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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老大！”
安安出声呵止住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时雀为了那些事情受了多少委屈，他们也都看在眼里。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未免太让人心寒。
邱老大反应过来自己失言，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抱歉啊雀雀。”
时雀摆摆手，没有放在心上：“没事。”
安安没好气地说：“怎么就没事了？我也不是说你，难道你真要任由那姓李的搓扁捏圆？”
年纪最小的梦洲不敢吭声，小心翼翼的吃着烤鸭看着大佬们斗嘴。
烤鸭真凶……啊不对，大佬们真好吃……
时雀余光看见被吓成小鹌鹑的小孩儿，瑟瑟发抖的同时还不忘塞一口烤鸭，没忍住笑了一声。
安安竖目：“你还笑！”
“好啦好啦，你别生气。”时雀安抚她道，“等李经理回来了我就和她谈好不好？”
安安有些生气，但是她并不是在意气用事：“时队，李经理的良苦用心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们为了我们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是……但是我们总不能连主次都不分吧！”
时雀给她倒了杯柠檬茶，让她顺顺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安安端着透着凉意的柠檬茶，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她说：“时队，你应该知道我的。我真的不在乎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只要能在这里继续下棋就心满意足了。”
“对啊雀雀。”邱老大也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是已经够了，真的足够了。”
时雀却顿了顿，小声地反驳：
“不够的。”
邱老大着急：“怎么会不够——”
“不够的！”
时雀扬声打断，眼睛里带着难以描述的悲伤，“你也不是不知道，明年就是选拔赛了，你觉得今年报名的能有几个人？通过的又能有几个人？”
邱老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连斗志昂扬的安安也颓然倒在沙发的靠背上。
围棋队的选拔赛很严格，但是并不激烈。比起其他项目动辄几千人甚至几万人抢一个名额，围棋队顶多十几个人争夺。
因为能达到选拔标准的，只有十几个人；能达到入队标准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曾经也以为，只要我能下好围棋就行了。”时雀的眼睛反射着灯光，波光粼粼像是一汪欲泣的湖水，“但是我现在是围棋队的队长，我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事情……起码我不能让围棋队在我手上断代。”
时雀不能收徒，也不能在外教学，因为他没有资格证；而如果他取得了资格证，他就不能继续在大奥比赛。
围棋队也没有青训营，因为他们养不起。
所以时雀要去拉赞助，要去大海捞针。选出人才之后，介绍给其他大师，或者直接选到国家队里面来教。
但是大海捞针的前提是得有海啊。
他们做得事情还远远不够。
庆功宴不欢而散。
到最后时雀也还是没有吃一口烤鸭。
面对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时雀有些内疚。
明明说好了今天晚上是为梦洲庆祝的，结果自己一回来就跟失了智似的拉着人家乱跑，好不容易回队里了，又一直在聊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
于是大家一边收拾的时候，时雀一边和梦洲道歉：“抱歉啊，说好了今天要给你庆祝的，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
梦洲：“没事没事，我趁着你们斗嘴，吃了好多烤鸭！”
时雀：……
难怪你能和小贝成为饭搭子呢。
“而且，时队，你其实也不用太过焦虑。”
梦洲还是一如既往的木头脸，一边认真地擦着桌子，一边对时雀说，
“我现在才十六岁，满打满算我还有20年才超过大奥的限制年龄。
“我会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尽快跟上大家的脚步。
“起码在这20年里，我不会让围棋队断代。”
梦洲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砸得时雀钻心的疼，好像一旦放松下来，就会被疼出眼泪。
梦洲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向来都不会说漂亮话。
他说他要做到，他就一定能够做到，他也真的有能力做到。
梦洲是特招选拔进来的。因为棋类项目的人太少了，所以比一般的项目多一轮次选拔的机会，被称为特招选拔。
梦洲那时才15岁，比时雀当年进来的时候还小两岁。
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当下他可能会受限于实战经验不足和大赛经验不足的这两个短板，但时雀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能大放异彩。
时雀仔细地多看了他一眼，梦洲忙着低头打扫，没有发现。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因为正处于青春期地缘故，个子长得很快。
原本消瘦的身体，似乎已经变得可以依靠起来。
……原来，没有成长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时雀有些想笑，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只是声音很轻地说：“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