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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有尾见姑娘怯怯相问,笑道:“我总不至于诳了你去。你叫何名?”
“应..应澜。”
有尾拍掌,“好名字,秀气大方。”
“小姐..却不知有何良策?”应澜问道。
“随机应变。”有尾又往应澜处贴得近些,“且看今晚何人肯豪掷万金。”
有尾觉得贴近应澜,胸中陡生出一股暖意,好不舒服。
“若是手脚不被缚住,夜里待跟那豪客单独相处,我定可寻了机会逃脱。”有尾如意算盘打得响亮。
“你从何处到得这麻市街?亦是被那相罔掳了来?”
应澜回道:“家中已无一人,孤身跋涉来到此地。”
“来此为何?”有尾狐疑。
“一场大火家人尽没,唯我独存;想着举目无亲,又闻知日宫仙家之地……”
“你想入知日宫修仙?”
应澜忙摆摆手,急道:“不,不,我自小身子孱弱,且愚笨迟缓,自是不敢奢望。不过同村大婶提点我,说她有表亲在知日宫伙房谋了差事,又说知日宫人手甚多,出手阔绰,若得宫中营生,不仅衣食无忧,只要勤恳劳作,必能攒下些银子。”
“那又为何入了这风动庐?”
“刚至此地人地生疏,被骗子诳了卖与风夫人。”
“那相罔是何人你可知晓?”
“自入庐内,常闻相罔之名。据说他道法高深,这风动庐不同其他花街柳巷,做得虽是富贵凡人的买卖,但常有妖属在此挂牌卖艺。女校书中,虽有自愿前来的,但多数乃为相罔所擒。”
有尾闻言,心道:那相罔功法恁高,却不知他有何破绽?
两人正酣聊之际,听得有小厮拍门:“如风小姐,风夫人请您前往正堂。”
有尾应着,转头对应澜轻道:“你且好生待在房中,莫多生事。我去去便回。”说完,便随那小厮去了。
到得正堂外,有尾立于院中,见此处果是富丽堂皇:雕栏玉砌,碧瓦朱甍。有尾迈步进了堂中,深感此地倒是不俗,那秋千搭得也快,就见那握绳自高顶垂下,下方所连蹬板竟是镂空玉雕。
风夫人见有尾徐徐而至,一笑,拍掌示意。就见正堂两边呼拉拉数十玉珠串从左右两侧荡至正中,形成一玉帘,将那秋千半遮不遮,更是凸显韵致。
有尾见状,盈盈一笑,却又向着风夫人道:“夫人,此布置甚妙。只是那秋千忒高,有尾如何攀得?”
“自是有所安排。”风夫人又再连拍三掌。那相罔不知从何处突地飞出,两手紧扣有尾双肩,已是将她提至半空。
有尾不及反应,转眼已坐在了那玉蹬板上。那蹬板初坐上一阵清凉,但不知为何,不一会儿,有尾就觉一股股寒气随着那玉凳触及股上,慢慢渗入体内。有尾亟欲跳落,怎奈身子不受控制,似是牢牢粘在蹬板之上。
“风..风夫人,却不知..作此安排出于何意?”有尾俱寒,话已说不利落。
“相罔。”风夫人瞧了相罔一眼,叫道。
“此玉已为我法术所浸,看你毫无功法,想来只能藉此寒气逼出蛇相,你毋惊惶,我法力施得恰到好处,只需令你腰下现出蛇形即可。”
有尾冷得发颤,两手攥着吊绳,指甲已掐进虎口。
“夫人..如.如若这.般,如何笑脸.迎客?”有尾只得赔笑。
“把你如此摆在这儿,足以。”风夫人掩口笑道,“且等过上一月,确信你无离去之意,定让相罔收此法术。”
言罢,风夫人又对相罔道:“看紧了她!她倒是舌绽莲花,可惜我做这买卖也非一日半日!”一边说着,一边往内院走去。
有尾感那寒意愈重,想着自己刚经了数次冷热折磨,现又陷在此处,受这彻骨之寒,正想着,她低头,见腰间肌肤透过薄纱已是隐隐透着玄色,心中更生悲凉之意。
“果要在此以色侍人浪掷余生?”心下想着,人已神智昏昏。
那相罔原立于正堂外院,冷眼见有尾历此磨折,突地,他感空中一阵微小波动,那波动弹在面上,肌肤瞬间一紧,相罔立知风动庐结界已破,心道不好,正欲拔腿奔至庐外,却不想已有一群人马急急涌入,阻了相罔道路。
相罔见弄无悯缓步而至,心中已知非其敌手,但见无路可去,佯作恶状:“你是何人?破我结界?”
弄无悯也不说话,抬眼远见堂内有尾,双目紧闭,口唇苍白,自腰下早是现出了玄色蛇尾。弄无悯叹口气,直直便往堂内走去,相罔见状,正要上前阻挡,谁料还未近身,整个人便被如浪之气推出数丈,转眼已被掀翻在地。
弄无悯入得堂内,右手向前一伸,手掌如握一球,稍一发力,“乓”的一声,就见那玉蹬板应声碎成粉末,飘荡而落;那吊绳亦齐头断裂;有尾失了支撑,急急下跌。弄无悯将外袍一撩,抬脚微微一送,就见一木椅不偏不倚移至有尾下方,下一刻,有尾已是稳坐椅上。
弄无悯缓步上前,见有尾仍是昏沉,轻道:“可还好?”
有尾觉身边渐暖,勉强抬眼,见弄无悯立于旁,心中委屈顷刻作泪水而下。
弄无悯又再凝气于掌,瞬间见其左掌心一团炎火,他平视前方,神态落落,将掌心向下,自有尾腰间至尾尖,隔空顺次划过。有尾立感身体一股热流涌动。弄无悯抬手轻指前方,不远处翠色丝帘如听号令,团团飞至有尾身前,又轻柔搭裹有尾腰腹,将那已转为人形的裸露腿脚一寸不留地遮蔽起来。
有尾更觉温暖,猛见弄无悯掌中炎火已至眼前,有尾心道:他莫不是要..转眼,就见弄无悯收回手掌,有尾怔怔,摸摸面上,才觉那眼泪早干。
此时苍文赤武及弄家四姐妹皆步入正堂,苍文见有尾受此大辱,心下已是疼惜不止;而弄琴三人,皆知大错已成,难逃责罚。弄琴想着:与其这般,倒不如一错到底来得痛快。她正待开口,就听苍文先道:“师父,刚已盘问此地仆役,那术士名为相罔,联合了这风动庐老板作些逼良为娼的下作勾当,且滥用法术,将些女妖禁锢于此。”
话音刚落,听得屋外嘈杂之音大作,众人回身,见那相罔贼心不改,正跟门口几名知日宫弟子缠斗。
弄无悯摇头。众人还不及反应,见正堂中一根珠串直直飞出,竟穿相罔胸膛而过,最后整条平于地面插在相罔对面墙上。
相罔初时未查,但见知日宫弟子皆退至一旁,已感异样,正想定睛探看胸前,就听一声钝响,那相罔竟只剩一堆脓血。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风夫人早被押在一旁,见此情状,肝胆俱裂。而应澜也冲到堂下,看着有尾出神。
弄无悯缓道:“此类歹人,现于肩山,吾实汗颜。”
“这般恶徒,如此速死实是得了便宜。”外面有乡民喊道。
弄琴见恶人已除,又看看两侧弄柯弄墨,终是迈步向前,跪倒在地,道:“宫主,今虽退了一众妖属,然想来群妖觊觎金乌丹之心,实难轻放。有尾乃是妖属,而她跟金乌丹..”
话未说完,堂内所余悬吊珠帘悉数直坠而下,颗颗玉珠坠地之音清脆明亮,叮当之声不绝,但众人见弄无悯面色骇人,哪里还顾得欣赏坠珠之乐?半刻,就见弄无悯立于有尾身前,而那玉珠纷纷停于弄琴身侧。此时弄琴早被坠落玉珠砸了百次千次,也不敢言语,定定跪着。
“金乌丹乃从我知日宫流失,我势必追回!”弄无悯眼风越过堂外众弟子,落在孟知边春身上。“寄望妖属莫生事端,则肩山仍可平静如前。”
弄无悯打量了一眼应澜,又再看看有尾。
“宫主,能否将那姑娘带回宫中给她寻份活计?”
“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有尾觉弄无悯话里有话,忙问:“宫主,可是要逐有尾下山?”
弄无悯两眼一阖,旋即睁开,望向众人,话却是说与有尾听:“今日,我赐你新名。”
有尾懵懂抬眼,正对上弄无悯如水目光。
“从今而后,你名唤‘无忧’,弄无忧。”
有尾闻言,脑中雷鸣之声大作,一个声音反复纠缠盘旋耳内:“无忧我儿,去知日宫,回家!”
弄无悯微微转头,见有尾失神呆坐,轻道:“你可先从追日宫学习修仙入门关窍,之后我将亲授心法。”
有尾愣着不言,满面早是泪痕。
“入我知日宫,我护你百岁周全,保你万世无忧。”
有尾定定看着弄无悯,心中喃喃念着:无忧我儿,回家!
弄无悯听有尾轻念句“娘亲”,之后又失了心神。他挥手命屋内所在众人尽数退至庐外,之后轻扶起有尾,须臾间便不见影踪。
麻市街乡民还在赞叹弄无悯仙法滔滔,猛听一声巨响,细看,那风动庐弹指间华府尽化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