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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童林担心地说:“把桐子路的房子做起来,那得要多少钱哪?”三儿踩灭烟头:“不急,慢慢来呗。”
小丽跑了过来,扶三儿坐到草地上,一头毛汗。三儿掏出纸巾,给小丽擦擦汗,埋怨小丽说:“跑干嘛呀?”小丽笑着说:“我没放风筝就飞了,怎么飞了呢?”三儿问:“风筝线断了吧?”小丽抱着三儿胳膊说:“不知道。跑着呢,跑着呢,突然就没了。”
冷风吹过来,童林并起腿,裹紧裙子。三儿扭头看看西天,太阳落山了,残阳如血。童林遗憾地说:“要回去了。”三儿又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续上了,吸了一口,任烟从嘴里冒出来。小丽用手把烟团划散了,问三儿:“三儿你会吐圈吗?”三儿摇摇头。
天光暗淡下来。小丽牵着三儿的皮夹克后襟,随三儿缓缓地往回走,童林跟在后面。不远处,刺槐花掩映着的徐庄上空升起缕缕炊烟。童林扭头看着剪水河南边,被齐人高的干枯的蒿草和矮树丛覆盖着的高岗,问三儿:“高岗上怎么还长那么多草哇?”三儿说:“现没人到徐庄来砍柴,徐庄也没人砍柴。留家里的都是老人、孩子,中年人都少;徐善良想找两个人开机器都找不着,还到别的村找了。没人,烧柴就少了,门口边的柴火还烧不完呢,还有秸秆。条件好点的烧峰窝煤,我们家跟徐大庆家烧煤气。这几年徐庄还行。有田没田无所谓,种田还挣不到钱,不如打工。”童林回忆道:“以前徐庄挺好的,家家是砖房。”
“那是虚假的繁荣。”三儿说,“徐庄就那几年苦。高高兴兴地,用征地款做了假齐檐,都在家里等社办企业招工,上班当工人,拿工资,清水把当工人当脱产,以为自己跟街上吃商品粮的人一样了,屁,影子都没有。没办法,回头又抢地种,得过日子呀。我们家的地是我跟秋子抢的;我拿把镰刀,划条线,跟秋子俩人守着,天黑了都不回家,谁抢就砍谁,把他们吓的,说这小三儿怎么跟老虎一样,把我妈跟小西都吓坏了。现在不知道谁种去了,我毕业就没种了,那时候种地就挣不到钱了,赔钱。我妈不行,人太好了,跟徐二爷一样。徐二爷也是大好人,打不过别人又骂不过别人,狠不起来,抢不到地。没地真没饭吃,供应粮油也要钱买呀,哪挣钱去?没办法,徐二爷就带儿子出去要饭。他妈的真可怜,现在想想还难过。我妈说,她小时候就到徐庄来玩,从来没见人出去要过饭,多丢人哪?”
“你跟秋子真是患难与共。”
“她爸叫她到供销社住,不去。”
“三儿,秋子会回来吗?”
“不知道。这回她能成功。”
上了机耕路,小丽牵上了三儿的手,横着招呼童说:“快点呀你。”童林赶上去,牵上小丽手,和三儿一起,带着小丽,并排往前走。对童林来说,这是个温馨的时刻,也是失落的时刻;童林知道,这个刚洗尽稚气,变得越来越成熟的帅气的大男孩离自己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