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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半前。
大雪纷扬而下。他亲手撑着青墨伞,伞上的白梅点缀,竟是和落在上头的雪花融为一色,难分彼此。
他蹲下,收起了伞。
一片雪花落在她冰冷的脸颊上。他伸出手,整个温暖的手心覆盖上她的右脸颊。
那时的她,还在重伤中未醒。
良久,起身。弯腰将笛轻轻放在她身侧。
“待到她醒后,将她,秘密送至窦宪封地。窦宪原先的副将在那,他会好生照料。如此一来,太后娘娘,必然不会再寻到她。”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苦寻的亲侄女会在已死的窦宪封地中活着。
那时候,行夜跪在他身侧:“可是……陛下,倘若她一定要……”
“边境入关,都已经安插打点妥当。到那之后,轻易她是出不了封地的。”他语气静默得过分。
她是个固执的孩子。但她想要的,岂是难如登天二字可言喻。她想要窦家浊流翻滚后全身而退,可,但凡窦家有这个能力退,便也不会选择退,因为他们什么也信不得,包扩他。
雒阳城……他,看了整整十五年都没能看明白,她又如何能看懂……她看不懂雒阳城,却无惧无怕,对很多事情过分执着,甚至看重胜于自己的性命……这许久,他也终归明白过来,不甘心放掉她,却也没有办法这样留住她。
刘肇望着她重挫的双足,又看着她毫无血气的脸色。
一次比一次,付出的代价更大。
这个孩子,绝不能再卷入雒阳城中。
“归荑。你可听见?”刘肇隔着半米的距离,看着被一层又一层貂裘重重裹住的她,声音温柔如水,“朕说过,给朕十年。”
再复杂的朝局,也总能理出头绪,再诡谲的阴谋,也总可看出破绽。所欲所求,朕一定倾力为你达成。
惟愿你,依然活在这世上。
“如果一定要恨点什么,那么就恨朕吧。”他的嘴角,甚至还扬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但是那一份笑意淡泊下深埋的寂然与苍凉,终归是要被这场无休止的雪掩藏,“记清楚了,所有的一切,你没有半分错。”
“你一直,都是对的。所有的结果,不须你半分偿还。”
凄寒的风,灌进衣领里,墨狐裘被风吹得鼓起。
恨。
他的手缓缓攥起。
他犹然记得,那个时候,枯树下她的眼神。
转过身去,他走了几步。摆摆手,说道:“安置好,择一晴日……便出发吧。”
她离开前,他不会再来看她。这一回首,便是要漫漫十年。
“陛……陛下!”
他脚步停顿。
行夜的声音也禁不住高扬几分:“郡主的左手!刚刚……动了一下……”
他猛地抬眸,只僵了一瞬,霍然转身,两步跨到她面前,双手撑着那斜椅两侧的扶手,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却没能感觉到她分毫的反应。
她依旧沉沉昏厥,闭着眼。
近一月来,她从未醒过一次。
他心里难以抑制的狂喜,一点点漫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到窒息。
“听到了对不对?你听到了……对不对?!”刘肇声音里多了几分颤动,眼眶倏然红了,满是眷恋地握着她的手,“归荑,你记住……你说过的,无论如何,都会原谅朕。记住了,你……记住了!”
十年,这斑驳陆离的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愿汝如初见,犹愿白首言。
他是雒阳城中的君主,是泱泱大汉的帝王。他在一场权谋中出生,是注定要登上龙座的孩子。
无论他的父皇匆匆薨逝,留给幼小的他,一片怎样乱象污浊的朝堂。
无论他的周围,多少被权欲争夺迷眼的人都选择剜去良心,寒刃冷箭来去霍然。
无论,他要在一生里不知疲倦地衡量多少利弊,猜度几度人心。
他想,他都有足够的心志,去承担一个君王应当承担的,为天下人的福祉除积弊而明庙堂,正朝纲而驱党私;举贤以立天下,捍疆以守祥安。
只要——
给他一样。
蒙一心不离,他便从此甘心,守天下人不弃。
刘肇颤抖着,眼神温柔而坚定:“无论如何,朕都感激上苍,予此一场相遇。”
他相信,他和她,是只要相遇了,就绝不会将对方错过的。
朕也信你,归荑。
这世上,有那么多事情——
一眼即定。
所以。
无论世事变迁,最终,她还是会回到朕身边。
然而,此后她的病情却终究反复,挪动不得,这一拖,便是从头年的冬深,拖到了第二年的初夏。
他守诺,一次也未曾看过她。
甚至不敢,安插过多眼线在她身边。
如今的窦归荑,是太后娘娘手中最后的刀柄,自然是半分不肯松。只要找回那个孩子,窦家,就还有最后的希望。
窦太后将立后的诏书紧紧攥着:“阿甯,若你在天有灵,便给哀家留下一个她罢。”
一侧的窦南筝,却只是在心中叹息。
如今的窦家,真的可以凭借一纸诏书保住一个皇后之位么。太后不是不清楚,窦归荑即便是找回来了,并不见得可以在众矢之的下坐稳那个位置。
只是因为这是必败之地下,唯一的选择。
所以,为了窦家,即便是赌上那个孩子的性命,也得搏这一搏。
不过,若是她的亲生父亲真的在天有灵。只怕是还宁愿她死了的,也少受这几年亦或几十年的挣扎之苦。
每每思虑至此,窦南筝总是不由得深想几分。倘若当年的自己并未执意嫁给耿峣,而是如愿在窦家依旧盛势之景下,成为皇后。
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到今天这般境地。
但终归,只是化作一抹苦涩的笑意。
春去夏至。
一切就这般默默然僵持着,仿佛再没有什么能打破这种沉闷地寂静。
然而让刘肇想不到的,却是在某一天的黄昏。
夕阳西下,余晖微暖。
行夜匆匆然赶到,递过一简细细的竹片。同时告诉他,藏窦归荑的那一家医户整个都踪迹难寻,郡主也一夜之间失了讯息。
抬目无措,竟只是觉得那残阳如血,那般刺眼。
从此往后,他便再没了她半分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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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七年前,青凌峰底湍流下游,历经两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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