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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防备你的出现——或者说,在担心你会以什么样的伪装出现在我们面前。”说到这里,她竟然笑了出来,就连柴溪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怒极反笑,但她说着的话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就像是为了一股脑发泄自己对六耳猕猴的不满似的,“谁能想到你居然甘于用那样的形象伪装,还刻意先利用那位摆渡的大娘来假装自己真的是纯然无辜、偶然流落到那里来的。”
“——但是。”
话锋一转,柴溪也顿了顿,才道:“在离开‘小雷音寺’后,我发现自己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早就猜到这个可能性了。”
她也不管对方到底能不能听懂她的用词,只是一味瞪着六耳猕猴说着。
“‘与其放任你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伺机发起进攻,不如就留在身边时刻监视着以免出了变故’——这样的想法确乎是被我一直忽视了,但它到底还在。当然,就算我这么想,被背叛——”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柴溪硬生生止住了话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了闭眼睛才接着道,“当然,就算我这么想,你最后却做出了那样的行为。”
“为什么?”
六耳猕猴直直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猛地吐了口气,他突然爆发出来的笑声有点奇异。柴溪瞪着眼睛,她不时看一下衣柜,生怕他这声音把那个店小二给惊醒。
他直到这时候才终于化出了他的本相,注视着那张与孙悟空相似的脸,柴溪的内心异常平静。
“所以不是都说了啊,”当笑声终于止住,六耳猕猴的表情也变得有些许微妙,“我做事哪来那么多理由,不过是想做便去做罢了。”
柴溪闻言也沉默下来,对于六耳猕猴所说的话,她一向是不怎么信服的,尤其是现在这句。正如他们的长相如此相似,大圣和六耳猕猴都很是有点率性而为,但她可以肯定,无论是他们两人中的哪个,都绝不会只因为一时的兴趣而去做这种事。
可事关六耳猕猴,因此她不想深究。
“那么,现在又轮到了我的提问时间了吧?”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柴溪蓦地莫名觉得心下一沉,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他的问题。
果然。
他问了那个问题。
“你现在有什么理由跟着他们一起去取经呢?”
她手指收紧,掐入了掌心却并不感到疼痛,她本应该因此而感到恼怒的,可是现在剩下的,只有一种近似于悲凉的虚无感。
也许,柴溪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这又关你什么事”。
但是她没有。
“……习惯。”
她最后这么说道,尽管只有这两个字,无论是六耳猕猴还是她自己都已经明了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
尽管压根不希望听到这话的是六耳猕猴,尽管最不希望其看透自己心事的就是六耳猕猴,但如今,能听她述说的也就只有他了。
以及……
追逐着那个身影已经成为了她铭刻入骨的习惯。
“偶尔也要为自己而活吧,”六耳猕猴语气古怪地说道,也正如他奇怪的语气,这话似乎不应该由他来说,柴溪总觉得这完全不符合他的形象,“那破猴子就有那么值得在意?”
……你不也是猴子吗?!
“你简直是大错特错。”
她眼皮抬也没抬地回答道,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渐渐缓和了下来,尽管她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敌意:“我明明一直在为自己而活。”
在那之后过了多久?
这样想着,柴溪摸出一支炭笔,在同样从包裹里摸出来的纸上又补了一笔,成了一个完整的“正”字。
好了,她数了数,不多不少整三十天。
背后如针扎般的视线也已经陪伴了她三十天,害得她都快要习惯了。
而且,完全甩!不!掉!
他还隐藏得特别好!
柴溪觉得自己很可能要炸,她下意识又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地什么都没看到。
这视线直到她有时在旅店歇息也完全不会消失,在前几次的彻夜未眠后,柴溪有一次因为实在太困而不知不觉就跌进了梦乡,猛地惊醒时才发现周遭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还在原处,就连扎人的不知潜藏于何处的视线也从未变过。而又一次把房间内彻底检查一遍后的柴溪可以确定,这家伙绝对不在房内。
……那她大概就可以放心了。
六耳猕猴的行动缘由完全成谜,他自己也从来不说,之前的事柴溪还无心去窥探,但如今她实在有点忍不下去了。
然而,就算她忍不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她完全找不到六耳猕猴到底猴在哪里。
再这么下去,她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习惯下去、没有这视线刺着还不适应了。
幸好她实际上要比自己想象得坚定得多。
又过了两个多月后,柴溪终于以自己和其余几人相比——哪怕是那个故意放慢了速度的六耳猕猴——缓慢得多的速度重新从狮驼岭上空经过。她那早就痊愈的伤口仿佛又有点隐隐作痛之感,而那狮驼国,尽管她之前并未见过,但也完全想象得出它在金翅大鹏雕手下被掌控时的样子。到了现在,那里已经重新充满了人气,重新调养生息或许还需要很长一个阶段,但至少它已经在起步中了。
她用几个月的时间飞过了他们曾经数年走过的路程,而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想要追上大圣他们就不需要多久了。
然后,在心心念念了数天之后,她终于见到了那在下面慢慢走着的一行五人——如果算上白龙马的话。
柴溪下意识地想要按落云头,又猛然意识到这样做或许有些不妥。她在路上已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将要怎么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但到真要实行的时候,无论哪一种似乎都让她难以做到。
那么……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作响,柴溪索性心一横,直接在离他们还有很远才能到达的地方落了下来。也就是在那时,她觉得那股视线终于消失了。
……哎?
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柴溪怎么也摸不着头脑,她始终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的东西,可她无法找到半点线索。
也许……那已经不重要了?
马蹄声近,躲藏在树后面的柴溪忽然萌生出一种不想出去的念头,明明这段时间来日夜兼程赶路的也是她,到了这会儿反而就要功亏一篑了似的。她脊背僵硬地靠着树干,直到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谁在那里”。
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她,柴溪慢慢地转出来,迎上了一脸惊愕的众人。
“鬼、鬼啊!”
莫名其妙大叫出声的猪八戒倒退了两步,然后被沙和尚用降妖宝杖捅了一下。明明曾身为天蓬元帅,鬼魂只怕也没少见,如今这幅样子倒是稀奇。
……如是腹诽着排解紧张感的柴溪战战兢兢地看着还沉默着看着她的孙悟空,骑在马上的唐三藏神色也有点复杂,他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不知是为了表示什么而点了点头。
孙悟空看了她半天,忽然向前走了一步,柴溪下意识就想要后退,但她到底还是被钉在那里似的动也没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伸出手来,然后她被动地靠在了孙悟空的肩上,不知何时,温热的液体已经从眼角渗出,在划过脸颊的过程中慢慢变凉。
——与之相反的是。
她沉寂着的、明明毫无波澜却莫名缩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