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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甚至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只右手指节在奏折封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直到听到这一句,才轻轻一笑:“这么说,他应该将诏狱里、大理寺里这些人都一并带去。”

    话音落时,手指也在奏折上落下,帝王蓦然抬睫,淡淡勾唇。

    殿里每一个人忽都感到四周火盆像被一齐撤去,依稀是寒风砭肤刺骨。

    靖平帝缓缓站了起来。

    郎溪急忙回转到他身边,深知主子脾气,只能暗暗的在一旁准备着万一要搀扶。

    跪在地上的人也跟着抬起眼。

    彼此都沉默。

    面前龙袍上的金光映在太子眼底,淡如行云,却遮住了那眼底最后的一丝光华闪耀,一如这三十年来,虚空光环遮蔽了彼此凝睇的目光,储君一如既往不动声色,心底却止不住的浮上丝苦涩,以及,他最讨厌的……软弱。头顶上觉山雨欲来,却良久等不到那疾风满楼——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竟是那样期待那暴风骤雨。

    靖平帝站在长子面前,四周的人都看出他笑容越来越淡,眸心越来越深,不由都暗自垂首,再不敢相望,却最终久久都未等来那千钧一发的爆发。不过,空气中的那根悬丝却似乎更能令人屏息凝气。

    只郎溪还能勉力自持,在旁相看,看着看着,忽一阵心惊:为何以前从未曾发觉,原太子也生得这般与皇帝相似?!平日里人都道太子肖母,的确,相较于靖平皇帝的清癯冷峭,他便像皇后的端庄丰腴,别于一众兄弟——更何况,还有那形容酷肖的人物存在——让人竟一直都忽略了:原那一双圆润面颊上的狭长凤目也是这般幽深沉敛,似极帝君!

    可是这一认识,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晚——

    他看见面前两双眼里都渐渐的只剩了一片淡金颜色,光华耀目,却再无起伏潋滟。

    靖平帝慢慢的又坐了回去,摇了摇头,连一声叹息也没有,只道:“那就这样吧。”

    太子望着他,点了点头,眼里却似有一丝叹息转瞬即逝,但也只回答:“儿臣遵旨。”

    靖平帝便摆了摆手,道:“没事儿就下去吧。”

    太子却没有起身,袖里有什么棱角分明一杵,他抬手盖住了,又一次抬起眼帘,说道:“父皇,儿臣有个请求。”

    “怎么?”靖平帝自靠垫上支起身体。

    太子仰起脸,露出笑容:“父皇,儿臣还有四弟想去母后那儿看看——明儿是她寿辰。”因近来皇宫戒备森严,朝臣贵戚便是皇子公主非奉圣谕也不能随意进出内廷。这令名义上是皇帝颁的,实际上是太子下的,他自己自然要头一个遵守,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皇帝的目光移向了窗外的蓝天白云,点头:“去吧,这点儿孝心是应该的。”

    “谢父皇。”太子慢慢叩首下去,礼仪一丝不苟。拜完后才站起身来,终于从袖里掏出几份一直遮遮掩掩的奏疏,道:“父皇,这里还有几本折子,是大理寺、督察院等的调查结论,还有犯官们的供状,也还有个把冥顽不灵者的诉状,儿臣不敢擅专,只能都呈上御览,请父皇圣裁。”

    靖平帝终于转过头来,看到那一叠奏本,冷哼了一声:“放下吧。”

    太子放下奏章,躬身行礼,退出殿去。

    靖平帝望着门帘落下,闭了下眼睛,待再睁开时,忽分明流露出几分疲惫之色,侧靠在几案上,一手支在太阳穴处。

    郎溪便要将刚拿来的一叠奏本收拾开,却见皇帝抬手,“等等。”眸光落在其中一份上,一蹙眉,“这是什么?”

    他抽了出来,不禁吸一口凉气:“回圣上,是血书!”但随即转念又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又有什么料不到?铁板上钉钉的“证据”,字字泣血的呼冤,哪一个不动人心弦?是非曲直,人摆得多公平公正,欠缺的似乎只是“圣断”。

    月出寒山,辉光冷淡,帝王见此只是冷然一笑,以为他要拿过,却是让侍者先放到一边。“郎溪。”只听他道,“去取件东西。”

    “是。”内侍总管忙放下奏折,恭听吩咐。

    “内库里有先太宗贞敏皇后留下的一枚凤钗——朕以前见过,甚是华美,你给皇后送去。”靖平帝淡声吩咐,天光云影落在那深眸,丝丝凄寒,丝丝和暖。

    郎溪忙应声去了。

    真难为皇帝记得,在大内宝库里好一番寻找,待见得那一只钗头凤,他这才终于明白了方才帝王眼神含义:一支点翠镶珠回头凤钗,端的华丽珍贵,恰合乎正宫身份,更贵重的是此钗乃贞敏皇后所留——太宗皇帝六宫虚设,一生只得这一位皇后——这就是这特殊寿礼上所寄的全部话语?历经三朝的大内总管却自苦苦一笑,真恨自己明白太多,而那深如沧海的帝王又究竟希不希望人明白这所有:这更是一只“回头”凤啊……想着,他收敛了笑容,向皇后所居仁明殿行去。

    却看不见钦庆宫内,皇帝终于还是拿起了那一份份奏折,修眉深锁之中,指甲几将纸张掐破。

    更未见他后脚进门,前脚太子与廉王自仁明殿踏出。宫道之上,廉王见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储君一路面色阴沉,一出得宫门,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怎么了?可是老爷子对你发火了?”

    东宫笑一声:“他为何要对我发火?”

    廉王反倒愣了:“牢里牢外死了那么多人,他不急不怒?”

    太子瞥他一眼:“他高兴得很。”

    廉王便更加愣神了:“真不敢信哪,父皇这到底是怎么了?”

    太子面上淡淡浮出一丝笑影:“帝王无情。”

    廉王悚然,不为这句话,却为一向将这句话领悟得最深刻透彻的人眼中泛起的点点波光:“大哥……”

    “母后的寿辰是今天!”太子哑着嗓子低叫了一声,“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却竟然不反驳我!”

    一向多嘴多舌的人看见兄长难得涨满的秋水,想起母后严妆之下掩不住的老态,难得找不到一句话说,只能将身体挨了过去。但天家规矩森严,这么多年来,只教了彼此扶持求存,却无人教该如何安慰,便只能肩并肩默默而立。

    听得太子低低似乎在笑:“他竟然一句也没反驳我,任我杀尽他老臣,斩尽他臂膀,他也不动怒。他竟然再不骂我了,再也不了……”说着,他转眸望向一奶同胞的亲弟,一字字道:“他看我的眼神里,竟然一点失望一点伤心都没有。”

    廉王之慎低下头去,彻身冰寒中,忽然发觉:其实自己也连一点失望一点伤心已都没有。瞥了眼兄长已空空如也的袖管,最管不住话的人只讷讷的回了一句:“大哥,不早了,咱回吧。”

    太子今日却似还未恢复过来,仍有些失常,突然一把拉住他:“老四,你说他究竟是想怎样?”

    滥施酷刑,制造冤狱,构陷忠良,妄杀无辜,的确是天子易储的最好借口,可那人却为何丝毫不为所动?是无力还击?他才不信——即使病入膏肓,但只要他老人家还活着一天,他便还是执掌天下的唯一至高无上;还是不想还击?他更加不会相信是因皇帝并未动过易储的念头。九五之尊这般隐忍,只会为了那一人吧……一想到,心中便是火烧火燎的恨与痛。

    于是廉王苦笑着回答兄长:“想怎样?大哥,老爷子是想怎样就怎样——你说他还需要利用咱们故意提供给他的错处?他要是想废想杀,需要找谁的错吗?他老人家有什么错找不出?”

    闻言,太子终于松了手,慢慢恢复了往日从容,慢慢露出笑容:“是啊,老四,你说得真对。”

    廉王胸中却是一跳,忙掩饰的别过眼去,待敢抬眸正视,却见皇储已然钻进轿中,自己也只得跟着上轿。

    思绪错综盘绕,正理不清时,轿子忽然一停,他顿时作恼,正掀帘欲骂,却见已至东宫之前,只奇怪四周似乎围了不少闲人,但碍于储君宫门之前都不敢放肆,只敢远远看来:玉阶之下,大街中央,一人白衣胜雪,见储君大轿行来,不慌不忙掀袍跪下,抬起脸来。

    太子不知自己怎样下得的轿子,怎样走到那人面前,只见那人如瀑的乌发,如水的容颜,刹那间照亮记忆似的,那一颦一笑,仿佛一别经年,又仿佛就在昨天——别来无恙——那人眼底映得那样分明,今朝已失态几多回的人不意自己竟几欲哽咽。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只见那人抬起蝶须般长睫,水眸轻漾,“臣弟来,是有不情之请:请殿下高抬贵手,宽待狱中清流,尤其是臣弟年迈恩师。”

    原来并非梦中相逢,面前人当真是静王之忻!

    太子端详他良久,终于微笑起来,将他拉起:“咱们兄弟进去谈。”说着便亲亲热热的将人拉进宫门。

    旁边闲人见无戏可看,也就都默默的散了。

    只一直跟在后面的廉王看见:东宫紧抓住那人手臂的指节都已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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