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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这几晚一直没能合眼,接到旨意也不知是福是祸。隔壁的人他是不想再去请了,总不能有福是避着,有难了才记得,就当个普通寻常兄弟就好。
可惜如今却是没个商量的人了。
连夜提审索额图的事情很隐秘,连博尔济吉特氏都不知道丈夫半夜着了朝服出门所为何事。宗人府门前胤祉也来了,二人相顾不说话,眼中都是凝肃。
索额图虽然被囚,但宗人府的管事顾忌着他是仁孝皇后兄长,未曾锁链加身。
胤祉胤禩二人入内之后,二话不说先让手下镶黄旗亲兵先将看守索额图的兵丁都捆起来堵住嘴巴推入隔间,防止走漏风声。
索额图到了此时仍不知犯了帝王死穴,只想着连明珠那老匹夫都能逃出生天,凭着与元后与太子的关系,总能最后让皇帝的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对着两个深夜突审的皇子,索额图不肯自降身价,被问得紧了,就索性一跪到底,说:“贝勒爷们就同皇上说,老臣能招的都招了,不能招的也招了。无言可供,求主子怜悯,饶奴才一命。”
胤祉不露声色与胤禩对看一眼,相互盘算着该如何像君父回话。
三贝勒亲近太子党,虽然由胤祉主审,但八贝勒旁听,明摆着是不能完全信任胤祉独自问话。那么皇帝是真想办这个两代仆从了?
胤祉与胤禩不敢隐瞒,只将夜审结果逐字逐句呈报上去。
乾清宫一时未有动作,但毓庆宫的主子不知从何处察觉到这次君父摧折其羽翼的决心,忽然放软了态度,给皇帝呈了一本折子,明着承认近日行事偏激怀念往日君恩父子情,暗地里却是将责任推在君父冷落,与大阿哥和弟弟们的咄咄逼人上。
皇帝收了折子,不应不答不召见。
三日之后,密令下来,处死索额图于幽所。
毒酒与白绫端至索额图跟前时,这个自认为必将熬到储君登基的两代大臣还是不敢置信,正如第二日晚一步接到消息的储君一样,除了说“不可能,皇上不会这样做”之外再不能言。
胤禛知道,皇帝的仁君名声,从来都不是留给他亲近的人的。
康熙四十年的夏天奇热无比,光是坐在府里也让人心烦意乱。
索额图幽死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年老持重的朝臣也开始蠢蠢欲动:储君势微,他们是不是也有了机会,做下一个位极人臣的大臣?要知道当年若不是索尼看好当今天子,赫舍里氏如今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猫着呢。
在这样的气氛下,皇十八子出生了,因为密妃是皇帝新宠的缘故,总算给多事的皇城带来一丝和缓的喜气。
但刚过一个月,裕亲王没撑到仲秋,薨了。
一两年内连续死了这么多亲王宗室,皇帝心情可想而知,于是还在吃奶的幼子不管了,直接下旨北巡蒙古,能带上的儿子都带上,老三老四与十二留在京城监国。
御驾承载着皇帝储君与皇子的患得患失离开京城,胤禛目送帝王仪仗走远,忽然觉得自己等了那么久的机会,似乎近在眼前了。
他需要尽快布置,内医院的人,他已经按了上辈子的思路收买妥当,接下来就是九城巡防、步兵营与内大臣的人选。可惜他这辈子不得已仍是办与世无争,与这里面的人都没多交情,隆科多彼时好未曾入朝为官,收买无用。领侍卫内大臣的位置还握在赫舍里一脉手中。
年羹尧去年刚刚中了进士,分到他旗下,如今供职翰林院检讨,连内阁大学士都不是。倒是他的内人是纳兰性德的女儿,这一层关系可以用一用。他妹妹现在还是丫头片子没参加大选,不能用这层关系拿捏他。
想到最后一层,胤禛默了,这辈子他还真不屑于踩着女人的肩膀上位,尤其是让年羹尧依着国舅身份忘乎所以。
何况老八的性子他清楚,如果不持身立正,他必要疑心自己不是诚心和他好。
还好他对年羹尧自视甚高的性子了如指掌,老实本分踏实办差是不够的,只要对他做出足够知遇的姿态,再许以高利,他这个人就会心动。
胤禛在京城忙着拉拢年希尧与年羹尧兄弟二人,并不急着在丰台大营里做手脚。他对老爷子了解很深,越是人不在京的时刻,耳目越多越灵敏,专等着人做小动作呢。
不过他或许可以做点动作,安在别人头上?
京城太热,一直到九月都骄阳似火,邪门儿得很。不提胤禛这头如何操作,很快宫里就有了动静,刚刚出生的皇十八子不好了。先是大哭两日,腹泻不止,接着吐奶吐水什么都喂不进去,哭声渐渐弱了。
监国的三个皇子立即商讨要不要将这件内宫事呈交到蒙古去,胤祉以为混在折子里提一句就好了,胤禛却认为应该将胤衸的脉案与情形单独写一本折子报上去。
胤陶年纪小,虽然被留下监国但基本朝廷上的事他插不上嘴,这一次也不例外。
最后胤祉听说小十八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害怕出了事给他扣上个瞒报遮掩的名声,也不再坚持,由着胤禛写折子报上去。
接着就是等。
京城消息没传来,还没满百日的皇十八子殁了,这一次连序齿都没能排上。
这次胤祉不说话了,庆幸第一次没拦着老四不让写折子,连夜亲手写了邸报连同太医院每日的脉案与药方一道送去蒙古皇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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