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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时操练。

    罗环行到近前,躬身稽首道:“小郎君,可是要去庄外?”

    刘浓抬首,瞅了他一眼,见他暗皱着眉,心道:难道,外面的风声,已经传得这么响了?这不应该啊,还有几个月呢!

    说道:“嗯,想去看看雪景,外面可是有何异动?”

    罗环按着刀,答道:“回禀小郎君,倒也无妨,只是些流民聚散,成不了什么气候。前些日子,杀了三人,想来数十里内的贼人,都会有所收敛!不过,小郎君若要出外山口,罗环便得跟着!”

    外山口,刘浓来到此地的首要之事,便在那里建了简易的栅栏,设了箭岗看守。若有风吹草动,内腹便可尽知。只待日后财物有余,便可在那里建上一栋庄子,两厢一围,小国度就成了。杨少柳的钱,还是尽量少借为好。虽然在整修庄子和接收流民的时候,她处处都在帮衬着。

    有着十八个神秘的剑客在,庄内和气升平。

    刘浓顿了顿,心道:原来不是和周氏有关,看来周玘还没死。便笑道:“去外山看看也好,你们稍待,我先去见过阿姐!”

    对外人和下人,刘浓称杨少柳为阿姐。

    回身上了西楼,嫣醉拿着小手炉正转过廊角,看见他来,暗中忍着,浅了浅身子,声音像蚊子叫:“嫣醉,见过小郎君!”

    前些日子,她正在调戏刘浓,却让杨少柳给抓了个现形,狠狠的训了一顿,说她上不上、下不下,若再不知收敛,就要让她去做隐卫。刘浓明白,这是做给他看的。不过,整个庄子就她一个女婢天不怕、地不怕的,着实不像话,也惹人扎眼。

    碎湖和嫣醉并行在他身后,不用看,两个女婢一定在斗着。不过,嫣醉一般不是碎湖的对手,这不,她们比着手势令。(注:手势令由汉而始,逐渐简化为剪刀、石头、纸)嫣醉伸了两根手指,碎湖捏了一个拳头,嫣醉又败了!

    杨少柳跪坐在梳妆台前,夜拂给她梳了个堕马髻。铜镜映着她娇好的面部轮廓,就连此时她亦蒙着丝巾。听闻刘浓来邀她一起出庄访雪,她愣了愣,随后也起了兴致,点头道:“也好!”

    雪大,不能行牛。

    刘浓和杨少柳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五个女婢:碎湖、夜拂、嫣醉、革绯、红筱。罗环带着二十个白袍部曲,缓缓的坠在后面。

    杨少柳穿着雪白的襦裙,身上披了一件大红的斗蓬,边角的雪狐毛将她的脸蛋夹的小小的,巴掌大。

    庄子外面铺了厚厚一层雪,道上正有荫户们拿着极大的竹叶帚扫雪。见到他们前来,纷纷低了头,呼道:“见过小郎君,小娘子!”

    沿着平原往上走,渐呈坡地,到了前山口,耸立着一道栅栏,在险要处,置有箭岗,三面封闭,只余前口。在那箭岗上,山外的一切,被一揽而尽。箭岗中有值勤的部曲轮流守护,刘浓赐了一坛酒。

    出了山口,杨少柳见刘浓左右四顾,知道他在找什么,微微歪过头,轻声道:“你在看什么?这大雪天里,他们匿不了形的,没跟来。不过,有夜拂她们在,也就够了。”

    刘浓被她一语道破了心中的想法,却故作未知,指着远方,笑道:“阿姐,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去那里赏雪。”

    杨少柳依着夜拂的手臂,一脚浅、一脚深,行得缓慢,冷声道:“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居”何解?”这是前日她曾教导过的题目,现在是拿着来考刘浓了。

    刘浓眉毛扬了扬,朗声答道:“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居在上善,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是以,陋因君子而有容,居因君子而行道。道纳百川为海,不为大,终成其大;君子居之,居在道善。”

    阐述的极好,都是杨少柳曾经教过的内容。杨少柳教导方式颇是新颖,同时教《论语》、《老子》,结合着马融郑玄注释,不时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她像是想起什么教什么,极是散漫,但这种方式,却正适合博而不精的刘浓。

    杨少柳心中极是满意,笑得暗而无声,继续问道:“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何畏?”

    她虽只有十四岁,可身材修长,足足高了刘浓一个半头。刘浓抬头望着她,她还没教呢,怎地就问了。

    杨少柳故作未见,安然以待。

    这时,二人行至亭前,小亭掩雪,恰似一顶白帽。罗环带着人,上前以刀铲雪,铲出了一块地,仍要再铲,却被刘浓制止。如此正好,刚好可容他们落于其中,形成了小凹地,这样反而更暖和一些。

    布上矮案,置上小胡凳,杨少柳落座,革绯和红筱端立在亭口,夜拂和嫣醉蹲着,轻轻的拍着她斗蓬下摆的雪。

    她捧着手炉,问:“还没思出来么?”

    嗯,畏何?何畏?

    刘浓拇指轻扣着食指,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该以什么道经玄注来答,可对着她,心底就是不想认输,眯着眼睛说道:“后生可畏,畏在知之也。子曰: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知也,天下之本也;知也,天下达道也。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皆为道矣。朝闻道,夕可死矣;故,畏之于道也!”

    杨少柳品了品,眉间渐翘,嗔道:“且不说应以道玄来解论语,就此论调,亦是怪论!民可使由之;民不可使知之。何故曲解也!”

    刘浓愣了,这便是千年来的迷题了,倒底是“使知之”,还是“不可使知之”,除非孔子自己来解,谁又能辩得清?若再让她接着阐道,再引其而论,自己将会一败涂地。深深一个稽首,朗声道:“刘浓,谨记老师教诲!”

    这时,夜拂抱着琴,问道:“小娘子,雪色正好,可要鸣琴?”

    杨少柳挑眉看着刘浓,还不打算放过他,漫声说道:“你来,凑一曲《广陵散》!”

    唉!

    刘浓后悔了,早知就不该起心思,妄想打探她的那些隐卫到底是什么样子,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才刚学识谱,怎么可能弹得了广陵散,只能再度一个稽首:“阿姐,我弹不了!”

    杨少柳微微一笑,细长的眉轻展轻展。

    琴在案,素手上弦。

    弦颤音冉,悠悠洒洒,沿着雪一路漫出去,正是稽叔夜的广陵散。刘浓立在亭中,遥望着满目的素白,被那琴音拔动着心弦。没有大起大落的音阶,亦没有复杂的轮指、拂指,就似一湖深水,静静的躺着。表面时有风拂,时有雨浸;渐或又有飞鸟掠过,天上一个,湖中一个。明光在深藏,看之不见,辩不之得,仿若危亭临渊。

    曲尚未终,立于高处的白袍部曲指着远方,大声道:“小郎君,有人来了!”

    唰!

    罗环按刀而出,放目极视,只见远远的行来两辆牛车,牛车前后左右跟着十几名健仆,带刀!此时,前面的一辆牛车陷在雪中,健仆们正在用力推拉。

    “小郎君?”罗环轻声示意。

    “你去吧!”

    刘浓点了点头,会是谁呢?在这大雪天里赶路!到了这里,来人就只有一个目的地,那便是刘氏庄园。

    少倾,罗环疾步折回,沉声道:“小郎君,来的人,自称是沛郡刘氏族人,要你和主母前往相见!”

    “哦!告诉箭哨,半个时辰后,方可放行。”

    刘浓眉间一扬,总算来了,转身又对杨少柳说道:“阿姐,咱们先回罢,免得让人扫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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