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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加深:“我不信。”
“不信?”安乐王看着訾槿笃定的笑容,心中有种莫名的酸气弥漫着。
訾槿微微而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再也不会信你。”
安乐王听罢此话缓缓地垂下眼眸,遮盖眸中的情绪:“不信?既然不信我,你为何不敢去问哥?哥又为何不肯跟你走?”低低的声音中,说不出的萧瑟。
訾槿双眸紧紧地盯着安乐王被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的桃花眸:“你说话时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从我认识你直至今日,哪次不是被你愚弄被你欺骗,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可有一件是没有目的的,你骗我与你好、骗我回辰国、喂我吃惜魄寐魂、抽我的血、说那孩子是小白的、寒洞那日又欲夺我性命,你以为今生……我还会信你吗?不过,我也不会因为这些与你计较,只是你不该为夺小白而伤我师傅……来时,若非师傅千万叮咛,不让我伤你性命,今日我绝非如此简单地放过你……当然,我也不想因为伤了你而让小白伤心,所以……你走吧……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安乐王紧紧地紧紧地闭上双眸,努力压抑着胸口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他狠狠地咬住口中的肉,才未让自己痛叫出声。良久,胸口的翻涌稍稍减弱之时,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眸,死死地盯着訾槿的双眸,低低地问道:“你便……如此的容不下我吗?”
訾槿嘴角露出一抹极为浓重的讥笑:“我容不下你?……王爷说话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我怎敢容不下王爷,王爷好好想想……是不是从来都是王爷容不下我呢?是不是王爷对我从来都是欲除而后快呢?”
“欲除……而,后快……”鲜红的血液从安乐王的嘴角一点点地渗出。
訾槿心中微微一动,眯着眼看着从安乐王口中渗出的鲜血。
安乐王看了訾槿一眼,急忙用手捂住从口中了流出的那些止也止不住的鲜血,血液顺着指缝一点点地落在前襟上。
訾槿嘴角的讥笑更加的深重,那笑容深深地深深地刺痛着安乐王,他单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胸口,努力压抑着胸口那翻腾的灼烫之气,但那气息却翻腾得越加的厉害。奔腾的鲜血仿佛找到出口一般,不断从口中溢出。
一旁的锦御心焦如焚,几次欲上前都生生地退了下来。他在等,他在等着自家王爷身上的伤能唤起訾槿的怜惜与不忍。
訾槿轻蔑地看着口吐鲜血的安乐王:“王爷的手段真真是用之不尽啊,只可惜……恕訾槿没时间看戏了。”
安乐王听罢此话,眸中闪过急切的光芒,急忙转过身去,努力地擦拭着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怎知越急切越是擦不干净。他不想让訾槿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不愿看见訾槿那满是讥讽的笑意,更不愿听见訾槿那满是调侃和讽刺的话语,越急切胸口越是疼得厉害。一口气没提上来,安乐王不断地咳起来,鲜血越咳越多。
锦御连忙奔上前去,连连点住了安乐王几个穴位。安乐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的翻涌平复了不少,连忙转身,身后却早已经空无一人,他急切地朝四周张望着。
锦御虚扶住安乐王:“王爷别找了,姑娘……已经走了。”
“走了……”安乐王一点点地垂下眼眸,周身的光芒与凌厉一点点地散去,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生机的垂死之人。他一步步地走到水边蹲下身去,凝视着溪水良久,开始细细地洗着手上的鲜血。
“王爷莫要难过,姑娘她只是一时未想清楚了,才会说出如此的气话。”
安乐王仿若没听到锦御的话一般,一点点地、细细地洗去手上脸上的血迹,脸色苍白得厉害。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解去身上的外袍和里衣。
“王爷身子尚未大好,溪水湿冷还是莫要下水了。”锦御急声道。
安乐王连眼都未抬一下,缓缓地走下水中,一点点地极为仔细地洗着全身和长发,待到一切弄好,上了岸换上了崭新的衣袍。
锦御拿着早已备好的干布巾,细细地擦拭着安乐王的长发。安乐王毫无血色的脸上无喜无悲极为安详,那清冷的模样仿佛不再是这世上的人。待擦干了长发,锦御熟练地给安乐王绾着平日里的发髻。
“云腾髻。”
锦御稍微愣了一下,云腾髻只有在最隆重的祭祖大典的时候才会用,手法相当复杂,锦御虽不是不会但也是煞费时间:“主子换个简单的发髻,如今时候不早了,若再不回去,主上定该着急了。”
“云腾髻。”安乐王并未睁眼,继续说道。
锦御眉宇之间说不出的忧色,却不再劝阻安乐王。他手法熟练地绾着发髻,在即将上簪的时候,安乐王却将一个做工极为粗糙的柳木簪递了上去。锦御微愣了下,随即接过安乐王手中的木簪,将它牢牢地固定好。
安乐王缓缓睁开眼眸,踱步走到溪水边,这廉价又粗糙的柳木簪与安乐王一丝不苟的云腾髻和一身的锦绣雪袍异样的不相衬,但,安乐王似乎不以为然。他将柳木簪扶了又扶,渐渐地他毫无波澜的眸中闪过一丝柔软,生硬的脸色也逐渐地柔和了下来,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对这簪子比这发髻还要满意。
见安乐王恢复了笑脸,锦御悬在半空的心,终是落了回去。这么多年了,对于安乐王各种古怪的脾气锦御从来都是面不改色,只是不知为何,此次的面无表情却让锦御异常的惶惶不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安乐王缓缓地站起身来,锦御连忙上前将安乐王身上的衣袍整了又整。一直到连一个皱褶都没有了,安乐王的嘴角再次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安乐王对着溪水摸了摸因消瘦已变得削尖的下巴,抚了抚无比苍白的脸:“是不是很难看?”
“主子多想了,主子如今的模样姑娘定是更加的喜欢,当初君氏三子也是因为如此的消瘦和苍白才博得姑娘的爱怜。”锦御垂着眼眸,低声说道。
“呵呵……”安乐王似乎对这样的回答颇为满意,低低地笑出了声音,神经近似恍惚,“锦御……你知道吗?她第一次见我便将我视为天人……美女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不知心恨谁……锦御她那时不怕我……你,知道吗?”
锦御垂下眼眸,将一个装着碎银的荷包递了上去:“这个……似乎是姑娘掉的。”
安乐王微微一愣,随即接过那荷包,细细地摩擦着上面的绣花,又看了看里面的碎银,随即毫不客气地挂在了自己的身上,:“呵呵……连绣花都学会了吗?……这模样倒还不难看,正好配得上本王这身雪衣。”
锦御看着安乐王将那荷包挂在了自己的身上,犹豫了半晌,咬了咬牙开口道:“这些碎银……许是姑娘全部的……想来姑娘这一路……”
安乐王嘴角含笑,手紧紧地捏着腰间的荷包:“本王就是要饿饿她,看她还敢再与本王作对不敢。”话毕转身朝来路走去。
锦御看着安乐王的背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当对上安乐王异常柔和的侧脸时,终是未再作多言,捡起岸边的衣袍,便要跟上。
安乐王回过身来低声道:“那衣袍不要了,丢这吧。”
锦御又将那衣袍放了下来,快速地跟上了安乐王的脚步。
两人走了没多久,訾槿捂住咕咕直叫的肚子跑回了河岸,四处寻找着她那可怜的全部的家当无果,无力地靠坐在溪边的大石上,侧目间便看到了被锦御扔在河岸边的衣袍。訾槿微微眯着双眸,看着那衣袍上血迹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缓缓起身蹲到那衣袍边上,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血迹,嗅了嗅,真的血迹。
訾槿侧目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安乐王身形消瘦,脸上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病色,这些都是装不出来的。小白断断不会因为鱼落和那莫须有的孩子便轻易地与他走的,若说真的原因,怕是因为安乐王的这病才是。但自己也是与他动了手的,那吐纳之间又不似一个病人,莫非为了小白跟他走而装病?
不像……这鲜血不是假的,那时他脸色煞白该是气血翻涌得厉害,也有可能是极其严重的内伤,若真是如此,那么小白跟他走也不足为奇,小白怎会舍得自己疼了半生的人受一点苦呢?安乐王果然好手段啊,这心思都用了出来。
只是……小白为什么不给自己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