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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鸣凤是副社长,她在掌银钱,着实是收起来的银钱每年都不大够用,她又爱面子,结果前两年她就拿了自己的月例贴。而今崔鸣凤许了人家,她也要出阁了,不想再贴钱,还盘算着把早两年贴进去的都赚回来。
永乐公主听说这事时,也颇是赞同沈宛的意见。
沈宛又提出,以后入社的贵女,每人必须交足一定数额的资费,还要出多少工,多少力,都要形成规矩制度,每年花了多少银钱,也要让众人知晓,不足就令大家追缴资费,若有积余就流转到下年数目上。
崔鸣凤又不乐意了,说沈宛太多事。
罗小鸾、萧十三娘却觉得合理。
崔鸣凤认为众人是不信她,可她又拿不出账本来,越发生沈宛的气。
沈宛与梁宗卿之间的事,就是崔鸣凤故意使坏,让另一个贵女去告诉永乐公主的,用意就是引起她们的争执。两人原是在说话,不想永乐公主说到激动时就要拉沈宛去找梁宗卿,偏在那时,沈宛被人用石头弹了下,脚下一软,她一把推开永乐公主,她从廊桥上栽倒到河里。
永乐公主自己也吓傻了。她离沈宛最近,若沈宛出了事,她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
沈宛被救上来后,还与永懿、永福、永宁三位公主解释,说她是被人用石子击中了腿,腿上吃痛,这才掉进去的,并揭起腿上的瘀青给三位公主瞧。
永乐公主感佩沈宛行事磊落大气,越发觉得这个人可以交往,便是其他贵女也对她另眼相待。
永乐公主认为这是件有预谋的事,将那位告诉她话的贵女抓了出来,一翻逼问,贵女就把崔鸣凤给说了出来。
永懿、永福公主一追问,崔鸣凤认了错,承认是因幽兰诗社账目的事嫉恨沈宛,又说她去年贴进去一百多两银子的事等等,可她说贴了,其他贵女却不信,毕竟每人每年都交了一百两银子的会资,而永乐公主去年一个人就给了八百两银子,算起来也有三四千两,幽兰榭的房子是皇家的,又不付房租,每年三月从九月办诗社,一过九月二十八,幽兰榭留下三两个下人打扫,怎么算,一年三四千两银子的也是足够花销还有节余,怎会有亏空。
这些贵女不少也会主持中馈,七嘴八舌的算账,算来算去,一年的银子怎么也花不完。从二月开社,到九月二十八关社,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三次诗社活动,算上茶水点心、笔墨纸砚、采买蔬菜的银钱,这一次三十两银子就顶了天。一年一度的京城诗词大会,照着惯例是由幽兰榭负担费用,可前三甲的奖品,历来都是由公主们张罗,由宫中贵人们赏赐,也不花钱,这种大型活动,最多三百两银子就顶了天,怎可能一年三千多两还不够,她还要倒贴一百多两。
这一番议论,崔鸣凤被几位公主剥去了副社长一职,原是要沈宛担任,可沈宛却荐了萧十三娘和罗小鸾。
罗小鸾推辞,不肯做副社长。
萧十三娘爽快地接下来,她与罗玄离有意,需要帮手,她有萧二十三娘,还有罗小鸾姐妹,甚至与沈宛也交好,这些都是可以帮上忙的,她自己觉得,以她的能耐完全可以比崔鸣凤做得好,心下也颇是瞧不起崔鸣凤因为私怨就算计沈宛的事,险些还让永乐公主背了黑锅。
沈容听到此处,问道:“查出是谁用石子击的姐姐么?”
沈宛摇头,“没查出来。几位公主早前怀疑是崔姑娘,崔姑娘自己却说,她只是想让永乐公主训斥我一顿,并没想推我下河。她是左相的嫡孙女,我们两家又结下姻亲,她没想害我……”
大赛大即,沈宛是声望最高的贵女,上至公主,下至各家贵女,也不会选在这时候对沈宛下手。
沈容道:“照姐姐这么说,也许真不是崔姑娘做的。”
沈宛肯定地道:“我相信崔姑娘不会这么做,她也只是一时气愤。昨日周状元中毒后,几位公主就怀疑有人故意使坏,直到大家想到今日突然奉太后、皇后、肃王妃入诗社的三位贵女,才想到了京城各大赌坊下注的事上。
石榴诗社刘元娘三发赌坊买通刘府下人下泄药,今儿传得满城风雨,二皇子那边在彻查此事,诗词赛结束时,我听萧十三娘说,我落水、周状元中毒都与六皇子有关联,有人昨儿看到六皇子府的侍卫改扮成贵公子模样在幽兰榭转悠,还有人说他曾闯入过青松馆……”
难不成是赵熹与九皇子联手。
九皇子是青松诗社现任社长,而二皇子是前任,他们要维护大周的体面,自然就要抓到背后破坏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赚钱事小,脸面事大,他们更希望此次诗词赛,大周能夺魁,怎能容忍有人在背里下黑手。
沈容想到沐风说沈宛掉水,沐雨救人时的事,目光闪烁,这二人是赵熹的人没错,可到底不会说谎,真拿她沈容当十一岁的小姑娘?“沐风说,姐姐掉水里,是……是被……”
沈宛不由得脸颊微红。
沈容一瞧,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那人是谁?”
沈宛的脸更红了,她垂着脑袋,当时那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他说:“沈元娘,我救你,要不你以身相许,做我王妃。”
她当时迷迷糊糊的,就只记得她在水里扑腾,他从天而救,直接从廊桥上跳到河里,将她的下颌托起,可后来他又说了什么,她完全记不得了,待近了岸时,是沐雨伸手把她拉了上去。
后来,石妈妈在她床前因这事絮叨大半夜:“这可怎么好?大姑娘被他给救了,上岸的时候,他还托了大姑娘的屁股,完了,完了,大姑娘只能许给他了。”
就算大周的民风开化,那等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深闺小姐被人托了屁股,还被人湿漉漉地从河里救上来,除了嫁给那人,再没有旁的法子。
沈容见沈宛不说话,只是脸上发红,“姐姐不会喜欢那人吧?就因为他救了你,你就要嫁给他?说不准打石子的人正是他?”
怎么想都觉得是故意的。
沈宛连连道:“不会!他不是那种人,用石子打我的是九皇子的人,永乐公主都告诉我了,那几个扮成贵公子和小厮的侍卫都承认了。”
早前直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会子全都知道了。
啊呀,一切都是为了维护那人。
如果下暗手的是大周人,定会被问罪。但这下暗手的是他人国人,事情就得从轻处罚。
沈容又道:“那个人是谁?但凡是个人,总有姓名的吧?”
“是,是,赵国的八……八王爷!”
沈容大叫一声,“啥?赵国熹皇子的八皇叔?”
肯定是搞错了!
不,如果沈宛真是被这个人救上来的,说不得就是赵熹布的局。
赵熹这王八蛋,他到底在捣什么鬼?
欺负她不算,又算计她姐姐。
“今日他在青松馆作诗填词,是个有真才实学的,我瞧着不比周状元等人差。”
完了!完了!
拿赵国八王爷赵硕与人相比,应结论是“不比人差”,早前她不是看中梁宗卿,是不是也觉得赵硕不比梁宗卿差。情人眼里出西施,沈宛的潜台词:很好!
沈容心里连连叫苦,“姐姐不会真想着嫁给他?”
“今儿回来的路上,他与我说,他明儿一早会来府上提亲,亦托了九皇子、永懿公主做保媒人,请他们出面求皇上赐婚。”
沈容问道:“姐姐喜欢他吗?”
沈宛想了一下,其实也无谓喜欢与否,她喜欢梁宗卿,可梁家提亲被拒之后,梁宗卿再没动静了。如果梁宗卿当真有意,完全可以求太后、皇后或是皇帝赐婚,待那时,就算沈俊臣想要反对也不成,可梁宗卿没有这么说,只能说明梁宗卿对她的心意不够坚决。
既然梁宗卿不喜欢她,她又何必继续纠缠,她沈宛又不是嫁不出去,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和骄傲她还是有的。
“我看他说话的样子,似当了真的。当时瞧我落水的公子那么多,只他跳下来救我……”
沈容汗滴滴地,在额上摸了一把,“说不准父亲也知你落水被人救的事。”
沈宛只不作声,沈俊臣知晓了也好,就不会一天想着把她嫁给皇子,她也不是傻的,沈俊臣明知二皇子姬妾成群,还打主意把沈宛嫁给二皇子,就这一点,沈宛心里就不高兴,这样一来,到时候由不得沈俊臣对她的婚事做主。
“父亲知道了也好,总是瞒不住的,只是这事,由我开口不好。”沈宛神色很淡然,她吁了一口气,“容儿,你放心,若是姐姐远嫁赵国,一定想法子把你带上。”
“我跟着你去赵国,这算什么呢?”有和亲的公主带着丈夫后\宫团的,什么媵人、侍妾、美人一大堆。“姐姐,如果你想将我带在身边,是想让我与你共侍一夫,我是万不会答应的。”
沈宛惊呼一声:“你在胡说什么?只要我们姐妹去了赵国,待你及笄,姐姐自可以在赵国替你挑一个如意良人,万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容耸了耸鼻子,苦笑道:“这件事定然很难,如果姐姐真要远嫁赵国,父亲与老太太为了拿捏你,一定会把我留在府里的,不求别的,定是会用你讨要更多的好处。自娘亲没了后,老太太总是变着方儿地寻我不是,用我来要胁你,逼你退让,逼你交出出息银钱。”
为了逼沈宛,老太太与李氏想了多少法子,用尽心思给沈容挖坑,看沈容跳下去,用拿捏沈容来牵制沈宛。
前世的沈宛姐妹,就是这样被她们一次次的利用,沈宛一早就瞧出来了,可那时的沈容却是个混账,不听沈宛劝告,还说沈宛待她不好等话,害得沈宛一次次伤心不已,却又舍不得下这唯一的同胞妹妹。
沈宛道:“我总得试试,将你留在沈府,我于心难安,他们为了钱财连阿宽都可以害。在这个世上,姐姐最在意的人就剩下你了。我瞧八王爷是个有心的,若他真心喜欢我,就会主动保护你,容儿,无论去哪儿,我们姐妹总是在一处。”
沈宛抱住了沈容。
沈容静静地由她抱着自己,从何时起,沈宛竟有了远嫁他乡也要带着妹妹的心思,“姐姐,你是在逃避沈家么?”
“这样的家,这样的家人有甚好留恋?他们一心想用我换荣华富贵,而我却一心想离他们远远的。老太太、大太太、父亲,他们算计我们母子,难道我还能去算计他们?”
孝道大于天,沈宛可以对李氏狠,对沈宝狠,但她却不能对老太太和父亲下手,就算恨毒了他们,也不能夺了他们的命
沈容道:“姐姐,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今生,你只要寻一个真心待你、怜惜你、喜欢你的人就好,这个人真是你想要的?皇家的男子多无情,你可要想好。”
“小丫头一个,你懂什么,我心里有数,有情无情,我从他的眼里能瞧出来。容儿,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去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