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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月暗自哭泣了没多久,眼泪便是停了。一腔哀怨好似都哭尽了去,心里空落落的,找不出发泄的理由了。
原来再深的悲痛,也终是哀有尽时。
凤倾月留恋的看着凤央王,要把这份眷恋刻在心里去。
凤央王此时的脸色已是苍白青紫,失了先前的红润。
不能再耽搁父皇的好眠了。凤倾月心想着,以丝绢拭去脸上的泪痕,出了门来。
夜色深深,大臣们都跪立在外,身着一身白衣,等着送别凤央王。还未到入秋的时候,院里却是一股子萧瑟哀怨的气息。
洛风看着凤倾月眼角生红,想要关心几句,却又是不合时宜。只得默默的注视着她,暗自心疼。
“敢问公主,皇上几时入土为安?”
凤央王这次离宫,没带宫中任何一个妃嫔皇子。此时身份最高的便是凤倾月,众臣也只得征求她的意思。
“秦丞相,此事就交由你来操办吧。”
“是。”
秦相叩头一拜,起了身。一番指示,让人抬了一副水晶棺入门,再是找了凤倾月一旁私语。
本来皇帝寝陵都有个讲究,停灵的日头要足,得新帝来主事,陵墓也得要多年打造而成。
而京都本有一座修建好了的皇陵,可凤央王不愿身葬皇陵,也只得将就于这一座空城了。
凤央王走得急,明日西夜进军而来,自然等不到好的日头。再说国之将亡,也等不来新帝了。难道直接下葬了不成?
没有陵墓,也没有珍贵的陪葬之物。如此仓促,实在过于简陋了,难免为世俗诟话。
凤倾月默然的听秦相说完,仰头看了看夜色,正是皓月当空的时候。
“无碍,趁着今日花好月圆,便让父皇入土为安吧。”
秦相有些讶异,却又觉应该。毕竟事出突然,也只能勉强为之了。
凤倾月倒不是秦相一般的想法,只是她突然明白了她的父皇。
既然父皇做好了去的准备,自然想过这些问题。他无忧无虑,孑然一身的去了也好。一个人好好安睡在这,无人来扰,也是件好事。
至于世俗流言,国都亡了,还管这些作甚。父皇注定了会被流言所扰,只要无愧于他自个儿的心,他泉下得以安稳便好。
凤倾月换好秦相命人准备的白衣,再回了大堂。
此时凤央王已是入棺,众大臣正叩拜上香。
京都的文武百官同行而来的没有多少,这里的大多是武官。一群流血不流泪的军士,自然不会有哭声哀天的场面。
若是一群人哭哭啼啼的,凤倾月怕也是要随着一阵悲泣神伤。因着众人的稳重,加之她先前哭了一阵,现下心里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父皇的众多儿臣里,在场的只有她这么一个倍受宠爱的。而她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不知那些人是否会暗道她没心没肺?
若是换了别人来,说不得就是一番嚎啕大哭,孝德感天动地。她这般冷然,实在不应该。可让她惺惺作态一番,她这性子也勉强不来。
罢了,自个儿心中的感念珍惜,也用不着表达给别人来评判。
因没有陵墓,现下兴建也是来不及了。便是选了城中最大的一处冰窖安葬凤央王。
一行人冷冷清清的走在清幽的大道上,夏夜的清风带着一丝暖意,却还是温暖不得人心。凤倾月伴着棺木走在前端,看着不足百人的送葬队伍,无故的漫出一丝苦闷。
父皇的入葬仪式,怕是历代国君里最为简陋的了。不过他面目含笑,该是走得舒心的。
凤倾月撇过头,见了慈眉面笑的凤央王,心里便是安然了许多。至少,父皇最后一刻释然了。
没有哭天抢地,没有哀声怨天,只有心中的感慨缅怀,送离这位明君。
至了冰窖处,打开窖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众人跟着搬棺的人入了里去,里头冰冷刺骨,好似能在面上结下一层冰霜。
若不嫌简陋,冰窖倒是个保存尸身的好地方,怕是比那水晶宫还安逸几分。可惜世人都只看中个表相,而不注重内里实在。
尸身安置于冰窖后,众人禁不住里头的寒气,依次退了出来。
凤倾月取下腰间玉坠放在晶棺上,才依依不舍的退出了冰窖。
这福字玉坠是凤倾月出生之时,凤央王亲自系在她颈脖上的。待凤倾月越发大了,玉坠有些勒脖,才取了来做成吊饰。都说玉通人性,就让它在这冷窖中陪伴父皇罢。
出了冰窖,天色已是有些微亮。一行人上了城楼,禁卫军开始清城。
士兵吹响了集结的号角,不一会儿城下就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队。
洛风在城楼上宣读完遗诏,又道出了凤央王长逝一事。一声高呼“跪!”,便听底下一阵声响,众人皆跪,一阵默哀。
凤倾月现下才知道,洛风原来也有指点江山的气势。可惜,君已逝,他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