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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地任楚曜抱着,小手也自然而然地攀住他脖颈,小声撒娇道:“你都不知道,我真的特别担心,还病了一场,发烧几天,差点烧傻了。大夫说我是暑热,劳累,惊吓,加忧思。病因里有一半都是因为你,可是你都没来看我。”
当时她并不觉得如何,眼下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委屈起来,“你快点补偿我。”
夜里宵禁,街上不能走动,店铺全不开门,要他怎么立刻补偿?楚曜的思绪因而歪到不可言说之处,他轻咳几声,驱除脑海中不合时宜的遐思,认真看了看无双未擦脂粉的小脸,道:“难怪我觉得你脸都变尖了。”又把她抱起来颠了颠,“嗯,还轻了不少,原来是病的。”
无双“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刚和你分开没几天就病了,那时瘦再多也补回来了。”
“我觉得还可以再补补,肉多些手感好。”
天气热,无双睡觉时穿的亵衣薄且短,楚曜说话时大手从衣襟下摆处伸进,在她腰间摸了一把。
无双又一次猛地后退,可惜这次退的太急,脚后跟绊在团成一团的夏被上,摔了一个倒栽葱。
楚曜笑着扶起她:“别闹这么大动静,当心惊醒外面值夜的丫鬟。”
亏他有脸说,到底是谁在闹?
无双又羞又恼,举手往楚曜手背上拍去。“啪”一声响,清脆解气,就是手心疼得很,凑到眼前一看,白皙的手掌泛了红。
“帮我挠痒痒?”楚曜有心逗弄,“那也别打疼了自己啊。”
无双“哼”一声,扯过夏被把自己从脖子到脚跟包得严严实实:“那你明天就带我下馆子补补,我要吃烤鸭和螃蟹,还有火锅和碳烤鹿肉。”她一口气把想吃的东西都报出来,“你要是担心娘不让我单独和你出去,可以让婠婠下帖子约我。”
楚曜只淡淡“嗯”一声,神情不自觉地比先前严肃起来:“明天不行,我还有事。”
“和陛下突然启程回京有关系吗?”无双问。
“算是,但也不全是。”
楚曜侧身坐在床畔,顺手把无双连人带被子捞到身边搂住,然后一本正经地讲起前因后果。
原来在给贺瑶格桑指婚的那天,德庆帝半夜醒来,竟看到靠近龙床的那边帐篷裂开一道缝,缝隙里钻着个脑袋,他蓦地惊起,暗中窥视他的人却已不见踪影。德庆帝喊人去追,然而侍卫并未捉到任何可疑之人。
德庆帝怒不可遏,却也别无他法,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便传令立即拔营启程,并且不许向无关人员走漏风声。
“会不会是陛下把梦境当真了?”无双好奇追问,御帐外面几十个侍卫把守,一般人想靠近都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割开帐篷钻进去,“不然怎么会找不到人。”
“不过帐篷确实被豁开一道口子,长度与高度都足以让人钻进去,我亲眼见过了。”楚曜道,“若是皇伯父当时没醒,谁知道那人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倒是,无双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陛下怀疑……”她想起前世废太子的时间,便犹犹豫豫地竖起食指与中指,对着楚曜比了个“二”字,“所以没有带上他一起走吗?”
“皇伯父本以为如此安排便安全无虞,谁想到半路上又出了一桩事。”楚曜答非所问。
御驾一行人启程后连日赶路,因怕行踪泄露,不走官道,不宿驿站,沿途只在河畔林间扎营休息。起初一切顺利,可第十日上营地里却出现刺客。
或许德庆帝事先顾虑得周到,回京路上他的御帐从外表上看去,与其他随行人员并无不同,每日扎营时放置的位置也不一样。那几名刺客夜闯营地后,一时找不到正确的地方,惊动了值夜的侍卫,最终被五皇子楚昀带兵活捉。
然而那些刺客并未招供受何人指使,在审问中先后咬破事先藏在牙齿中的毒丸自尽。
“那岂不是找不到谋逆的人?”无双插嘴道。
楚曜轻轻摇头:“后来抛尸时,见到其中一人身上有残缺不全的东宫纹印。皇伯父当日便命岳父大人带兵返回,护送太子殿下回京。”
说护送不过是口头上好听,实际是监视与押送。
无双听到“岳父”二字,脸颊不自觉发热,然而当下气氛凝重,不适宜与他争辩,且比起不恰当的称谓,她更关心父亲的安危:“楚曜,爹爹会不会有危险?”
“不必担忧,岳父大人带过去的士兵人数足有东宫侍卫五倍之多。”楚曜道,“光是人数上已有绝对优势,而且他每日都派人送信来,事情进展一直很顺利,今日傍晚最新的消息,他们已到达河北境内,再多不过三日,便能进京了。”
楚曜不停安慰无双,让她放心别担忧,但心中并非如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他在太子那边添加了不少人手,既是保护又算监视。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与他料想的不尽相同。前世德庆帝夜半乍醒与“刺客”照面的日子比这次晚了足有月余,侍卫又在御帐外捡到太子随身物品,等于人赃并获。当时便出了圣旨废去太子储君之位,由他亲自押送回京,自然也没有第二次行刺事件。
楚曜能够依循的不过是前世记忆,若因某些因素造成事情发展与前世不同,他也就不可能预测到准确的时间与行为。楚曜偏头看看身边的小姑娘,前世此时他们根本连面都没见过,一个微小的改变连带整件大事都变得截然不同,实在也不稀奇。
出于对楚曜的信任,无双真正安心下来。
太子的未来究竟如何她并不那么关心,只要爹爹能平安回家就好。她困劲上来,懒洋洋地打个哈欠,靠在楚曜怀里睡着了。
河北,宣化界外。
三名貌不起眼的炊事兵手捧竹盘,等待守卫太子营帐的士兵一一检查。
盘子里装得是太子的早膳,虽则他如今处境堪忧,但身份到底摆在那里,吃穿用度并未苛减,只一顿早饭也有三粥两饭、四样面点。
待到检查后,确认饭食并无不妥之处,守门的士兵挑起帐帘放人进去。
炊事兵们鱼贯而入,依序将盘碗端出,在太子面前的矮几上摆好。其中一人放下蒸笼时,眼神微挑,看了太子一下,之后迅速收回目光,落在蒸笼里盛的金银包子上。
因为背对着帐外,挑帘监视的士兵没有发觉这一举动,当炊事兵们推出后,他便放下门帘,只留太子与近侍小李子在营帐内。
太子不紧不慢地用着膳,好像适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他尝过两样粥,舀了几口虾仁炒饭,这才把目光落在金银包子上,上手拿起一只掰开,见无异常,便细嚼慢咽地吃下去。之后吃完整屉小笼包,才有捡起一只金银包子掰开。
参差不齐的裂口里露出一点纸头,太子眯着眼抽出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杀君恕,夺兵权,直闯京师,万事齐备,只待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