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Chap.2:阿尔斐杰洛 63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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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的注视下,闷声不吭地沿螺旋的楼梯下了楼。阿尔斐杰洛发现他的步履相较之前略显蹒跚,不再如来时那般迅捷如风。至于楼上惨遭暴虐的贾修,几乎已经没有了声息。
桑契斯离开后,阿尔斐杰洛回到他经常待着的空地上,远离便桶,静静地坐了很久。
又是一对不睦的主从。他想。互为契约者的桑契斯和贾修,彼此对另一方的仇视度,简直史无前例。阿尔斐杰洛已经无暇去猜想二人反目的缘由,只觉心中有阵阵悲风吹拂。人龙共生契约究竟造就了多少悲剧?对捆绑在契约牢笼中的另一半的憎恶,恐怕唯有到死亡的那一刻方能解脱。
上下楼之间,两名至今都未曾谋面的犯人,首度的交谈就以这样的方式终止了。尽管贾修被他的契约从者揍得气息奄奄,但是当阿尔斐杰洛朦胧入睡时,他似乎又听到了贾修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指甲深深刺入墙洞缝隙,顽强地抠在坚硬石块上的声响,又开始在寂寥的塔楼里响起,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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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天空蒙着轻柔的云雾。月亮高挂于天际,洒下温柔而皎洁的银光,照耀大地。夜空无比晴朗。僻静的乡间,空气既清新又舒爽。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
可若仔细嗅闻,能发现空气里其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丝丝入鼻。再把视线转到茂密纤长、随风轻摆的杂草丛,会看到斑斑血迹黏糊在野草和泥土上。横陈在草丛里的尸体,流淌着未干的黑血。有些尸体是一招致命,保存完整,有些则被切碎成难以辨认的肉块。巨大的机械残片散落在四周,昭示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事。无疑是有人与达斯机械兽人族激烈地战斗过。
一身蓝袍的龙术士白罗加,望着堆积在月光下的异族尸体,棱角分明的方形脸上挂满了轻蔑的笑意。他将逐渐退去魔法光亮的白桦木神杖收回,固定在腰间的裤带上。只有散发出迷雾的空间结界的魔力依旧维持,对剿敌的现场进行封锁。
“干得好,白罗加前辈。”用明朗的声音称赞道的,是白罗加在此项任务的搭档,龙术士波德第兹。“经过这两日的肃清,科西嘉岛的异族祸患算是彻底解除了。”
白罗加身体没有动,只是微微偏了偏脑袋,用冰冷的目光回望着身旁同伴的脸,不屑道,“无聊透顶。每次都尽做这些不值一谈的蠢任务,一点挑战性和趣味都没有。”
“有你出马,再难缠的敌人也是手到擒来。”波德第兹保持微笑,在强势的白罗加面前,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作为龙术士的力量,在卡塔特几乎已经无人能敌了。”
看到他臣服一般的姿态,白罗加得意地笑了笑,然而脸上的神色很快就垮了下来,“可惜龙王的眼睛瞎了。”他没好气地埋怨道,“他们究竟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要等那个男人改过自新,放他出来继续委以重任吗?”
波德第兹闻言,手指立刻放在嘴前嘘了一声。他感到他的海龙族从者乌路斯靠近了过来,用不太满意的眼神瞥视着抱怨连连的白罗加。
“玩笑可以随便开,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讲。”乌路斯用平缓的语调对白罗加作出警告,“强求无用。该是你的东西,早晚会让你得到的。你再这么怨气冲天,出言不逊,可就跟牢里被废的首席一个样了。”
这头海龙的话多少让白罗加感到一丝不痛快,但是在包括了菲拉斯、波德第兹、乌路斯、还有作为联络员的密探甘迪及昆汀在内的这支小队面前,身为统帅者的白罗加也只能把态度端正起来,作出友好的样子。
“我只希望我的努力,龙王能够看到。”白罗加庄重地回答,表情带着些许忧郁,“希望他们能早日醒悟过来,我才是卡塔特不可或缺的栋梁。”
就在阿尔斐杰洛因雅士帕尔的死而被剥夺首席名号后不久,龙王特意召见过白罗加一次,要他今后好好干。转眼,阿尔斐杰洛堕入孤塔已快半年。这段时期,白罗加非常活跃,到处为龙族奔波忙碌。凡是涉及到重要的大任务,龙王基本都会交予他处理,并授他队长之职。数月间,这已经是白罗加出面平息的第三件任务了。尽管自己在阿尔斐杰洛倒台后,重新获得龙王的垂青,可他总觉得,这种程度远远不够。
白罗加情绪里流露出的不满,波德第兹自然能够察觉,因此,他温和地对这位自认为怀才不遇的男子进行宽慰,“这根本无需怀疑。龙术士现在群龙无首,就等着像前辈这样的能人带领我们。族长对你的安排,也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是么?”白罗加看他对自己如此顺从,倒觉得他孺子可教,可以聊聊,便话多起来。“波德第兹,你最近听到什么风声没有啊?”
但是,在波德第兹看来,应付白罗加却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只怪自己运气不佳,抽到与白罗加一同出战的签。这两天,他不仅身为白罗加执行任务的辅佐者,还一直承担着他发泄不满时候的倾听者,早就听够了他的各种指示和唠叨。尽管白罗加从不懂得照顾别人的心情,但是碍于彼此间的同僚之谊,波德第兹也不愿与他交恶,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迎合他。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在分开之前,只须忍耐这最后一会儿。于是,波德第兹堆起笑容,低声问道,“风声?关于谁的?”
“还能有谁?”白罗加为他的迟钝感到嫌恶,冷眼瞥了瞥他,高傲地反问。
“阿尔斐杰洛吗?”波德第兹并没有为对方突变的态度所影响,依然和善地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听闻。”
“那你真是太不关心身边的事情了。”白罗加先是嘲讽一句,随即展开绅士般的风度微笑起来,“这些年,阿尔斐杰洛跟他的老朋友苏洛还有苏洛他女人的关系慢慢淡下来了,倒是和柏伦格那家伙热络起来,交往甚密,不知道在作什么怪。”
他对我透露那么多,是想借机拉拢我吗?可是对于派别之争,波德第兹从无兴趣。整天忙着和假想的对手斗智斗勇,争名逐利,还不如跟麦克辛相处来的惬意。尽管自己的那个留着山羊胡须的友人怎么都改不掉的暴躁脾气,总是让波德第兹感到非常头疼。
“我不太过问其他龙术士的事。”他诚恳地答道,”当然不如白罗加前辈那样耳目灵光了。”
对波德第兹陪笑的窝囊样不屑一顾,白罗加冷傲地移开视线,望向夜空,继续说着令他深感不悦的事,“柏伦格去监狱看过阿尔斐杰洛三次了,也不知道避避晦气。”
“据我所知,柏伦格为人一向随和,左右逢源,和大部分龙术士的关系都不错。他会去看望落难的阿尔斐杰洛,并不稀奇。”
“话虽如此,可是那个家伙,都已经被驱逐出卡塔特,罢免了龙术士首席的身份了,居然还像从前那样死性不改,勾结朋党,在牢里待着还不知道老实……”白罗加用力按住腰间的神杖,愤怒地转头对波德第兹说,“他还嫌自己的罪不够大,名声不够臭?”
“前辈不用费心。”波德第兹顿了一顿,“阿尔斐杰洛……八成是出不来了。”
锐利如豹的眼睛扫过波德第兹神情中的不忍,白罗加听了这话,始终紧绷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也是啊。大家好歹同袍一场。一想起他要永远被困在孤塔,总有些伤感呢。”
白罗加假模假样的姿态让乌路斯看了浑身不自在。“你们聊完了吗?”他再次介入进来,望着白罗加,“我实在没有像你这般的雅兴,对着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赏月谈心。你若喜欢,就继续吧。”
一瞬间,白罗加眼中的阴影是那样谲诡不定。只见他带着一脸的怒气朝乌路斯瞪去,一副就快要发作的样子。看到这个状况,之前始终在原野间警惕四周的菲拉斯忽然来到几人的身旁。
“乌路斯说得对。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在离开回去前,我们必须把异族的尸体处理干净,直到不留痕迹。”菲拉斯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主人,从容道,“再说,除开这些,你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做吧?”
冷淡地看了一眼向自己提出警醒之语的从者,白罗加点了点头。想起龙王的重托,他就不免得意。可是这样仍不够。
“我心中有数。”白罗加的心情略为平静下来,神态却依旧高傲,对波德第兹吩咐道,“我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善后的工作就麻烦你了。”
波德第兹笑着应道,“小事而已。”
白罗加顺畅地叹一口气,转而回头朝始终默默无声待在一旁的两个密探望过去,神色凝重起来。双方视线接触。两人间,甘迪一脸雀斑,头发枯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懦弱的气息。昆汀年纪较长,屁股形状的下巴惹人瞩目,眉眼之间看似精明,模样却很老实。他们半低着头,服从于白罗加的权威下,对这名战功卓越、备受龙王器重的龙术士还以谦卑的回视,等候他的嘱咐。
在片刻的静默中,白罗加仔细地端详了两人一会儿。“你们不必去了。”他说,“有菲拉斯替我复命。”
说完,他将投放在结界中的魔力撤回,召唤出一头机械龙。四周雾气散尽,月光和星空更为明晰。波德第兹忙接过他的工作,重新布置起结界。
“等忙完后,”白罗加最后说,“我会亲自到龙神殿向龙王详细禀报。”然后便乘上机械龙,腾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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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冒着热气,缭绕在室内。无窗的地下房间里,刹耶王接受了他忠心耿耿的部下米考内和谢迩登的觐见。
自己的这两个忍辱负重的手下,已打入敌人的内部,作为探子潜伏多年。平时甚少得见的二人,一直在外为身负的使命奔走,今夜忽然回到建立在匈牙利王国东部边境喀尔巴阡山脉之内的地下大本营,一定是有重大的情报要向他们的王禀告。刹耶接见了他们。他就像往常一样慵懒而歪斜地坐在主座上,双眼微闭,面带微笑。他贴身的爱将华伦达因一如既往地跪坐在他脚下,脑袋靠着他的膝头,眼睛同样闭着,仿佛和宝座上的王同享一片美梦。这一任的“王之眼”宾,站在不被烛光照及的角落,沉默不语,只有当王需要他开口的时候才会开口。
二人的报告,王和将军始终闭目聆听。近来的局势非常明朗。刹耶早已了然于胸。
“预备首席枉死后,二代首席阿尔斐杰洛·罗西被判入狱。两位龙王为此大为震怒。照目前的情况看,他重获启用的可能性很低。”米考内平稳的叙述声振荡在空气里,“初代首席不受信任,目前龙术士中间,是白罗加主持大局。不过龙王也没有要扶植他做第三代首席的打算。如今的卡塔特气氛萧条,人才出现断层,内讧使他们的士气变得低迷,或许我军可以趁此机会展开行动。王,您看怎样?”
“不合适。”这么说道的刹耶王依旧闭着双眼,面带淡然宁静的微笑,只有薄唇微启,用好似梦语一般的轻柔声音说,“食物的来源还没稳定。对我军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眼下,还是以休养生息为主。”
“卜朗彭大人在外面筹粮,为我军解决生计问题,已经好久了。”谢迩登小心地指出这一点,静待王的反应。
“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好的。”刹耶一边冥想一边开口,“要保障具有如此庞大数量的我军每一个将士都能填饱肚子,又不能引来卡塔特追捕的目光,同时办到这两者可不容易。再给卜朗彭多一点时间。”王指示道,“你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小心蛰伏,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
“谨遵您的吩咐。”米考内卑微地一鞠躬,表示遵命,“不过说起这个……”
向来精明能干的这名手下,此刻言语中竟有股直达内心的恐慌。察觉到这一异常的刹耶王,把眼睛张开一条缝。
“有什么难事?”
“是这样,”米考内恭敬地回答王的诘问,“龙术士白罗加似乎被龙王授予了某项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刹耶重复道,眼睛完全睁开,“是什么?”
“我和谢迩登怀疑,他可能在暗中调查所有被卡塔特雇用的密探的身份。”
似乎是感到了威胁,刹耶王赤红的瞳孔微缩起来,“确有此事?”
“对,我听好几个密探说过。”谢迩登点头应答,“白罗加近几年行动频繁,经常和底层的密探接触往来,总觉得,好像在刻意调查着什么。”
“虽然暂时还没查到我和谢迩登的身上,但是龙族已经有了提防内奸的戒心,这是确凿无疑的。”米考内接话,“长此以往下去,真有点担心我和我的同胞们会露馅。”
“米考内,”谢迩登突然叫唤同伴,一张略显慌乱的脸庞对准他,语调渗着担忧,“你瞧白罗加这次任务结束后看我俩的样子,会不会已经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应该还不至于。”米考内虽然也是满脸的愁容,但还是比谢迩登稍稍冷静几分,“要是他真有把握,直接就把咱们抓起来审问了,怎会放你我安然离开?”
“嗯,你说得也是。”
谢迩登听了这话,觉得有点道理,放心地摸了摸头,但在场有一个人却为此着急起来。
“返程的归途中,你们两个确定没有人跟踪吗?”
青筋在俊美的华伦达因将军洁白如玉的额角猛烈跳动。前一刻还匍匐于刹耶王脚下、好似乖巧宠物一般的这位将军,此时早已站立起来,死盯住身前的两人,美丽的银瞳充满凌厉的气势。
华伦达因虽然容貌俊美性格温柔,可一旦发起火来,绝不是一般的恐怖。平日里,他不喜多事,很少会直接过问他毫不感兴趣的政务军务,甚至连直领的军团都没有,尽管如此,他的地位却十分崇高,仅次于王,凌驾在其余每一位将军之上,能随意调动任何将军的兵力——虽然他几乎从不那样做。所以,当听到作为王的近侍兼情人的华伦达因发出严厉的质问时,米考内和谢迩登立刻吓得浑身发抖,两腿互相磕碰,直打哆嗦。
“绝对不会。”米考内努力稳定情绪的同时,坚决地表示,“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我们根本就不配接这份重要的活儿,该马上以死谢罪。”
“我们特地等了五天才敢回来报信。”谢迩登立刻接话,边说边用手擦拭额头的汗水,“华伦达因将军,请您放心。”
刹耶军混入卡塔特麾下的耳目众多,即使龙王有意派人调查,这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出结果的差事。华伦达因对此非常清楚,但依然不免感到忧心。
“那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将军凝视着身为己方内应的两名密探,语调冷涩,“是要立即脱身,寻找下一个宿主,还是?”
“现在就此脱身,只会更加引人注目。”米考内忙说,“不如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这副躯壳目前还能用。等无法隐瞒下去的时候,再作打算。我和谢迩登都已经换过数任宿主了,不会掌握不了动手的时机。”
“那你们可得加倍小心。”耐着性子听完他的话,华伦达因额角的青筋再次凸显,“如果暴露身份,把我方的秘密外泄给敌人,让王烦心的话,我绝不饶你们。”
“是,是。”二人颤抖地应道。
被橙红的烛光围绕着的这个房间,除了一直都很安静的宾,有一个人已经许久未说过话了。对于三人的谈话,刹耶王始终没有理睬,心思仿佛飘到了别处。几人间,只有华伦达因觉出王的异样。他回到刹耶的身边,虔诚地跪坐在王的宝座下,用他那媲美银月光华的眼眸,深情地望着好似神游了一样的刹耶,指尖轻抚他的大腿。
“王,看您神色游离,只怕在想心事吧。”华伦达因白雪般修长的手指抚过刹耶的绣花绸子长裤,把上面的褶皱弄平整,“是关于那个卡塔特的首席吗?”
华伦达因轻柔的低语,终于使刹耶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知我者,果然只有你啊,我亲爱的华伦达因。”主座上的王歪了歪头,甜蜜地笑了,“实在……令人可惜。那个总是妨碍着我的男人,怎么就被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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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罗加在群山间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凉亭寻到目标。
“噢,大家注意啊,”费扬斯闻声转过头来,对周围的伙伴嬉笑道,“乞丐来祈求施舍了。”
白罗加僵硬地走上台阶,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他看到,雅麦斯正与费扬斯、翁忒斯、高德李斯、马西斯在一起。五头闲来无事的火龙在爬满藤蔓的亭子里一边小憩一边聊浑话,发现白罗加后,用讥讽的微笑迎接他的到来。
“哟,是你啊。”雅麦斯背靠凉亭柱子、身体歪斜地坐着,样子看起来颇为悠闲,对来访者招呼道。
白罗加面容严肃,不作回答,执着地看着被拥护者簇拥在中间的雅麦斯,无表情的脸上既不表示对他的尊敬也没有任何愤怒。看到这个人类显露的神色,雅麦斯对他的来意已猜出八|九分,于是他屏退左右,满足了对方想与自己单独会面的意愿。
“雅麦斯大人。”等无关者全都离去,白罗加才对依旧坐在凉亭长凳上的火龙王后裔行礼,“科西嘉岛的任务圆满完成,”礼毕后,他抬起头,凝视对方,“我正要到龙神殿把这一喜讯带给两位族长大人。”
“好威风啊。劲敌消失,连说话都变得硬气起来了。”雅麦斯语带机锋,“如果我没记错,复命这等小事,菲拉斯不是早就替你代劳过了?”
“菲拉斯做事我怎能放心。”白罗加讪讪道,“任务的进程及结果,我是一定要向龙王大人亲口禀明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最用心的。每次凯旋,都必定会不辞辛劳地亲自上山复命。”雅麦斯的赞许给人的感觉更像嘲弄。“可是白罗加,你未免也太忙碌了吧。任务已经结束了十多天,你怎么这会儿才想到要回来。”
“我有要务缠身,才会……”
白罗加话到一半停顿了。他不想再与这头吹毛求疵的火龙纠缠下去,尽做这些无意义的斗嘴,索性抛开这个问题。
“雅麦斯大人,我此番前来的意图,想必您早已看穿。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再打哑谜。”欲望在体内沉积了太久。现在,已然到了爆发的时候。白罗加盯着雅麦斯的脸,咬紧牙关,“我是为夺回我应得的东西而来。”
“什么东西?”雅麦斯眼色一闪,要他说下去。
“首席的桂冠。”白罗加毅然宣告。
这意味着,他要我助他登上首席之位。雅麦斯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一双含愠的血眸冷冷地盯着眼前提出这一要求的人类。
承受着雅麦斯极富重量的凝视,白罗加挺起胸膛,没有流露出任何胆怯。“最近局势不稳,首席龙术士不能后继无人。”他铿锵有力地说道,“卡塔特虽然在您的维护下平息了内部纷争,拔除了自身的毒瘤,可是凶残狡猾的外敌却始终潜伏在暗处,犹如一柄空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直|插|我们的咽喉。以往各行其是的龙术士们必须团结在龙王所指定的唯一合法领导者,也就是新一代首席的统领下,与异族战斗。现在,必须推举出一个新的首席。”
听完他激动而强烈的请愿,雅麦斯哂然一笑。“看来这一回,你是志在必得。”
“惭愧。”白罗加一改之前气势汹汹的态度,突然变得恭顺起来,无论是脸上的神态还是动作举止都充满着一股委婉的献媚意味,语调更是无比恳切,“如果缺了雅麦斯大人在两位老人家面前的美言,我恐怕还是稍欠火候。”
比起满面期待的白罗加,雅麦斯的表情却显得非常淡漠。
“现在是敏感时期。”雅麦斯的目光落在象牙白柱子上蜿蜒缠绕的绿藤,偶尔瞟一瞟身前的男子,“阿尔斐杰洛失势不久,龙王大人早就料到你会冒出头来,为自己争取首席的地位。这种莽撞无谋的举动,势必会引起他们对你的反感。你是聪明人,干嘛要明知故犯?”
“阿尔斐杰洛入狱已经有段时间了。”
“才半年不到而已。你现在发力,冲击首席的位置,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
白罗加神色一垮,眉头皱了起来。“可他们早就有了撤换首席的心思。”
“是的,”雅麦斯斜睨着他,笑里藏刀,“但我必须提醒你,他们属意的是雅士帕尔。”
“雅士帕尔已死。”
“即便如此,你也变不成他们想要的人。”
白罗加咬紧下巴,内心一阵恼怒。明明现在是自己居高俯视着对方。可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不但没有任何处于优势的感觉,反而陷入了深深的受挫感之中,仿佛一个只能被动地接受他人施舍的乞讨者。
“您是火龙王大人的后辈子嗣,是他心尖上最重要的人。”白罗加毫不气馁地用他豹子般锐利的凌眸对准雅麦斯,“您的建言能起大作用。”
“也许能,也许不能。”
“到底能不能?”
“二者皆有可能。”
“您这是在敷衍我。”
“我已经把情况分析得很清楚了。”
“雅麦斯大人,”白罗加声调一变,右手使劲地摁了一下别在腰带上的神杖,手背上有银色的脉络凸起,“您当初曾许诺——”
“那我现在告诉你,不行。”雅麦斯粗暴地把话堵住。“从来只有龙王主动授予恩赐,而没有向龙王讨要恩赐的道理。”他凝视这个人类,杀气乍现的火红色竖瞳啜饮着鲜血的光。“况且,首席最讲究的是真才实学。白罗加,你欠的火候又何止我的美言?”
一道视线倏地劲射过来,凌厉得犹如一把刀。雅麦斯面带轻松的微笑接下它,毫无畏惧。白罗加瞪着安逸地坐在长凳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防备的火龙。那眼神,仿佛想把他掐死。
在被愤怒和憎恨充斥的心底,白罗加早已把眼前的火龙诅咒了一万遍,更是杀死了一万遍。自己这一身傲人的魔法虽然伤不到他,但偷偷用强化魔法加持过的双手已足够迅猛,足够强壮,足以掐他的脖子,尤其是他那样毫无防备的脖子……
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敌人就在不远的前方,凝视着自己。那双血红的眼睛轻蔑而专注,傲慢又沉着,充满了危险和侵略性,犹如一头渴望杀戮的猛兽,静静地观察着猎物。它不主动出击,而是伺机待发,等眼前的猎物犯错送死。那种仿佛能将一切掌控的气势,让人感到恐怖。
面对这样的眼神,白罗加仿佛再次想起被雅麦斯当众羞辱的痛苦,记起来,在亚撒和泽洛斯的葬礼结束后,他仅用一只手就将自己掀翻,四脚朝天地摔在他脚下,轻易得好似捻起一片树叶。我可以攻击他,但他的手会先到。
“你竟然过河拆桥!”除了强烈地谴责,白罗加什么都做不到。
“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雅麦斯发出的警告虽然严厉,但他站起来的动作却极为缓慢,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对眼前那个人类的轻视。他以游刃有余的姿态走向白罗加,擦过他的身边。
“想荣登首席宝座,得靠你自己,旁人帮不了。努力修炼,壮大自己,那才是更稳妥更正确的作法。”雅麦斯的话语里含着无尽的嘲讽。他在悠然离开前这么说,“等你能摸到我皮毛的那一天,大概就能稍微够得着那顶桂冠的边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