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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高兴吗?”魏北悠的头枕在春阳的双膝上,整个人都滚在春阳的怀里,眼睛却瞅着越氏,合着眼睛笑。
“高兴。”越氏的手落在腹部,眼睛却望向车窗。
嫁入魏府十年,这是第一次回越府过年。魏府已经让越氏受了太多伤,原先家的感觉早已经消弭于无形。在这样的冬晚,车外飘着厚重的雪,车里厚厚的冬衣、棉被,手炉、汤婆子,女儿和贴身丫鬟都在身边,知道远方有个真正的温暖的家,有一群人在热切地期盼着自己,暖烘烘的感觉从内到外,又反转回来,好像灼热的水气从脚底心一路直冲往上,越氏湿了眼睛。
“娘。”魏北悠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暖暖的手心覆上了越氏的手背。
脸上的泪肆意地淌着,越氏却浅浅地一笑。
那低头一笑的风情把魏北悠看得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夸张地嚷嚷着:“娘亲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噗嗤——”越氏看着她耸着鼻子瞪眼的模样,乐了。
看着被子里翻来翻去古灵精怪的女儿,越氏忽然发现,她也不过九岁而已。
越氏小的时候,因为她这一辈都是男孩,甚至连越老爷这头的兄弟们都只有调皮捣蛋的小子,因此得宠程度当真到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九岁的时候,越老夫人亲身教导她诗书礼仪琴棋画,越老爷手把手地传授她书法,大哥二哥有了些许嚼头(注:零用钱),出门买了风筝、糖糕转身就送了她手里,只为逗她一笑,听她甜甜蜜蜜地叫一声“大哥”、“二哥”。
是她眼睛瞎了,嫁了狼子野心的魏以廉。
害了女儿的九岁。
不知道越氏凝神看着她在想些什么,魏北悠半张脸缩在温暖的被子里,被子里下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都是短暂的欢乐。
与魏以廉的对峙,她一句“娘亲十年未回娘家过年,父亲不悦,是怨女儿没有把父亲纳入行程安排里么”,堵得魏以廉哑口无言。
她没想到,他真的敢不来。
不过也好,省得相顾生厌。
随行的有春阳、冬年、水桃,还有南桥和小厮端墨。女人们都在车内,两个少年披着蓑衣坐在行辕上,安静地驾着马,听着车内的欢声笑语,似乎冬晚也并不寒冷了。
越氏卧榻的第二天,魏北悠服侍在旁,水桃走了进来,犹豫了一下,有些不乐意地说,小姐,我哥来了。
南桥带来了这个端墨。
端墨是个挺老实巴交的少年,约莫有十三四了。魏北悠替他改了原来的名字小柱,又安排他在越氏院子的门房里住下,才知道这小子竟是个会武的。
魏北悠想着,觉得被子里暖的待不住,蹭啊蹭的钻出来。也不敢打开车门找凉,怕越氏见风,只坐在靠近车门的地方,搁着严实的车门和厚厚的门帘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夜风。
“睡了么?”越氏轻声问道。
“睡了。”春阳看了一下,笑着回答,递了一杯热茶给越氏。
“哎,”越氏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温柔地拨开她散乱的额发,微微叹息一声,“苦了她了。”
“夫人。”春阳扶她坐下来,目光在闭着眼睛熟睡的魏北悠脸上眷恋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小姐瘦多了。这一年小姐没睡过一夜好觉,半夜奴婢经常被她的尖叫夜啼声惊醒,慌忙去看,小姐都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双手,不知在想什么。”
“九岁的孩子,怎么就那么多心思呢?”春阳觉得酸酸涩涩,又心疼又无奈。
“她是为了我。”越氏抚着自己的腹部,“我都知道的。”
“奴婢如今也越发看不透小姐了,”春阳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和不舍,想了想又坐在越氏的脚边,眼睫晶莹笑着看越氏,“不过,奴婢知道,只要夫人好好的,小姐就还可以是个孩子。”
“傻姑娘,”越氏把春阳的手紧紧攥着,眼睛里满是哀戚和谢意,“我也误了你啊。当年,当年若是……”
“夫人莫说了,是春阳福薄。”春阳摇头制止越氏到嘴边的歉疚,把静静听着的冬年拉到身边,“夫人与其对春阳的旧事耿耿于怀,不若早些把冬年的好事办了,也让我们院里添些喜庆。”
冬年脸上霎时飞了红云,挣脱春阳的手扭头到一边,嗔道:“你胡说什么呢。”
春阳和越氏见状,不由相视一笑。
门上磕了几声轻响,南桥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小姐,到了。”
前院的门槛被搬走了,马车一路从正门驶进了越府里。过了影壁,进了一堂,马车在门口停下了。
车门打开,南桥一眼就望见掩在被子里睡得脸红扑扑的魏北悠,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粉嫩的双唇微微张开,似乎都能听见轻缓绵长的呼吸声。
南桥微微抿唇,退了下去。
“小妹!”越奚鹤的脸在微开的车门中露了出来,那张英俊的脸庞带着毫不掩饰地喜上眉梢,越氏心头一热,刚要答话,就见越奚鹤硬是被拖了下去,紧接着越奚成上了车架,吩咐春阳帮越氏穿上大斗篷,伸手就要抱她进屋。
越奚鹤还在下面吵吵嚷嚷,说什么“我也可以抱啊,那也是我妹妹,凭什么凭什么”之类的,像个孩子似的。越氏轻轻一笑,微微低头出了马车,被越奚成揽住背部和腿弯,快手快脚地抱进暖和明亮的堂中去了。
春阳下了马车,听见周舒英哼了一声鄙视道:“就你?粗手笨脚的,小妹肚子里可有孩子,谁放心你?”
春阳噗嗤乐了,转过马来,对一脸不甘心的越奚鹤努努嘴道:“诺,我家小姐还睡着呢,难得这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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