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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才看出来的本质现象,景朝的女子对此书可是膜拜至极,因为很多都看不懂,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虽然我不知道这写的是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并不是说这套书没价值,作为百科全书来看编撰得还是很有水准的,关键是,用不上。
玲珑苑里的学生们大多是把学籍当做嫁妆的必要部分,将来给自己长脸加分的,想借此获得个人权势的并不多。即便做了女官,也是清贵闲职之流,顶厉害的也不过是小范围宫廷人事方面的,纵然花费心血掌握了这些知识,也完全无用武之地。
更何况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写书之人和现今教书之人之间似乎脱了节,就连学识渊博的白夫人,徐先生等人也时常迷惑,不能参透其中奥妙。她们所能做到的无非是背的滚瓜烂熟,想进一步详解,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得知此套书出自于数百年前一位奇女子时,沈娡不禁苦笑,恐怕也是个穿越者吧?既然她能过来,不见得别人过不来。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怎样活着的,最后结局又是怎么样呢。
沈娡交给常之霖置办田庄的银票数额很惊人,常之霖起初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些钱,后来转念思及太子,便恍然,利落地拿下了所有河东的田庄地契,见有剩余,便把其他郡的好庄子也买下了。祭月假之时,他本想邀沈娡去常府的庄子游览农家风光,得知被易家接走后,想起她的几件不便之处来,便替沈娡购下了前少府监在京都郊外的一个小田庄,对她只说是打包一并买下的,只字未提真相。沈娡去看过一遍,非常喜欢,见她喜欢,常之霖也欢喜。
这田庄太小,并不产粮,原先止是送些应季果蔬到少府监府上的,还有几块花田,庄子上下合起来不过十几个奴仆,看着略为萧瑟。好在恰逢丰秋,庄内瓜果玲琅满目,各色秋菊也开得很是茂盛。沈娡叫人把顶好的挑出来分送给国公府各房,其余的都拿去卖了。
出于一些原因,这批果菜鲜花是以清水郡那边府里的名义送去的,各房都打赏了白蝉,也回了些礼物,私下还赞叹殷夫人对庶女仁厚,这么久了还记得替她笼人情,人前面子做得真足,不愧是出身鹤川。
“这花儿真漂亮。”
沈乐命蕙娘把沈娡送来的小金菊放在细嘴长腰对耳银瓶中,左右观赏,喜爱之情洋溢于表:“如此蓬勃朝气的花,很少见呢,我看啊就放在桌上好了。”
沈娡有点意外:“姐姐喜欢就好。”
“听闻常侍读最近购置了不少地,他们府从不缺这个,我琢磨着大约是你的主意,这些东西恐怕也不是清水那边来的。你哪来的银两,莫不是把太子给你的赏赐都变卖了?”
“姐姐放心,只是出手了未曾入册的金银,以及一些殿下属意换取现钞的东西。那些珍贵罕见之物都保存得好好儿的。”沈娡不慌不忙地解释。其实她并没有真的卖,那些东西还得留着撑场面以及赏人,太子早考虑到这一点,在某个箱子的夹层里放了整整齐齐一叠银票,真是体贴入微。
“你做事我还会担心这个么?”沈乐笑着点了沈娡一下:“我就随口问问。那些都是好东西,卖了可惜,你以后要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便是,我虽不阔绰,手里还有些私房。”
沈娡似乎是被感动了:“多谢姐姐,其实也不是别的,就是近来想着自己年岁渐长,生母那边却未曾留下过什么东西,就只好趁着手里头还有,就给自己攒一点安身立本之物,撑撑底气,将来也少累家中些。”
沈乐点点头,叹息:“我这府里的姐妹们,要是有一个能赶上你一半就好了。”
沈娡笑:“姐姐这话就是抬举我了,别的不说,六姐我拿什么去比她。”
沈乐淡淡一笑:“她好是好,但在顾家这方面还是虚了点,说到底还是个自私之人。”
两人正说着,白蝉忽然急促促地进来了,她先告了罪,尔后对沈娡说:“老国公那边的管家刚刚过来了,说是要小姐伺候今天的晚饭哩。”
沈娡说:“这才刚过午,迟会儿去也不碍事。”
白蝉苦着脸:“老国公点名要小姐准备今晚的饭食,就用刚刚送过去的那些东西。”
沈乐和沈娡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了。准备饭食和带几样东西过去“孝顺”的含义是完全不同的,之前提及过,老国公吃饭的排场不小,调度一顿晚饭并不轻松,即便是府内做惯了的厨子也要提前许久才能办得整齐,有时候沈令心血来潮要早点开饭或者吃一顿全新风格的东西,厨房里就会惊得鸡飞狗跳,惶然不知所措,因为老国公脾气上来的时候相当可怕,能往厨子身上扔砧板。
“既然如此,你快去吧。”沈乐打趣道:“你可是个忙人了,日后想和你共餐不容易那。”
沈娡笑着告辞了。
沈令坐在屋内,右手拇指和食指中指不断摩挲着那个精巧的玉鱼,眼睛却并不看它,只茫然地盯着前方空中的一点,似乎在凝视着什么,实际上什么都没看。
和上次相比,这顿饭吃得过于安静了。沈娡给老国公准备了一顿结结实实的半素宴——南瓜粥,蒜泥芹菜,玉米小窝头,炒苦菜,凉拌三丝儿,凉拌笋瓜,这些是新收拾的菜;旧例饭菜点心和往常一样,有金玉满堂,荷叶乳鸽,火腿蒸燕菜以及酱渍鱼皮,粳米粥与碧米饭依然不变。
“你这丫头,心思太深。”沈令吃得很高兴,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挖苦沈娡:“我吃你这一顿饭,肚子里不知道要百转千回多少次,总觉得你菜里有菜,饭里有饭,话里有话。”
沈娡天真一笑:“爷爷想多了,不过是看有新鲜的东西,就地取材,给爷爷换换口味。”
吃完饭后沈令又变得沉默了,沈娡也不急,轻轻地帮他捶着腿,祖孙俩各怀心思,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把这玉鱼交还给太子,再向圣上为你求一个太子良娣的名分,你看如何?”
太子良娣仅次于太子妃,是一个很吃重的位子,将来太子登基,最次也能位列四妃之一,运气好的也能母仪天下。就算是沈家的嫡女得了沈令这个承诺,也必定会欣喜若狂,可沈娡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冷静得让沈令心中有些发毛。
“太子将此物交给我,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沈令扬扬眉毛,表情古怪:“莫非,你以为这个是定情信物,可以让你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怎么会呢。”沈娡笑:“虽然不知道这个玉鱼有何深意,但是殿下给我此物,定然是无关风月的,这一点我心中有数。太子良娣之位我不敢当,也不愿当。”
“那你想要什么?”沈令盯着沈娡的脸,不打算放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孙女只想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站起来,为家添光,不累父母,亦不累自己。”沈娡含泪道:“贱民之血是我一辈子改不了的东西,我不愿嫁人生子,将来使儿女怨恨自卑,但求能谋得一官半职,衣食自足,不求他人,老后自有官府赐棺发葬,便是到头的好处了。”
沈令略微有些震动。
沈娡这番话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什么都猜想过,却差点忘记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贱民这件不可说之事。忽然之间,沈娡的固执与算计在他眼里也软化成了倔强与谋求,除了觉得她倔强过头这一点之外,其他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傻丫头,你天天就想这些东西?”沈令恨铁不成钢:“不管你生母是谁,你都是我们沈家的人,身上流着沈家的血,能低贱到哪里去?自古儿女从父,你这人物,想嫁个好人家也不算难事,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爷爷说的,和我平常听的可不一样。”沈娡寸步不让:“虽然父亲和母亲从来不当面看低我,可是兄弟姐妹玩闹间动了气,常有辱骂的,可见并非丝毫无损。即便是学中,我也是战战兢兢,忌讳得很呢。”
“我也没说完全没事儿!”沈令气得差点吹胡子:“你不懂我的意思,就算有事儿,那也不是大事儿,有我给你撑腰,啊,太子良娣都做得,有什么做不得?”
“我不想做太子良娣,我要做女官。”
“你这糊涂孩子!女官有什么好的,不嫁人只是带头发的活尼姑罢了,你还不如去做道士呢!”沈令话刚出口,忽然眼珠一转:“既然你不想嫁人,那也行,我替你求个道士封号,再替你造一座观,让你清清静静,自自在在做里头的主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