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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提不起半点防备,“我只是让你同意不管我什么时候来找你,你都得陪我,而且不准赶我走。”
事实上,慕君颉的性子极倔,他要是想做什么事,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发现赵昭风这人竟是软硬不吃,便开始攻心为上。
于是,红色小身影在后山出现的更勤了。
暖暖的午后,慕君颉晃着腿坐在树上,认真的看手里的书,偶尔抬头望一眼在他不远处练功的赵昭风。看赵昭风停下来了,便放下书跳下树,拿着一块干净毛巾跑过去,仰头问:“木头,你热不热,累不累?”
小孩的眼睛漆黑透亮,带来一股舒心的清新气息。赵昭风皱皱眉不说话,却是接过了毛巾。慕君颉笑眯眯等赵昭风擦完汗,又端着一杯不知从哪弄出来的水果茶,说:“这个茶好喝又解渴,和昨天给你的口味不一样,尝尝吧。”
赵昭风依旧不说话,却是接过来喝了。他倒丝毫不担心慕君颉会在茶里头放什么,因为这情形已经一连好多天了。这七八天,慕君颉几乎天天都捧着书跑过来,给赵昭风递毛巾或送茶水糕点,偶尔见大长老来了,便也练练功,除此之外,竟没有任何骗人害人之举。赵昭风虽然摸不透这小孩到底想干什么,却是对他的举动已经习惯了。
赵昭风喝了一口茶,果然又是没尝过的另一种味道,清爽甘甜。他见慕君颉的第一眼,就知道慕君颉聪明剔透,却还是忍不住暗叹,这小孩长得是一颗什么样的七窍玲珑心,不管什么东西在他手里稍微一摆弄,便换了另一幅模样,就连一杯水,慕君颉随便加点什么,也能与众不同。
慕君颉待赵昭风喝完,又回到树上去,继续看他的书。经过这几日,赵昭风知道慕君颉是极爱看书的,小孩看书的表情尤为认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晶亮,好看的嘴唇抿成一个弧。赵昭风微眯起眼,远远的抬头看向慕君颉,暗叹小孩安静下来不骗人不害人的时候,倒当真乖巧可爱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过了一会,赵昭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盯着慕君颉看了许久。赵昭风皱起眉收回目光,不再去管慕君颉,坐下来静心调息,练习内功。
等到了酉时,夕阳西下,天边霞光映着满山的枫叶,整个后山都染上一层金光。赵昭风终于运功完毕,缓缓睁开眼,抬头见坐在树上看书的慕君颉不知何时放下了手里的书,正晃着两条腿,悠闲又专注的看夕阳。
“木头,我听大长老说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你,琅琛也认识你。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啊?”
提到苏琅琛,赵昭风忽然想起苏琅琛望慕君颉时眼底的独占欲来,不答反问:“那你和苏琅琛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小时候曾救过他一命。”慕君颉认真想了下,“那时我八岁,琅琛大概十五岁,他不知为什么受了很重的伤倒在林叔叔家的院墙外,我因为看中了他脖子上的玉,便把他捡去林叔叔家了。可他只待了不到一个月,伤还没完全好就和前来寻他的属下们离开了,我甚至还没来及索要那块玉当报酬呢。”
这件事有些出乎赵昭风的意料之外,赵昭风皱了皱眉,没说话。
“我记得我正懊恼来着,他却突然又拐回来,莫名其妙的主动把玉送给我,说那个玉是苏家祖传的,叫我别把他忘了,他以后一定会回来找我。”慕君颉的脸上继而有点儿小得意:“我的记性一向最好啦,所以到现在还没忘呢。而且因为他说他那块玉对他很重要,所以我也拿了一块对我很重要的玉给他。”
小孩头一扬,自卖自夸的说:“看我多大方,我的那块可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呢。对了,它现在还在琅琛那里,就是他整天戴在脖子上的那块。可惜他的那块之后被我送给别人了,这事直到现在我都不敢跟琅琛提……”
这时候赵昭风才想起一件十分千分万分重要的问题,沉着脸伸出手,声音严厉:“我的玉呢?快还我。”
“啊?”慕君颉微微一怔,记起第一次遇到赵昭风时从他身上骗来的玉,立马一脸戒备:“不还。”
“慕、君、撷,”这是赵昭风头一回叫慕君颉的名字,虽然叫的是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也把它随手给别人了?还是把它丢了?”赵昭风语气凶狠:“那块玉是代表我身份的东西,如果你把它弄不见了,我一定叫你后悔。”
这时候,慕君颉却转头看向了天空,似乎根本没听到赵昭风的话,紧接着,急冲冲指着西方嚷:“木头,快点,快看那边!落日了,栖霞山的落日最漂亮了!”
抬眼望去,天边霞光满天,此刻的太阳竟像是一个有弹性的火球一样,挣扎的弹了几下然后一掉,彻底沉落山下,沉落的那瞬,天边金光璀璨,吞天沃日。慕君颉又赞了一句,然后朝赵昭风得意的笑道:“木头,很漂亮吧?栖霞山的落日最好看了,我虽然看过很多回,可还是看不厌。”
慕君颉一笑,眉间眼底顿时光彩呈现,笑容明媚清新如初阳,比刚才的落日还要生动好看。在已经有些暗淡的天色中,小孩坐在树上悠闲晃着腿,仿佛天真无辜的人间天使,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微光。
赵昭风看的愣了愣。这小孩明明是个妖孽,怎么可能是天使,赵昭风皱起眉,将目光从慕君颉身上移开,“日落有什么好看,日出才美。”
“可你不觉得,很多事情都很像一场落日,它沉下去的时候,充满勇气的挣扎和不顾一切的灼热,看着它,便会觉得自己的心里原来还是有激情的。”眼看酉时已过,到了该回琅阁的时候了,慕君颉双手一撑,利落的跳下树,接着道:“然后等日落了,我们也就各自回家去了。”
苏琅琛今日特地把事务提早处理完,赶回琅阁陪慕君颉吃晚饭,进了屋却不见慕君颉人影,只见琅阁的管事苏良上前恭恭敬敬的报告,说少主刚刚已经吃过晚饭了,因为今天在后山跑了一身的汗,所以沐浴去了。
“已经吃过了?”苏琅琛扫了苏良一眼:“吃了多少?”
“少主吃了有小半碗饭……”苏良总不能说慕君颉吃了几口就跑了,而他作为下属又没法命令少主多吃一点。苏琅琛见状也心下了然,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径直穿过走廊左拐走向浴室。
推开门,铺满白色大理石的屋内雾气缭绕,水声潺潺,前方一层层纱幔遮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慕君颉的声音传来:“婉姐姐,我的刀呢?”
跪伏在池边向水里撒放药浴药材的苏婉忙停下手里的活,转身取来慕君颉从不离身的那把薄而精巧的小刀。
慕君颉从池子里站起身接了刀,池水正好没过他小腹。苏琅琛走到最后一层纱幔前,透过白纱看着慕君颉站着的隐约身影,全身莫名开始燥热。苏琅琛停在那里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才掀开纱幔走到池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