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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如烟病情稍好,她放心不下大家,便又从房中出来,私下寻找众人。经刘瑛一事,别馆的女眷更是凄凄惨惨,又添绝念。大多人无心劳作,痛苦不堪,更有甚者,竟然开始绝食。
杨如烟看到这番景象,几乎支撑不住,她强令自己平静下来,思索对策。她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便站定朗声道:“我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一月之后,陛下便会赦免我们。到时候,陛下会另赐宅第给我们居住,大家的吃穿用度,与之前并无二致。大家也知道,以我和嫂嫂的性情,我们绝不会亏待大家,至于以后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只要熬过这一个月,我们就是自由之身,将来……还是有希望的。”她也明白,即使能从这里出去,这里的女人除了衣食无忧,依然是空房孤灯,但是,有个这个希望,许多人就会有生的动力,至少会等到这个希望的降临。
果然,虽然有些疑惑,许多人眼神中已有了神采,有人忍不住问道:“夫人,这消息…….可靠吗?”
杨如烟深吸一口气,环顾一下四周,低声道:“当然可靠,我家人冒险送来的信笺上写得明明白白。”
别馆外诸多值守,就是防范她们与外界有关联,什么信笺能送到这里?有人还欲再问,正好有两名宫女朝这边走来,杨如烟忙压低声音道:“大家不要多问了,安心等待就是。”说罢,故意向那两名宫女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抽身离去了。
赦免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别馆,这些从云端跌落的女人,实在是没有别的话题了。杨如烟给她们点亮了希望之灯,她们虽然也会怀疑,但还是希望这是真的,便纷纷议论这件事。
郑观音很快也知晓了这件事,她担心地看着杨如烟:“如烟,我知道你怕再出事,不过你这样做也太冒险了。先不说一个月之后若是没有赦免的诏书,恐怕人心会更加不稳,就说现在,此事在别馆传扬开来,不知会不会惹出麻烦。”
杨如烟低首轻声道:“我明白。可是我不愿看到再有人想不开而走上绝路…….我也不想孩子们看到这一张张凄凄惨惨的面孔,她们会更害怕的。”她抬首坚定地看着郑观音道,“嫂嫂,我会再想办法,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
郑观音担忧地看了她许久,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怕和杨如烟一起承担后果,但她开始担心杨如烟再做出什么不管不顾的事,而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入夜,王聂的房内灯火灿灿,房中除了他和丁司正,韩司正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别馆参军齐坚。
齐坚一面为自己倒茶,一面漫不经心道:“我听说先齐王妃杨氏与外面私通书信,可有此事?”
王聂不在意地笑道:“杂家也听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劝齐将军少管这些闲事,现在宫中时常派人到别馆探望,赦免之说未必是空穴来风。更何况,先太子妃和齐王妃的家世都不同寻常,她们暂时被幽禁,可是她们的家人还好端端在朝中供职那。”
听到“家世都不同寻常”,齐贤不由苦笑一下,确实是不同寻常,多年前他就见识了。当年在历城,他满怀希望托人向杨如烟之父求亲,不料被婉拒,后他又托付他的伯父,当时的齐州刺史向杨父求亲,又被拒绝。齐州刺史事后告知他,这一家人不可得罪,要他绝了这份心事。他在父母安排下很快娶亲,婚后他与妻子平平淡淡,他始终忘不了那小巧清雅的容貌,也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何不愿嫁给自己?
几年之后,他举家迁往长安,他被册封为参军,负责别馆守卫,凑巧,获罪的皇子家眷要羁押在此处,他打开名册,第一个就看到了杨如烟的名字。如烟,这个他即使成婚生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会不会就是当初的程如烟?那一日,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容颜,不由生出一股恨意,原来她已经做过齐王妃了!怪不得当初自己难入她的眼目,真是上天开眼,她这次想必逃不出他的掌心。
齐坚阴森森一笑:“宫中派人,也许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公公何必这般胆怯。公公和两位司正对她们这么客气,我都看不过去。她们是获罪之身,与外面私通消息,是不赦之罪,公公若帮她们隐瞒,以后出了事,大家都免不了要被牵连。”他拿起杯子喝茶,眼角余光却在三人脸上扫过。
于司正胆怯,忙道:“齐将军的意思是,事情还是要早点报上去?”
齐坚故作轻松地一笑:“王公公和两位司正既然是别馆的执事,先审讯她们一番又有何妨?”
王聂并不做声,他毕竟是经过事的人,齐贤对这件事如此热心,难道有什么隐情?他已经老了,只要不出大事,他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韩司正浅笑道:“我听王公公的安排。”韩司正最是爱财,无利她才懒得去得罪人。
齐坚和这三人相处较久,自然熟悉他们的性情,他见他们都不肯做主,便道:“我只是提醒一下各位,我只是负责别馆的守卫。只是,若是有人在我们眼皮底下私通信笺,怕是我和各位都难脱干系。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各位也请好好思量。”,说罢,潇洒地走了。
齐坚次日又单独约了王聂,将一匣银锭递与王聂。
王聂打开木匣,见到满满的银锭,心花怒放:“齐将军为何这般客气?”
齐坚傲然一笑:“我自然是有事和公公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