口的再次警告。安静了许久,他打定主意,道:“既然如此,我与四哥,今后不再私下互通消息。”清月从胤祥怀里坐起,笑道:“怕了皇上的手段?”胤祥替她撇了撇鬓角,道:“我不怕,只是担心你们。不想累及你们。”清月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唇间,道:“我们也一样。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你憔悴成这样,让我们在外面如何安心?”胤祥低叹一声,清月听得出,这一声道出他的不甘。她安慰他道:“你相信我,你出去的那天不会太长了,我与四爷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做事细心,他做事更细心。你在这里自己让自己发愁,却让我们更担心,担心你,就让我们分心,一分心,做事难免会有差池,有差池……”胤祥把手放到她的嘴上,打断了她的话,清月点头,胤祥却头放在了她的腿上,双手缠住了她的腰。清月用手捧起他的发辫,轻轻抚摸着白发,仿佛想把那些白发变成黑发。

    因为是中秋,迎春院挂了谢客的牌子。闻香带着一众姐妹拜了月,便随大家一起喝酒猜花名,席间,她拗不过几个小妮子,随手也抽了一支,抽出的签子上,画了一朵菊花,周围人人说应景,秋风**月更圆,可自从她抽到这只签子,心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压着性子,又和大家说说笑笑坐了半个时辰,才推醉酒,回了慧心小院。

    一进门,她便觉不对,慧心小院里,王白氏抱着孩子,坐在厅门上打盹,早上她准备的酒菜、糕饼全都没动过。四下查看,却不见青莲,她忙唤醒王白氏,王白氏醒过来,见是她,就连忙告知,青莲晌午出去,到现在未归。闻香听完,暗恨自己在迎春院白白耽误了半个时辰,急忙差人去找童凌告知,而她则催促王白氏收拾东西,随她离开。

    她们刚离开不久,青莲便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慧心小院,失魂落魄的她非常后悔去老宅,因为那里居然有人在等她。

    前几日,她正为如何进老宅发愁,季娘却给了她一个机会。中秋时节,高士奇府要办中秋宴,邀了季娘她师兄的乐班,可乐班人手不够,季娘师兄就来请季娘,季娘不好推辞,只能应允,这就让她存了心思。

    今日一早,趁季娘找盐的功夫,她就在季娘的粥里放了泻药,到了中午,季娘就爬不起来了。她顺势要求去高府走一趟,季娘说不可,她恳求季娘,让她入旧府,在原来的桂花树下一拜,以解思亲之苦。见她这样,季娘虽不放心,却不得不答应。她临走前,季娘还对她师兄交待了一番。对于王白氏,她不敢禀明,只说她去采买,晚点回来,王白氏单纯,也就信了,还嘱咐她早去早回。

    入了高府,她的泪禁不住就出来了,一厅一堂,一阁一楼,这些曾伴她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凭着模糊记忆,她摸到了后院,那棵桂树还在,见四下无人,她对那棵桂树拜了三拜。刚起身,一个妖娆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哟,这是个什么意思,想今晚蟾宫折桂吗?”她按住心头的慌张,回身望去,身穿水绿色马甲的祁红依墙而站,见是乐班里的人,她便松了口气。笑道:“让姐姐笑话,妹妹没上过这么大的台面,所以心里没底,拜一拜但求个心安。”祁红一甩脸子道:“别以为师父今天让你来,你便能张狂,在我宜乐坊里做事,不能忘了主次。你要是坏了规矩,我可不会放过你!”她刚想回祁红两句,屋门一响,从屋内出来了一个中年妇人,穿着银白色的滚边绣袍,手里捏着紫檀翡翠的烟杆,头上只用金簪松松垮垮的挽了个发髻,一脸的慵懒。妇人出来,一言不发,先用目光上下扫视了二人一番,才问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她连忙俯身给妇人行礼,道:“奴见院里桂花压枝,便不请自来,打扰了夫人的清静,请夫人见谅,奴这就出去。”说着,便要退下。祁红见状,也想跟她一起退出院子。可站在台阶上的妇人却不想让她们轻易脱身,喝斥了一声“大胆!”两人急忙停住。

    “你们当这高相府,是你们的戏园子,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吗?”妇人冷笑道。祁红听闻妇人有斥责之意,即刻指着她说:“夫人,奴是懂规矩的,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不敢。奴是跟着她进来的。”妇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冷冷的说:“长一副好皮囊,就想攀高枝,你的那点心思,就不用耍了。放心,有我在,你这种狐媚子是翻不了天的。”她有些生气,但毕竟在风月中厮混过,这种争风吃醋的嘴战并不算什么。她又给那妇人行了个礼,笑道:“夫人误会了,奴已嫁人。只是今夜佳节,师伯人手不够,才求到了家师处,可却不凑巧,家师身体有恙,不方便进府,所以才遣奴走这一遭。奴和师伯和完《祈月》这一出,便要出府的,家中公婆、孩子还等着奴回去伺候的。奴确实是因为这花,才私自进院的。”听她说完,那妇人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略带威胁的说:“那你就好自为之!”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她瞪了一眼祁红,抬脚自己出了院子。

    转过院子,旁边的主院就是祖父母的住处,她不敢再张望,匆匆回到了下房。班主已让人送来点心,班里的人都聚在一块,喝茶吃点心,见她进来,都热情招呼她吃点心,她对众人屈了一膝,拿了块点心,躲到角落里,如同嚼蜡般慢慢吃着。祁红甩帘子进来,一脸的不高兴,见是她,众人仿佛泄了火的开水,都安静了,拿着各自的点心,自顾自的吃着。祁红阴阳怪气的说了声“都只会吃”,却无人理会她,她也拿了一块,坐到梳妆台前吃了起来。

    晚上,班主来了,吩咐大家准备好,高相会完客,就要开场。她抱着琴,呆呆坐着,今日她费尽心思进来,却一无所获。一会儿,按照安排,她和班主和完《祈月》便要出府,她心有不甘,只迟疑了一刻,她放下琴,托了声入厕,快步跑到了后院。

    院子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祖父书房前挂的“涩鸣”变成了“雅怡”,她刚一进院,就有人问道:“这位姐姐看着面生?是替哪位太太办事的?”她顺声音一看,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厮,便轻轻一拜道:“奴是宜乐坊的人,今日进府,贪看府中景致,不慎遗失了耳坠,正在四处寻找。”小厮笑道:“姐姐说笑了,今日我当值,姐姐并未进过此院,怎会在此遗失东西?”她假装疑惑道:“这说来也怪,今日下午,我是在此院观的桂花呀?”小厮听闻,捂嘴乐道:“原来今日下午和蔡姨娘斗嘴的是姐姐。”言语中知道了下午的事被人听了壁角,她有些懊恼,可在此时,也只能假装不好意思,把头底了下去。

    “高安,你在外面聒嘈什么?”书房里传出了声音。

    高安一溜烟的进去了,又一阵风的出来,对她说:“姑娘,我家公子让你进去。”说完,对她做了个鬼脸。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深宅内府也不比那秦伎楚馆干净多少,加上她目前用的这个身份,里面之人未必没有非分之想,可不入此地,她今日就等于白来。那小厮见她举步不前,又对她挤眉弄眼的说道:“姐姐,您进去,见了我家公子,多说几句好话,公子一高兴了,让全府的人帮您找,您就是丢了颗针,不都能找到。”她心里冷笑,嘴上却只能道:“那我还真得儿求求这位公子。”

    等进了屋,屋中躺椅上端坐一人,二十出头,身着红袍,白净异常,更奇的是,一个大男人,硬生生生了一双桃花眼,目光流连时,竟带出十二分的风流。她见此人如此长相,心中厌恶,却面带笑容给他请安。那男子道了声罢了,对她身后的小厮说道:“果然长得不错,如兰似菊,不是庸脂俗粉,难怪蔡氏发火。”小厮嬉笑:“那小的就出去了。”那公子抓起一香囊砸向小厮:“你个屁大的人儿,作什么样?你知道什么!”小厮接住香囊道:“奴才是不懂,只要公子懂就成。”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屋里只剩二人,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这辈子她只可能是王毅的人,不可能再入红尘,她想到了头上的银簪。

    那公子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已成婚生子?”她答了声是,公子说成婚倒有可能,生子不太像。又问她是否会唱曲儿,会的话,给他清唱一曲。她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浣沙溪》,那公子静静听完,击掌称赞:“人不俗,曲也不俗,只是你心已随‘范蠡’泛舟江湖,今日却又入我这府上下翻云,是为哪般?”她听了,额头冒汗,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说,那就让我来说吧。”屏风后又走出一人,在烛光下,她一看那人的脸,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韩九!”

    “是我,清月那点手段,对付官府那帮人还可以,但要对付我,就差了点!”

    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韩九道:“既然来了,那这间屋子里必有东西,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们帮你找?”

    她心里一万个后悔,却站在原地动惮不得。这时廊下飞入一蒙面人,对着韩九两人面门就是两镖,韩九一边躲让,一边出手救红衣公子。趁这个机会,蒙面人从地上抱起她便跑。上了房顶,蒙面人把她放在马头翘角的暗处,就一人飞身向西而行。她明白了蒙面人的意思,紧紧靠住墙,刚把自家的身子隐藏在暗处。瓦石声响起,已有人追了过来,她连忙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两人在她身后略停了停,才向西追去。

    院中响起红衣公子的声音:“师父,您看救走茹氏的是何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今日中秋,不错,该来的人都来了,鹿死谁手,这就全凭本事了。海儿,你让你师妹他们准备一下。再禀报你父亲,说这院子里看见了白蚁,你要找人修缮下。明白师父的意思了吗?”红衣公子呵呵一笑道明白。答完,两人移步前院。

    她一直提心吊胆的蹲在屋顶,院中陆陆续续只有些下人进出,韩九等人也再没回转。直至午夜,那个蒙面的人才回来,抱起她,下了屋脊,还带她出了城。出了城,她扶着路边的树,定了半天的心神,刚回过神来,想再问那人,那人不知何时,已消失在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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