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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同龄人足可自傲。那人背对苏韧,道:“你的字不错,但是还不够笔力。好像是风吹柳叶,随风可去。大概……是你学书的年限短所至。”
苏韧愣了一愣。更离奇的念头,偏偏又浮出来了。他说:“我还在学。就是没有工夫多练。”
那人转身,岔开话题:“嗯,我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苏韧,你一定藏着美味吧?”
“啊……没有。那是我的午饭。你……你要看看吗?”苏韧问。他不等青年回答,就殷勤打开饭盒。自从苏韧到了总务处,午饭大有改善。不时能吃点肉,这季节还有冬笋饱口福。
今天的午饭,他就自己炒了个雪里蕻冬笋。
青年微上翘的鼻尖移了分毫:“香。这季节吃这个吗?”
苏韧说:“我们都叫它雪里蕻。配上春笋,可以解肺热胃燥。”
“你讲究吃?”青年的眼尾,同样有一点上翘。他笑开了,神采欲飞。
苏韧道:“见笑,我没钱,只能穷讲究。我自己做的菜。要尝尝吗?”
那人踌躇,少年般的腼腆。
苏韧翻出碧色帕子包裹的竹木筷:“这双我才用几次,洗干净的。”
青年望着白如玉的笋片,碧绿的咸菜,终于接过了筷子。
他过于郑重,反而滑稽。苏韧暗想:那荆轲从燕太子丹手里接过宝剑,大概就是这样子。
青年吃了半天,半闭眼:“嗯……好吃。”
“你喜欢?我们家常吃这个。雪里蕻,名字就好。”
青年咀嚼完毕,说:“你知道吗?雪里蕻又□□不老。我眼里,雪里孤鸿,哪比□□不老?”
苏韧只觉肚子咕咕,太平流着哈喇。苏韧忍着饿说:“咸菜也有学问?”
“当然,学海无涯。凡事都有学问。咸菜的学问,不可小视。我常看官员们夸夸其谈,他们首先该学学怎么吃咸菜。”他说话几乎不肯张开嘴。
苏韧想:他大概是怕让他看到他牙齿上沾咸菜,便起身倒茶。
青年也不道谢,喝了几口,走到痰盂边吐掉。
这时,他从腰间掏出块槐白色的小丝绢,对折再对折。
他先擦下巴,然后用每个角,擦了擦嘴上下左右,最后捏起中间盖在嘴上,眼眸向他一转:“我走了。你忙吧,苏韧,不用送我了。你的字是什么呢?”
苏韧的五脏六肺,像是被重锤了一下。他心里有几个字,呼之欲出,他觉得天旋地转。他心里的那个磨,终于不用再动了,因为他突然力竭了。
万万不可能的事,就在眼前。他苏嘉墨,一时难以理清因果。
他想了好几次,勉强问:“嘉墨。兄台,你的名姓是什么?”
他虽然震惊,但衡量再三,现在还不问对方名字,就等于承认刚才自己在演戏。
真的好戏,是不知道对方的台词的,因此才会精彩。
青年却像是没有听到,单衫一扫,潇洒下楼。
苏韧愣坐半日,苦笑一声。是啊,雪里孤鸿,惊鸿一瞥。不能比□□不老,万古长青。
苏韧抱着太平回家。吏部阳光灿烂,园中斑斓如锦。
他把太平拴好,令苏甜来照看,吩咐姐弟别被咬到,要跟太平慢慢相处。
他推开门。谭香正坐在床沿,在狗叫声里抬头:“你回来了?”
苏韧见了她,先一阵发呆,坐下来,又一阵无声的笑。
谭香被唬到了,跻着鞋子跑过来,手掌在他面前晃晃:“阿墨,你得了失心疯啊?”
苏韧失神,又笑了一会儿,才说:“香。我今天遇到蔡阁老……”
谭香虽不问政事,但对于蔡阁老的大名,也知道。
她傻了傻,问:“你得罪了大奸臣?怪不得我眼皮跳。”
“我没得罪他……不过。香……我觉得他……他好像就是小蚌壳啊。”
“啊?”谭香倒吸气,她缓缓坐在地上,半天才挤出话来:“快逃!”
苏韧苦笑:“逃哪里?他不认出我,我们不用逃。他认出我,我们也不用逃。因为我们跑不掉。你别忘了,他家手里说不定还存有我们俩的卖身契。”
谭香爬起来抓着苏韧的腰带:“阿墨,他……他为何是小蚌壳?那大白为何还活着?他是不是要来报仇……”
苏韧被她一窜问题呛住,他刚要回答。就听苏甜说:“爹爹,有人来找你。”
苏韧腿脚颤抖,还是按住谭香的肩膀,走出门去。
只见一个斯文的中年人在一顶轿子旁,云锦襕衫,驼色方巾,手提箩筐。
苏韧疑惑间,那人道:“吏部苏韧?”
“正是。”
“我家主人说,让我送些螃蟹来给你添彩。”
苏韧瞅瞅,那些螃蟹都肥,是上等旧楼半两银子才能买来吃的。
“你家主人是……”
“主人说,请您看这封信。”
苏韧打开金红信笺,行书飘逸写着:
“石头,余姓蔡名述,字叙之。今夜吃螃蟹,明日到内阁。”
苏韧手里的信笺差点没有拿住。
“阿墨,阿墨?”谭香焦急地喊着,跟出门来。
苏韧却好像听到好多年前,阿香在水边叫他“石头,石头”。
不是冤家不聚头。从前不是不报,现在时候到了。
他的故事的开端,应该从当年湖州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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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第一卷"上京篇"已完结。
大家怎会遇到?
石头的出身如何?
阿香为何与石头童婚?
蔡阁如何被叫做小蚌壳?
大白幸福并痛着的是什么?
纯真的孩子们能酿下怎样灾祸?
欲知以上谜团,请关注下卷《一湖旧月“童年篇”——红英落尽青梅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