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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不回去,他会不会一直等你。等你一夜?”
通常这样女孩就更内疚了。
初依说,“他不会。他等着等着就会睡着的。然后最多在我家睡一夜。”
乔宴这才知道,原来人家在她家。
而她家没人,他知道。
他拧开水,喝了几口,十月的天,凉水顺着喉咙下去,透心凉。
初依看着远处的月亮,这样令人敬畏带着震慑力的月色,她其实也没有见过。
也许此景太特别,此时太静。
旁边人心细如尘,又帮过她。
她心里就又有点怕,和之前一样的莫名担忧,她说,“我知道爱情不是爹妈的爱,不能无条件。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因为我和他从小认识,所以会不一样。但现在,我连这个,也不能相信了。以后,我谁也不会相信了。”
乔宴还没说话。
她就靠在窗框上,望着天,月亮很近,好像世间遥不可及的什么东西,近到眼前。但纵然小孩也知道那距离。
他没有再说话。
她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院子里的花期正浓,香气在这里也隐隐可以闻到。
初依觉得,有时候,这花在她旁边香,她也闻不到。
她说,“不过我都想好了,所谓失恋的烦恼,比起要还债,当然是还债的才是真烦恼。”
乔宴又喝了口水,觉得可能不是,只是在这件事上,她暂时觉得还债更为烦恼而已。
不过他没有纠正,就说道,“就算去我们公司,也是暂时的。你还是应该想想,自己最喜欢做什么?”
初依看向他,“你们叫我去,还是要账吗?”
乔宴把水瓶拧上,放在旁边说,“做文职吧,先了解一下公司都有什么业务,自己也可以检测一下自己,有什么技能要学习的。”
“技能?”初依有点意外的茫然。
乔宴说,“等你工作了就知道,多数人都是工作后才发现自己的不足,还得继续学习。”
初依看着乔宴,咂摸着他的话,又觉得反正她自己本来学历就不高,应该学。
就说,“好。”
乔宴又问,“其实没想过,自己最喜欢做什么工作?”
初依思量了一番,觉得这是说工作的,不应该隐瞒,何况她欠着人家那么多钱,还钱会是一个不言而喻漫长的过程。有些话应该先说,就坦白道,“以前……我是说小时候,很喜欢打抱不平,因为我有功夫。有人坏了,就揍他们,觉得很开心,又是做好事。后来知道这事情也不对。”
她说的声音不大,想起小饭馆里和乔宴的相遇。
“你见的那次不算,那女人太可怜了。”
“我知道。”乔宴说。
平淡的三个字,带着理解。
初依低头,看着发白的地面,斟酌了一番,又说道,“以前我们的功夫很厉害,后来大家都用枪炮的时候,功夫就一下变成没用的,练了十几年,比不上一颗枪子。武功,就这么没落了!最近我在想,也许我也是很虚荣肤浅,只想别人夸奖感激我,才会去做那些事,一样是在以大欺小。”
她抿紧了嘴,不知道怎样说,才能更准确的表达自己,不欺骗自己。
她说,“我太浅薄无知了,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什么。欠你们的钱,我可能要还很久,但我不会跑人的,一定会全都还清。”
乔宴望着她,月亮太亮,把她每一根发丝都照的清楚。
根根分明,那么干净。
他挪开视线,说,“可以当成暂时的工作,你以后多想想自己真的喜欢什么。大家都是这样,要不断寻找,调整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要先想好自己想要什么生活,然后一点点往那边走。不能先走,再等生活给你惊喜。那样通常收获的都是惊吓。”他看着初依说,“等你选好了自己喜欢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再帮你计划。”
初依愣了,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种话。
月升中天,一片皎洁澄明落在乔宴身上,他穿着沉稳的黑色衬衫,这样的时候,没有往日盛气凌人的浮夸,那月色流转在他衣服上,还有他四周,好看的感天动地。
初依觉得,日月星辰原来也会偏爱人,她们曾经只这样眷顾过她的塔,她的树,她轻盈翩飞的燕子。
初依别过脸,强迫自己不要再看。
不是自己的东西。
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
而且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俩人仿佛忽然都没话。
初依靠在门框上,盯着月光,看了看时间,忽然抬手对着月亮轻抖了抖手指,而后她闭上眼说,“这样休息一下吧。”
乔宴看着她的手,刚刚那手指轻快抬了几下,抖出一串无声的韵律,像和月亮说晚安。
那手指很长很灵活,轻轻一动的时候,带着节奏。
他现在好像明白点,她说的那种练武的人,有的韵律节奏。
那东西,融在她四肢百骸中。
初依身体好,冬天都只穿一件运动衣,也不觉冷,转眼就进入浅睡眠状态。
乔宴坐在旁边,他可不行。
十月中的午夜,也是很冷很渗人的。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又不时看旁边的初依,她穿着运动衣,也不知道冷不冷。
视线转到她的包上。
就伸手拿过来,打开,上面是个塑料袋,他拿出来,摸出里面是高跟鞋,她上班穿的。下面是工服,他拿出来,小衣服抖开,虽然不大,也聊胜于无。
给初依轻轻地搭上。
她抬手一挡,眼都没睁地推给他,“是不是冷了,你披着吧。我冬天都是穿一件运动服。”
乔宴拿着那衣服,停了几秒,还是给她搭上了。
初依眼皮动了动,头压在门框上,没有睁。
却再也睡不着。
乔宴自然也不会睡,冻的他就没办法睡。
还担心初依。
到了三点的时候,其实他都有些坚持不住,想劝初依去里面睡,不对着太阳星星月亮的,总还感觉更暖和一点。
可初依一直闭着眼,好像深度睡眠了一样,他就只能守着。
万一有什么蛇虫鼠蚁,也要人看。
五点没到,初依终于睁开了眼。
乔宴枯坐四个多小时,“你醒了?冷吗?”
他说话带着鼻音。
初依看着他,看了一会,“你感冒了?”
乔宴忍着没吸鼻子,“不知道。”
初依动了动,远处天已经泛起初晓的白。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右肩,又换手,活动了一下左肩。
乔宴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到远处云层腾腾闪开,在酝酿日出。
又觉之前几个小时的冰冷,变得值得。
他说,“好久没有看到日出了。”
初依却没有看日出,而是看着旁边角落的栏杆,昨天晚上,带他上来的时候,她说给他看自己练功的地方,还有燕子窝。
可是现在,她都不想给他看了。
他不提,她也就当忘了的好。
日出很美,在经历了被染一身银白之后,乔宴又见奇景,被朝霞染一身。
七点多,俩人从塔上下来。初依熟门熟路,带他来到一个偏门的地方,“这地方,早上来送东西的人从这里进。”
他们溜了出去。
终于到乔宴车旁边的时候,这小伙还是不免想,这一晚,过的真是够百感交集的。
他说,“送你回家,你今天要不要休息一下,明天再正式上班?”
初依说,“听你的声音,你倒是应该休息。”
乔宴笑,随即愣住。
在身上摸了摸,他问初依,“我的车钥匙呢?”
初依:“……”
俩人又返回去,找了一会,也没找到那倒霉的车钥匙。
乔宴的东西全在车上。
初依说,“那你跟我去我家吧。”
乔宴有点意外,他本来想自己打车走的。
谁知初依说,“反正我也要上班,咱俩一起走吧,我回家换个衣服。”
乔宴尝试着问,“你是觉得,一个人坐出租,这么远的路太浪费了吗?”不然前男友还在家,为什么要带人去。
初依说,“当然不是。”她从包里翻出个作业本,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段话,夹在了乔宴的车玻璃上,“走吧。”
乔宴好奇极了,就没走,伸头过去看那纸条:
上面写着,“自己人的车,别砸玻璃!初依”
他看着初依,“这样就安全了,你的签名在这地方威力这么大,也太势大了吧?”
初依敲了敲他的车玻璃,佯装谦虚地说,“没办法的事,也不一定有用。”
乔宴说,“这地方,不是应该给交警留条吗?”
初依说,“你不管,等会就有人来帮你找,你都不用回去拿钥匙。”
乔宴走到她身边,“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初依挥着手催促他走,一边说,“铁蛋家的狗厉害的很,等会牵过来一闻,就能顺着给你找到,咱们正好利用这时间去我家,吃了早饭,等我换了衣服,大家一起走。节省时间。”
乔宴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优质服务。
几步快走跟上她,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她家里,不是还有人在堵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