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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她从来不问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她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像你永远像小孩子一样，口无遮拦。以后嫁人到了婆家——”
小满就知道一扯到嫁人，她娘的话就没完没了，便不纠缠老姑妈的丈夫，转而问起施官镇田芳芳的死。
金大娘那时也随大伙儿去施官镇看热闹，亲眼目睹了一些现场，听别人传言也众说纷纭，她倒真有兴致说一说这一次的见识：“田家闺里死后半个月才收敛下葬，幸好是寒冬腊月，不然气味都该变了。用了她公公家上好的杉木寿材，那棺材极厚实，两批人轮换着抬，八个人一批，真累死活人。棺材里填了好些布包，布包里装着灯芯草和木炭，老人们都说，周边几镇二十年都没见过这么讲究的葬礼。前朝的诰命夫人不知道是不是用这么大的排场。”
“孙富贵的儿子还披麻戴孝，像孝子一样，为仅做了一个月的媳妇送终。孙家的祖坟一片坟包，就数田家姑娘的墓修得最气派，若大的坟坑里还用石板搭出一间墓室，棺材放在中间，再将上面的石板盖上堆上黄土。听说这棺木密封得好，防水防虫。外面还砌了宽宽的一圈石板，墓碑也是一块好石材。”金大娘多一半是为葬礼花费感觉可惜。
“哎，真是活这么大都没遇见过的事儿。”金大娘咂咂称奇。“听说下棺椁时脸上盖的帕子掉下来，姑娘面容露出来竟然跟活时一模一样，鲜亮亮，红润润，活灵活现，当场的人都惊呆了。”
老姑妈见金大娘刚刚还责备小满，这时自己又说得起劲，笑她：“这些话哪能说给孩子们听？”
原本金夕也想跟去看新奇，金大娘不让，未出嫁的姑娘家去这种夭亡的场面很不吉利，被未来的婆家知道留着说嘴的把柄：“那姑娘年纪轻轻上吊死的，阴气重，小孩子都不能靠近。不过听人说应该是没妨碍。”
知份守礼的金夕也忍不住问：“孙家媳妇过门刚一个月，她娘家又闹成那样，怎么还要埋在孙家坟地？怎么不干脆埋回田家祖坟？”
老姑妈笑着插话：“傻丫头吧？出嫁的姑娘就是泼出的水，哪里有再埋回娘家的道理，再说人又不是好好死的，就算做鬼也要做夫家的鬼，有怨也要报在孙家，田家祖坟怎么允许她埋？”
金大娘继续说：“是呀！姑娘家埋在娘家坟地就不好听，会伤娘家的元气，破娘家的风水。尤其是嫁过的姑娘，娘家是不好收留的，没有夫家的坟地存身，死后就只好做孤魂野鬼。有些地方祖坟里连未嫁的姑娘也不许埋。”
金夕不服气地多嘴：“如果未出嫁的姑娘死了呢？也不能埋父母家的坟地？那埋在哪里？”
老姑妈听到“孤魂野鬼”四个字，脸色都变了，脸上宽容的笑容化为苦涩，她幽幽地解释：“按理说不能埋，只能当作夭折的未成年人，葬在乱坟岗。也有未出嫁的女孩，通过阴阳先生去配阴婚，埋到男人家坟地么。”
昏暗的油灯下，小满还在心里嘀咕：“人怎么就死了呢？为了什么事儿竟想不开？”她完全不顾别人的话题，像是中了魔障，纠结于田芳芳为何而死。生死是那么严重的一件大事，哪有人轻易会想死呢，她觉得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真相。
夜晚谈论这些，背后凉风嗖嗖，老姑妈赶紧禁止她们再问，将火盆里又加了两根松木柴禾，冒出一些呛人的黑烟，松香味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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