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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饿鬼,境况堪怜。于是就运用法力,将一些饭菜拿给母亲吃,可惜饭菜一送到口边,就立即化为火焰。目连将这个情况告诉释迦牟尼,佛祖教训他说,他的母亲在世时种下了罪孽,万劫不复,这孽障不是他一人能够化解的,必须集合众人的力量。于是目连同其他高僧们,举行大型的祭拜仪式,来超渡母亲和别的亡魂。佛祖受目连救母所感,于是特开许盂兰节那天阳世的人可以或念经或烧寄回向功德给亡灵让他们早日超脱。所以,我们每年的这个时候要烧法船,要放河灯……”
说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想到什么,一时不语。
阳光滤过班驳的树影,在她脸上打上或明或暗的团团印记,她微眯着眼,陷入回忆。
悄悄地瞅着她的侧脸,细看她真的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了,十年前还只是仅仅几绺斑白的发丝如今已经银白如雪。老祖宗今年应该七十三了吧,美丽的杏眼眼角已经布满密密的鱼尾纹,还夹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她,在伤心?
“都说黑发人送白发人,目连救母啊!可我这个白发的母亲却……”
“孙儿不孝,惹祖母伤心。”玄烨见这白头的老祖母心伤,垂首跪道。
“你有什么错?”她轻轻抚着皇帝的脸,眨眨眼,眨落眼底的湿意。
“这祖宗打下来的江山,祖母不认为有别人能比我孙儿坐得更稳,做的更好,就算是你父皇……”
她瞅着面前这个把她的蒙古血脉和满帝国皇室高贵血统融合在一起的皇帝……与她血肉相连的亲孙子,微微地笑了,笑得满足而又骄傲;笑在飘香的清风中,温暖而又慈爱。
她端坐着,任夏日花园里穿亭而过的微风缓缓吹动那拂地的衣裾……象圣母一样沐浴在晨光中。
“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叶末,你伯父近来可好?”
唔……叫我?我这个人她是第一次见到吧,就这么确定我的身份,看来早就“盯”上我了,身上顿时一阵发寒,汗毛竖立。我那个蒙古爸爸叫卡达多尔济呼图克图格格斤,伯父?伯父是什么可汗来着?怎么突然不记得名字了……看她那不失清澄的蒙古杏眼向我瞅来,不由得心里发毛。
镇定……她在试探我呢……是个漠北蒙古的可汗叫什么来着?蒙古名字也很奇怪的那个,真是的,越是情急却越是想不起来……眼珠微转……偷偷向我的救星看去。
“土……谢……图……可汗,身体安好,谢谢太皇太后的关心。”跟着烨儿的嘴形无声的提示我一字一顿道,心里悬着的石头依然没有落地,不知道她下文又是什么。她思维真是跳跃啊,刚刚还在感伤,现在又突然问起这个,一会东一会西的。
“察晖库还好吧?”她示意玄烨去看看这次准备的祭物,一边不经心地问道。
察晖库又是谁?我蒙古家谱虽背过一遍的可印象中不记得有这个名字啊,郁闷地瞅向我的活百科全书……的背影。认命了,蒙吧……
“他身体很好,劳烦太皇太后挂念了。”硬着头皮说着,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那个劳什子察晖库是谁!总归一个谢字应该不错吧。
“据说你是新晋的乾清宫女官,应该识字知礼。这鬼节的种种祭祀本是汉人习俗,不过这祭奠亲人表达哀思之意是人之常情,不论民族。”她从桌上的搁盘里拿出几个写有几个人名的牌子,然后递给了我。
“你去把这些祭祀名牌放进法船的尾部那个盒子里,他们虽不是皇室宗室,可和我都有渊源,每年我都会为他们烧法船祭奠,我不会忘记他们。”
话末,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光犀利而又诡异。
我应诺着,拿着这写有生卒时间的亡人名牌走近那大得可载人的纸法船,按吩咐把它们一个一个小心地放进同样纸做的朱色盒子。
都是些蒙古和满族人的名字,唔……也有一、两个眼熟的汉人名字,应该都是老祖宗私交甚笃或者……突然,我的手抖了一下,看到那个早已深深烙印在我心口上名字。
苏麻喇……卒于甲寅年五月丙寅,也就是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手抚上那几个新写的似墨迹都还未干透的字迹,她……每年都祭奠我这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似仆似友似亲的我?心里百味交集,万般感觉都化作酸意冲向鼻头和眼框。
我,我在做什么?老祖宗是心思多么缜密的人,她定在背后观察我呢。吸了下鼻子压住那似要如潮水般泛滥的情绪,匆匆拿起下一个名牌正要放进那盒子里,手却象被烈火烫炽到一般又缩了回来……那个那个那个,那个上面写的名字竟然是——察晖库!
“啪嗒”那只写有察晖库生卒时间的竹制名牌从手里滑落跌进半空的硬皮纸盒中,放出清脆的响声。
“察晖库,姓博尔济吉特,蒙古科尔沁贝勒赫图的女儿,是我的堂侄女儿,你的伯父土谢图汗的第一个可敦。”她说得缓慢,我听着清晰,象交响乐中的慢板,语气柔和。
“哗哗啦啦”手中剩下的竹牌与纸盒敲击发出的声音象欢快跳跃的快板,如音符般倾泻而出。
“她卒于甲寅年十二月,十年了。”实在忍不住的皇帝陛下终于出声,语气象英明睿智的老师看到一个老是答错题的笨学生般的无可奈何。
我瞪他一眼,谁叫你当时叫我背的家谱里没有写进亡人呢,能怪我嘛。而且……老祖宗这番摆明了就是设好局让我进套的。这祖孙俩还真象,想问什么事什么话偏要拐着弯设个套让人出糗,直接问话不就完了么,还是他们天生就爱玩这样的游戏,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不过……招就招吧,本来就不想对老祖宗隐瞒,我也不擅长说谎,也没有精力和时间以后去圆谎,只是……希望她能接受我的故事。
回首过来,怯怯地看向老祖宗……她仍然端坐在亭子的中央,那么慈祥那么端庄。她挥了下手摈退了左右嬷嬷宫娥。
“你今天要给我讲的故事一定很长,苏麻?”
吓……吓得我打了一个激灵,她见到我的惊惶,眼波微转,闪过一丝捉狭。
“奴婢小名茉儿,太皇太后怎么叫我苏麻?”凝了下神怯生生地问道。
“那是因为呀我们家有个长得象传说中的草原仙女一样可爱的丫头天天跑来我这里,给我讲故事,选秀的故事,金殿传胪的故事……她和一个叫‘妈妈’的人的故事。”老祖宗笑吟吟地说道。
烨儿在旁边给我使了个颜色,那意思是还不趁现在的“梯子”下台。于是我……“扑”地跪了下来,算是认了。
喜儿!我就知道是她干的!她可不是什么仙女……是命里克我的小魔女!我眯着眼睛暗道。
“而我现在更想听你给我讲的故事。”老祖宗笑得更开心了,笑容明亮得象个纯洁的孩子。
讲就讲吧……我知道这将是个很长的故事,长得我都不知道从哪讲起好;长得我现在只想揪起那个小魔女去掐她的脖子……
*
毓庆宫里。
正在听先生讲课的喜格格连打几个喷嚏,还不时地双手抚摩自己突然阵阵发痒地脖子。
“姐,小心,夫子盯你好久了!”旁边坐着的是老爱黏着这个大格格的弟弟,带有奶腔童音的四阿哥——胤禛。
他们的先生——内阁大学士王掞刚刚经过他们的座位,她耸了下肩膀,对着弟弟从容一笑,笑得没心没肺地灿烂。
“啊——切!”又一个响亮的喷嚏盖过了王大学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