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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笑的再说不出话,墨生蓦然转眸,眼里喷火,死盯着少年:“刚才是你……那个……”“那个”了半天,也再说不出来。

    唯见之惟在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

    少年回眸看他一眼,凤眸里已殊无戏虐之色。

    之惟便拉过断云来,劝道:“姐弟俩好久不见,你老骂他作甚?我瞧你这弟弟倒是聪慧绝伦,别有一番风趣。”

    “就你还说他好。”断云虽仍板着脸,眸里却是柔软笑意,“全京城、全杭城谁不知道柳家出了这纨绔少爷?”

    见弟弟依旧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凤眸弯弯如新月,衬在玉白面孔之上,端的清秀好看,火哪里还冒得出?断云说着说着,语调也柔了,问道:“你下头去哪儿?还闲逛?”

    “那可不敢了,万一真被人抢了婚去。”怀桢笑过之后,神色一肃,“我还是回驿馆吧。”

    断云不禁流露出复杂神色,流连依依,又担心他安全,复又想到:那驿馆又岂是什么真正安全之地?

    身旁之惟便道:“没关系,再留一会儿吧,待会儿我正好有事要办,你帮我陪陪你姐姐。”

    她心弦一紧,正要相问,却见他转眸对怀桢笑:“说是被抢了婚,却那么早回去,也惹人生疑不是?”

    “好。”少年便点点头,“我把面具戴上。”说罢,戴上面具,看向墨生:“我同‘大舅哥’共乘一马,如何?”

    墨景纯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去,但看王爷王妃笑吟吟神色,又哪里能拒绝?只得黑着脸,任他爬上马背。

    之惟和断云回到车里,马车晃晃悠悠行动起来,二人对视半天,想想,又同时开始大笑。

    却不知外头墨生听到他们爽朗笑声,高兴不是,恼也不是,只能打马前行。

    细细碎碎的,又有小雪飘落。

    她听见风、雪轻拍车壁,似有节奏。车里那人新伤旧病的,毕竟累得容易些,此刻枕在她膝上,已然睡着,眉心舒展,像个孩子。

    万千柔情一股脑涌上,她照着那水色薄唇,轻轻的,吻了下去。

    天荒地老,似永无绝期。

    马车却在此时停了。一震中,之惟张开了眼,一瞬的恍惚沉溺,随即便换作了往日清宁。

    透过车窗,她看见外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玉佛寺,难得此夜,香烟缭绕,灯火琳琅。

    回眸,见他正披大氅,昏暗车厢里,只见了一团油丽如绸的光晕,领口有浅淡金光一闪而过。

    心头不觉一紧,他正好转眸,极淡静的一笑,道:“稍等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罢,便让人掀开了车帘。

    兰王在墨生的搀扶下款款下车,灯火辉煌中,她这才看清:原本素衣已被玄色大氅包裹,方才那光晕已为灯火煊赫成一身厚重华丽的光芒,乃是极贵重的玄貂裘皮,领口的微光原是对应他亲王身份的云底蟠龙纹刺绣。即使未戴冠冕,一根木簪也再不是那林泉闲逸,反透出股端方清正的秀雅精致。统身再无装饰,却是一派堂皇耀目的皇族风仪天家气度。

    饶是最漫不经心的少年也在一旁看傻了眼,愣怔中,却见兰王转眸向他:“上车说话吧。”脸竟一热,幸亏有面具挡着,忙点点头。

    之惟便自向寺内走去,并无回顾。

    见那玄色身影消失在寺门之内,怀桢这才钻进车来,看着仍在眺望的姐姐,道:“别看啦,进去啦。”

    却见断云摇头:“我不是在看他。怀桢,你看见没有,玉泉方丈也迎出来了。”

    “那白胡子老和尚?”他不在意的笑笑,揭下面具,“也进去啦。”

    “这么说,他是早定下要来的。”

    “姐……”他顿了顿,终于问道,“听说姐夫病了,现在可好全了?”

    她眼里浮光一闪,还是点了点头:“好了。”

    少年也跟着点头:“那就是了。”说完抬头望着对面,“我猜到姐夫来干吗了。”

    水眸里浮光已成了水光,只听怀桢却道:“姐啊,姐夫可比我想象中还要俊呢。”

    她怔住,心里又甜又酸,只能瞪弟弟一眼。

    他见她眼底有了笑影,便接下去道:“尤其是穿刚才那一身,真不愧是天之骄子。他这样到寺里上个香拜个佛啥的,怕连寺里和尚都能迷倒,别说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胡人了。姐,你说,那些人还不都想:原来听说兰王都病入膏肓了,怎么现在已又这么精神,英姿飒飒一点也没减?还不赶快打听,是哪个神医用什么药给治好的?”少年绘声绘色,眼角眉梢俱是好声色好风华:“哦——原来是他老婆兰王妃的功劳啊,真是活神仙哪!那得赶快把她配的药给吃了。什么冰焰花火焰花,管它原来有没有毒呢,要是吃了也能变成兰王那样,怎样也值了。然后,姐夫再带着那老和尚和风细雨的‘阿弥陀佛’‘胡主保佑’两句,谁还能再不信他,不乖乖的把药给喝了?”

    她听了却一点也不想笑,一直自欺的以为采得了冰焰花便能救得了世,却不知流言蜚语暗潮汹涌竟足以蒙蔽人向生的愿望——人们不信任的究竟是生而带毒的冰焰之花?还是她这顶着夫君权势光环方能行医的大夫?来了一个多月方才找到治病的关键,可这一个月间,已有多少条生命在她青涩的指间流逝?又有多少张嘴会在人前人后议论着: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子,号称是大夫,却连自己丈夫都治不好,自己孩子也保不住……

    她能理解,这一切她都能理解,如果他早些告诉她实情:人们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药。即使身子再弱,她也是能挨得过这悲辛的。而不要像现在这样,突然袭来的真相里,又夹杂了为他的心疼——他哪里是痊愈了?昨夜的刀伤今早还渗出血来……

    原来这一夜,都是人安排好的虚无的和美繁荣。

    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怀桢也感难受,便拉过她手,放在自己胳膊上,说道:“算啦算啦,你要不痛快,就再掐我一下好啦。”

    闻言,断云终于破涕为笑,拉住弟弟手臂,半晌,只道:“怀桢,你还真是长大了。”

    凤眸湛亮,腊月天里,也似漾起了桃花水,少年勾起唇角,看着姐姐,片刻,终于道:“姐,有几句话,只能我跟你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告诉姐夫你知道。”

    她点点头。

    “姐夫今晚这一进去,怕就彻底走进漩涡里了。你不知道,我一路自杭城到这里,一路上都听人在说什么?!说边塞上哪里是抗敌治疫,实际上是在争夺兵权;说姐夫不肯发兵救朔方,是在保存实力,另有打算;还说姐夫是准备作第二个大将军王!流言蜚语在各地都已喧嚣如此,在京城还不更是沸反盈天?!我在书院里都听得再坐不住,所以赶快跑过来亲自看看。幸好之后就传出了姐夫染病的消息,不然只怕朝廷早就派人来查问了。所以,姐姐啊,你是个大夫,可能不能理解:病,有时候是祸,有时候却又是福啊。”

    心中有什么像念珠似的被拨动,一个接一个的将震动传递下去,她深吸了口气。

    “只要姐夫还‘病’着,灵水还‘病’着,那些人就不能做得太露骨,外患也就一时不敢前来。”

    她茫茫然:“可这里的病是好了啊?”

    “姐,你怎还不懂?病正是姐夫的护身符啊!”十六岁少年终于沉不住气的急了,“你想想看,要是姐夫现在宣布灵水没病了,没事了,那第一个冲过来的会是什么人啊?才不会是朝廷的嘉奖,而是乌桓大军!”

    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去想。自己向上苍许了个永远,以为就是上苍给自己的诺言。她低眉望着自己纤柔的手,那么小,那么细,又能怎么办?

    “我就是这么和你一说,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怀桢像是能看透她的迷惘,转握住她手,说道,“我道从没见过姐夫这样俊的人,其实也从没见过姐夫这样睿智的人。”

    被他手一握,断云的眼便从手上又移到了他脸上,目光却又并不触碰他目光,只在半空里飘着,眸心却越发沉了。听得这一句,忽见她喃喃一下,声音极低,听不清晰,依稀是那么个口型“皇上”,他没弄明白,便问:“什么?”

    断云却不再说话,示意让他往下说。

    他便劝慰道:“你放心,以姐夫这样在庙堂里翻滚了十来年二十年的老江湖,定是会有办法全身而退的。我告诉你这些那些,不过是让你心里有点底,万一……有什么事,也不至于误会了。”

    断云半晌没作答,车外雪似大了一些,雪珠子扣拍着车壁,扑扑作响。她的视线落在门帘上,竟是从未有过的期盼,那一个人挑帘进来,应是半襟风霜半襟雪,笑容却比春阳还暖些……也不知这样等了多久,方听见幽幽的,原是她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落在雪夜里:“我明白,一切都听他的,便是了。”

    怀桢盯了她神情半天,终长出了口气:“这我也就放心了。”

    他小大人口气惹她禁不住莞尔,刚说句:“怀桢……”便被他打断,丹凤眼里满是笑意:“当初我就说你嫁过来会幸福吧?果真是没错。”口气倒越发老相了。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多少兜兜转转,归结到幸福二字,倒也不假,她笑笑,并不回应。

    少年拾起落在一旁的面具,指尖摩挲了会儿,方道:“姐夫眼里只得你一个。”

    她举眸。

    少年却已将面具戴上,一双凤眸在后面扑闪着:“今天我这身打扮,在书院的时候,惊得好几个老仆……还有八姨婆、九姨婆……都掉了泪,可姐夫……却没多看我一眼。”

    她有所动,一把掀起了车帘,只见灯火绚烂如熔金,那人自盛大辉煌里款步走出,雪雾弥漫中,身影并不魁梧,却自有一分傲岸秀拔,渐渐近了近了,清清楚楚看到一抹微笑含在唇上,只是对她,只是为她……

    视线不由就模糊起来。

    等之惟回到车上,少年已悄然离去,迎面只撞见她痴望的视线,至清又至沉,至简单又至复杂,不由就愣了。

    断云却伸过手来,替他解开大氅的系带。厚重的貂裘滑落,身体一瞬的不适应,恍惚有些冷,可放在他颈间的手又是那样的暖,暖流就这样随着血脉搏动一下下的传递到全身各处。缓缓的,她的手又移到他的左肩,小心翼翼避开他伤口,轻轻的将他带向自己怀间。

    他顺势偎了过去,仰首看着她,她便笑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落在他额上。

    他露出满意的神色,闭上了眼。柔软的怀抱,清淡的幽香,那般温暖,就像是儿时在池塘边伴着荷香,沐浴过的最纯净的暖阳……

    也不知刚在玉佛寺里费了多少口舌气力,她听他呼吸不多会儿就匀净了,梦中偶一两次蹙眉,又很快舒展,唇角隐有浅浅的笑纹。

    他梦见了什么呢?有没有她呢?她忍不住猜想。渐渐的,困意也袭来,自己也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想起这些天来的种种,你说“吃”来我说“吃”,干净单纯,那样纯粹的欢喜,虽隔了一层墙,也仍能换得两间屋里同时的一夜好梦……

    头越来越沉了,她也随着他往梦乡里滑去,脑里最后一个成形的念头是:若能就此一梦不醒,便拿此生交换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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