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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不经意的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竟将我震住,捏住他下巴的手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等到发觉自己在那一刻自然生出的怯弱之心,我不禁悒郁。那个清太宗爱新觉罗皇太极终于逐渐长成了吗?他现在给我的感觉,当真是越来越难以亲近了。
我怅然若失的看着他,试图从他此刻的这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出当年那个虽然精明,却不失纯真一面的八阿哥,可惜我要的答案模糊不清。
“谁让她是博克多的女儿呢?”他并没有发觉我的失态,只是很平静的说,“原本乌竭岩的战事压根不会扯到她一个小丫头的头上。只是有时候你越发待一个人好,对她而言并不见得会带来多大的好处。揪住这件事想借题发挥的人大有所在……”
博克多……胡达利……
我竟忘了还有这层原由!难怪之前觉得这俩名字耳熟,葛戴原是乌拉的格格,博克多正是她的阿玛,胡达利是她的哥哥。
“难道……葛戴之所以弄得这么惨,是因为我待她太好了?”我吃惊不已,这是什么逻辑?我待她好,竟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她在赫图阿拉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奴才,博克多一出事,那些平日里嫉恨你的人趁机落井下石,她们动不了你,难道还不能动你的一个奴才么?在打击你的同时,也许还能把大福晋阿巴亥一块儿拖下水,这岂非一箭双雕?”他淡淡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醒悟,“东哥,阿玛可以纵容你做一些过火的事,但不等于说他会纵容旁人……你可以不必担心受惩罚,但,别人未必有你这样幸运……所以,学学阿巴亥的机警和聪明,平日只需顾得自己便好,别再添乱去操心旁人如何。”
这……这是在说我没有能力吗?是在说我无能?连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都保护不了?所以,为了避免伤害,只能放手?
是这个意思吗?就如同当初对待代善一般,我无法帮到他什么,为了不让自己拖累他,所以只能无奈的选择放弃?难道竟是不止一个代善,就连葛戴,我也没办法守护吗?为什么要将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的都……
心里酸痛,我咬着唇,胸口闷闷的,堵得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等等……东哥,再等等,耐心一点。”皇太极轻轻拍着我的手背,笃定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坚定的力量,让我那颗破碎冰冷的心一点点的逐渐回暖。
“皇太极。”我搂住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闷闷的说,“我很累……而且,我怕自己撑不到你们期待的那一天……”大家都在等,我清楚的知道,褚英在等,代善在等,甚至皇太极也在等……但是这个煎熬等待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可能了解我内心的悲哀——这个过程太过漫长,而我,注定是等不来那一天的。
“别胡说。”他紧紧的拥着我,“东哥,你信我么?”
我用力点头。
我信!虽然舒尔哈齐、褚英、代善,甚至莽古尔泰……他们随便哪个人的优势看似都要比皇太极强出许多,然而,我是坚信皇太极的。没有一个人会比我更坚信他会最终成为那匹夺冠的黑马!因为,历史早有断论,结局也早已载入史册!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噌了噌,鼻子里痒痒的,酸酸的,泪意上涌,一想到我最终会离他而去,无法亲眼看到他允诺和期待的那一天,我的心竟然痛得揪结起来。
第53章 破城
随着气温逐渐回暖,女真各部族的关系越发微妙紧张,扈伦辉发与建州之间剑拔弩张,火药味已然弥漫整个辽东。拜音达礼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大兴土木,在扈尔奇山城外又加盖两层,使得扈尔奇城变成一座内、中、外三层的城池,以备战时之需。
这种郁闷就像天阴光打雷却不见下雨,明知道会有一场大战在即,可努尔哈赤偏偏能按捺住性子慢慢的磨。我不得不感到万分的佩服,玩心理战,努尔哈赤绝对是个高手,此时身在扈尔奇城内惶惶不安的拜音达礼肯定已被磨得抓狂了。
丁未年秋,必然的一场大仗终于拉开帷幕。
努尔哈赤用那些事先冒充成商户,秘密混进城内的探子,轻而易举的就将貌似固若金汤的扈尔奇城,里应外合的给拿下了。这个结果真是让人大跌眼镜,那么有气势的一场暴风雷闪,没想到最后竟是只飘了几滴小雨——攻打辉发与当年哈达陷入苦战时的情景相比,扈尔奇城简直形同虚设。
九月,扈伦女真辉发部被灭,首领贝勒拜音达礼父子被杀身亡。
消息传到赫图阿拉,我心下恻然,虽然我对拜音达礼一向没什么好感,但听到他被杀,仍不免替他感到悲哀。
戊申,明万历三十六年。
三月,努尔哈赤命长子褚英、侄儿阿敏等率部讨伐乌拉边界,攻克宜罕阿林城。自乌碣岩一役后,乌拉元气大伤,不得已贝勒布占泰放下身段,主动向建州提亲求和,请求努尔哈赤许聘亲女,他将永世忠诚于建州。
努尔哈赤欣然应允,将四格格穆库什送至乌拉与布占泰完婚,同住在赫图阿拉栅内的女人至此又少了一个——其实布占泰与努尔哈赤的不和已成必然趋势,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此时穆库什嫁过去,不过是做了个缓和紧张局势的牺牲品罢了。等到时机成熟,双方必将再度斗得你死我活。
穆库什出嫁后没多久,十一岁的五格格下嫁额亦都的次子党奇为妻,亦搬离出木栅。小福晋嘉穆瑚觉罗氏接连嫁别二女,不免终日以泪洗面,伤情难抒。
我时而在栅内走动,经常能看到她一个人躲在花园角落哭泣,身边竟是连个丫头也没带。我明白她是不愿让人看见她流泪,若是她哭哭啼啼的蜚言,被人传到努尔哈赤耳中,后果当真不可想象。
见多了嘉穆瑚觉罗氏的眼泪,我不免想起过世的孟古姐姐来,同样是努尔哈赤的女人,活着的兴许还不如死了的洒脱。于是格外思念起孟古姐姐来,去尼雅满山岗扫墓祭奠那是不可能了,自从前年年底被劫后,皇太极盯得我极严,如非必要,他都按时按点回家,我若要外出,走得稍远些,都需得他安排心腹跟着。
想来想去,唯有去孟古姐姐生前住的屋子凭吊哀思了。
翌日,我让葛戴准备了香烛纸钱,便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