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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斗地主斗到了晚上六点多。孙胖子先受不了,嚷嚷着带头去餐厅吃了晚饭。到了餐厅还没等坐稳,就看见吴仁荻和破军也溜溜达达地进了餐厅。
人到齐了,我们重新拼了一张大桌子坐下。晚上酒店不设自助餐,依着破军的意思,随便点个工作餐对付一口就行,可是孙胖子不干。这人穷讲究,吃的东西绝对不马虎,他客气了一下,拉着杨逍一起,点了六七个当地的特色菜。
等上菜的时候,吴仁荻很难得地给了杨逍一个笑脸,更难得的是这不是他特有的讥笑、冷笑之类的,而是标准正常人类的亲切笑容。他说:“辛苦你了!你们局里还有没有昨晚有人昏倒,成为植物人的消息?”
杨逍有点受宠若惊地说:“没有。局里已经派了人员下去排查了,再加上濮领导(破军)已经交代过这件事的重要性,只要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吴仁荻点了点头,又客气了几句。有问题!这完全不是吴仁荻的处事风格。我看了一眼和我一样目瞪口呆的孙胖子,又看了看在翻看菜谱的破军。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现在六室不设调查员,吴仁荻已经开始物色人选,储存后备人才了。
不多时,点好的菜肴陆续上来,大家动了筷子。孙胖子吃得最欢实,能动手的绝不动筷子,几分钟的工夫,将离他最近的一只鸭子拆成了骨头。
相比之下,杨逍就没什么胃口,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我明白他的心思,叫过服务员,点了一份扒肉和清炒时蔬打包带走。这里面除了我,只有孙胖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开始和一盘子油爆虾较开了劲儿。
不一会儿,两个已经装盒的菜肴连同主食送了过来,我交到了杨逍的手上,说:“快七点了,给嫂子送去吧,不知道嫂子的口味,凑合吃点。”
杨逍的脸色通红,连连摆手说:“不用了,家里都准备好了,我送去就行了。”
吴仁荻和破军不知道怎么回事,孙胖子讲了杨逍老婆的事,吴仁荻轻轻“哦”了一声,转过脸对着杨逍说道:“伤了脊椎是挺麻烦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认识一个大夫,在脊椎治疗上面有些造诣,就算完全治好,也不是不可能。”
吴主任这是转性了?竟然主动要帮杨逍联系大夫。要是在半天前,打死我都不相信。
杨逍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已经进入手术程序了,而且这次预期很高,要是现在变动,我怕……”
吴仁荻没等杨逍说完,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那就算了,我明白你的想法。要是有需要,记得找我。”
杨逍客气了几句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才带着打好包的饭菜离开了酒店。
杨逍走后不久,我们这顿饭也到了尾声。吴仁荻将喝干了的汤碗放下,对着我们说道:“都吃得差不多了吧?走,出去消消食。”
孙胖子哀怨地将嘴里的腊肉咽下去说:“吴主任,你不是还玩灵魂出窍吧?”
吴仁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是去不去呢?”
“去。”孙胖子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
二十分钟后,我们又回到了麒麟市中心医院,还没等进医院大门,破军接了个电话,“嗯?!王子恒醒了。”吴仁荻在旁边也愣住了,王副主任还要三五天才能醒,这是他亲口说的,不可能看走眼啊。
吴仁荻没了要进医院的意思。他突然转头看向破军,问:“王子恒在哪儿出的事?”破军愣了一下,想了五六秒钟后才想起来,说:“好像是一个居民楼里,具体位置不知道,要不我问一下王副主任?”吴仁荻点点头说:“快点,我要知道准确地址。”
破军给守着王子恒的调查员打了个电话,问清了地址后,对吴仁荻说道:“是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
吴仁荻想了一下,对破军说:“你去办我们下午说好的那件事,把二室那帮人一起带上。”
“那王子恒呢?”破军问道。
吴仁荻白了他一眼,说:“管他什么事?他能醒来就死不了。”
破军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医院。我和孙胖子也要跟着去,被吴仁荻叫住,“谁让你们俩也去的?你们和我去王子恒出事的那个地方。”
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准确地址,开车反而更慢,我们放弃了大切诺基,上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我们的目的地时,出租司机反而愣了,“天都黑了,你们去那儿干什么?”
司机话里有话,我问了一句:“那是什么地方?天黑就不能去吗?”
“你们是外地的吧?我说嘛,大半夜的本地人谁敢去那个地方。三位,换个地方吧。麒麟市好玩的地方多了,这个时间,金碧辉煌的人还不多……”难怪说十个出租司机九个是话痨。
孙胖子冷笑一声说:“去那个什么金碧辉煌,你有提成吧?”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孙胖子一眼,说:“小胖哥,我也是为你们好。你说的那个地方,就算是大白天,我们麒麟的本地人都不敢靠前,那个地方是有名的凶宅。”
“怎么个凶法?”听见这个,吴仁荻就来了情绪。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司机的嘴反而紧上了,“算了,你们也别打听了,知道了也是事儿。我现在想起来,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
“你。”吴仁荻向孙胖子一扬下巴,“钱包给我。”
“什么?”孙胖子听清楚了,但没想明白,“哦,你说钱包,要那个干吗?”
“废什么话,拿来!”
孙胖子莫名其妙地将钱包掏出来,递给吴仁荻。吴主任很潇洒地从里面抓出一把粉红色的票子递给司机,说:“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越快越好,再讲讲那里到底出过什么事情。”
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是一栋上个世纪80年代初建成的十五层高居民楼。在当时,这栋居民楼可以说是麒麟市的地标式建筑物,当时麒麟市再也找不到能超过十五层楼高的建筑物了。当地人都管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叫十五层大楼。
给我们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上小学时就有个同学住在这栋十五层大楼里面,不过初中毕业就搬走了。现在想起来,那位同学都是一身的冷汗,幸亏走得早,要是再晚几年,赶上了那几件事儿,就算人品好,当场死的不是他,那结局不是活活吓死,就是被吓疯,在精神病院里过完下辈子。
本来这十五层大楼自打住人以来,一直安安稳稳的。顶了不起就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骂骂闲街,还没有发展成武斗的记录(都是老实人,能动口就尽量不动手),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1997年的一天。
香港回归后第三个月的一天清晨,住在十层的王善和往常一样,站在电梯口,两眼盯着指示灯不断变换的数字。一分钟后,电梯门打开,王善迈开的腿还没等跨进去,整个人已经愣住了。
电梯里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满满当当的全是人。这电梯半旧不新的,最大载重数也只有十二人,现在看上去,二十个人都不止!
电梯口站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他不是十五层大楼的居民,起码王善就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看了王善一眼说:“进来吧,就差你一个了。”王善一个恍惚,脑子里失去了意识,晃悠悠地进了电梯里。
“嘀!”电梯的超重警报终于响了起来,王善清醒了过来,什么时候进的电梯,自己竟然不知道。听见超重警报,王善下意识地退出了电梯,门口那个黑衣人有点失望,但还是向王善笑了笑说:“下次吧,还有机会。”
电梯门慢慢关闭,接下来的一幕让王善直接瘫到了地上,就见指示灯显示的楼层数字翻着跟头向下掉。几秒钟后,“轰隆”一声巨响,一阵粉尘烟雾从电梯门的缝隙中涌了出来。
“电梯掉下去了!”楼下的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这次事件最终被定性为电梯故障而导致的意外惨剧。王善后来看了遇难者的名单,上面全是十五层大楼的居民,就算有的叫不上名字,但也能联想起那人的模样,可上面偏偏就是没有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
从这之后的几天,十五层大楼里一直都沉浸在哀伤的气氛中,就在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第二波更惊悚的悲剧已经拉开了帷幕:很遗憾,在这次生者的名单里,并没有王善的名字。
距离上次电梯意外坠落后的第七天夜里,也就是中国人常说起的头七。那天晚上,住在六楼的吴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她刚过完了九十九岁的生日,也算正式进入期颐之年了。
整个十五层大楼都弥漫着一股香烛和烧纸的气味。这个味道让吴老太太很不舒服,本来她的生活习惯极有规律,最晚九点钟就应该睡了,可现在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只眼的眼皮一直在跳,就是睡不着。
直到十一点多,吴老太太在半醒半睡之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房间里进来了人,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孙子(她的儿子三年前病逝),也不在意。
“秀芝,走啊,秀芝,走啊……”
吴老太太一个激灵,吴秀芝是自己的本名,不过现在都知道她是吴老太太,而吴秀芝这个名字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不过有三十多年没有听到了。吴老太太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正站在自己的床边,正是自己死了三十年的丈夫单仁。
一时之间,吴老太太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虽然年纪大了,反射神经不太灵敏,但还是能真切地感到一阵痛楚。
自己死了三十多年的丈夫来了,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吴老太太活了这么大的年纪,生死已经释然了,说:“阿仁,是你吗?你来带我走?”
床边的男人摇了摇头,说:“还不是时候。”他说话的时候有点心神不宁,“秀芝,我现在说的话你要听清楚:在今晚十二点之前,你要和孩子们离开这栋楼,记得,半夜十二点之前!”
吴老太太的反应有点缓慢,就问道:“离开这栋楼?为什么?我们住得好好的,离开这里,我们几口人能去哪儿?”
床边上的男人有点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说:“来不及细说了,今晚这栋大楼里要死人,死很多人。十二点之前不离开这栋楼,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吴老太太这才慌了,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再想回头问自己的老伴时,才发现,就这么一回头的工夫,本来在床边站着的单仁已经消失不见了。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写了一个字,打开台灯才看清,是一个血红的“走”字。
这时,吴老太太的孙子进了他的房间,他一脸惊恐地对奶奶说:“我刚才看见爷爷了。”
吴老太太一家五口是在十一点五十九分离开十五层大楼的,在他们出大门的时候,看见有二三十个人进了大楼。进去的人他们几乎都认识,正是七天前遭遇不幸的那二十六个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声声惊叫吵醒了十五层大楼里还在熟睡的人们。十来分钟后,警察到了,昨晚又死人的消息终于传出来了:这栋大楼里昨晚十二点后,死了六十九个人,其中四十一人是七天前电梯事故死难者的家属,原本还庆幸逃过一劫的王善,他的名字也出现在死亡名单里。
这些人的死因只有一个——自杀,但是死法各异,有上吊死的,有拿菜刀砍死自己的(不是抹脖自杀,发现时脑袋和身子已经分家了),还有用铁丝活活把自己勒死的……王善是吞了铁钉子,胃部大出血身亡。这些人的死亡还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死得无声无息,有的死者是头部撞墙死的,可是住在他旁边的邻居却什么都没听到。
警察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查到什么线索,最后给了一个群发性精神分裂爆发的结论就不了了之。一时间,有关十五层大楼的谣传已经起来了,说那里以前是一个坟地,这次是阴鬼占阳宅。
十五层大楼剩余的居民已经毛了,纷纷找门路搬家。有条件的买了房子马上搬家;条件差一点的,也租了别处的房子,不久之后搬走。半个月后,好端端的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这栋十五层大楼变成了一栋空楼。
成长的快感
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开到了一块空地上,司机指着三四百米外的一栋建筑物说道:“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十五层大楼就是那里了,你们要是想拍照,在外面拍几张照片就行了,千万别进去。”看样子是把我们三个当成哪个小报的记者了。
孙胖子一瞪眼,说:“你把车停这儿算怎么回事?还有一里地呢。”
“老板,整个麒麟市也就是我,敢把车停得离十五层大楼这么近。你要是不满意,我退你车钱总可以了吧?”出租车司机指着里程表掏出了三十来块钱,说:“喏,三十二,退给你,两清了。”
“少来这套,刚才给了你四百,要退都退了。”孙胖子翻着眼皮说道。
“那是咨询费。”
吴仁荻终于发话了,他看了一眼我和孙胖子,说了两个字:“下车。”
看着那辆出租车绝尘在夜色当中,孙胖子把注意力转到吴仁荻的身上,说:“吴主任,我那四百块是算办公经费吧?回去报销应该没问题吧?”
吴仁荻没理他,眼看着前面十五层大楼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回头向我要根香烟。我没有多想,掏出根烟递给了他。香烟在吴主任手上拿着,没看他有要抽的意思。我还寻思是不是要给他点上,也就是我一错神的工夫,吴仁荻手中的香烟已经点上了。
没看他点火啊,不过这时的我也顾不得细想了。吴仁荻的手上已经开始有了动作,他伸出右手手掌,向正在徐徐升起的青烟扇了扇,就见那股烟改了方向,向着十五层大楼的位置横着飘去。
吴仁荻冷笑一声,将香烟扔在了地上,回头对我和孙胖子说道:“带你们俩见识点好东西。”
吴仁荻走在前面,我和孙胖子紧跟在他的身后。离十五层大楼越近,越觉得那栋楼里阴气逼人,我甚至都找到了当初在云南水帘洞里的感觉。
吴主任没打算现在就进去,他先是带着我和孙胖子围着十五层楼远远地转了几圈,最后在一个空地上站住了。这块空地空得有些奇怪。十五层大楼空置了十多年,周围的土地上杂草丛生,也没有人敢来清除。奇怪的是我们脚下五米见方的空地与众不同,寸草不生不算,踩上去还异常松软。
“就是这儿了。”吴仁荻用脚在空地中心的位置画了一个圈。然后看着我和孙胖子说道:“你们俩过来,在这个位置挖。”
挖?我和孙胖子对视一眼,同时一皱眉头。孙胖子向吴仁荻一咧嘴说:“吴主任,有工具吗?”
“没有。”吴仁荻回答得很干脆,但看了一眼我和孙胖子苦瓜一样的脸色后,又多说了几句:“用手挖吧,这里是集阴地,独阴不长,土质非常松散,而且下面的东西也埋得非常浅。”
吴仁荻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和孙胖子也只能挽上袖子,在他画了圈的位置开挖了。和吴主任说的一样,这块土地真的松软到了极致。看起来是泥土地,但挖的手感就像是在挖沙子。
挖了差不多半尺时,泥土里露出一撮黑色的头发,是个死人。虽然最近对这类的东西多少有些免疫了,但是刚刚才听完这十五层大楼里的恐怖故事,接着又挖出了一个死人,我的心脏难免有点怦怦乱跳。
孙胖子坐在地上喊:“吴……”
吴仁荻打断了他的话,“我看见了,继续,别停。”
虽然心里面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也只能继续挖下去。不多时脑袋和肩膀露了出来,我这才看清,土里埋着的是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小姑娘。没看见土里有衣服,她应该是全身**被埋在土里的。
“谁那么造孽!”孙胖子看见是一个小姑娘的尸体,叹了口气,愤愤地对吴仁荻说道。
吴主任默默的没有出声。突然走过来,双手抓住尸体的肩膀,手上一用力,将这具小小的尸体从地下提了出来。这个小姑娘还保留着被埋在土里时的样子,她左手指着十五层大楼的位置,右手握着一把小刀,刀尖已经插进了她自己的胸膛。
这次没等我和孙胖子问,吴仁荻自己先说道:“有人在这里摆了个降阵,这个小女孩的尸体是阵胆。现在让这具尸体出离了这片集阴地,这个降阵就算破了。”
我在档案室里见过降阵的资料,好像说是从云南巫蛊中分离出来的一个流派,详细的资料就记得不太清楚了。而孙胖子压根就没听说过“降阵”这两个字,他好奇地问:“吴主任,降阵怎么讲?”
吴仁荻看了他一眼,说道:“说得简单点,你们上次在沙漠里,应该见过了丘不老摆的拜六方阵吧?”看我和孙胖子直点头,他又说道:“这个降阵的作用和拜六方阵正好相反,它给周围百里的孤魂野鬼传递了类似这样的一个消息——你们都来吧,到这栋大楼里尽情杀戮吧。”
孙胖子听得直瞪眼,惊叹道:“这个降阵是谁摆的?害了那么多的人,还反了他了。”
“谁摆的降阵?”吴仁荻冷笑着看了看已经距离不远的十五层大楼,“进去就知道了。”
我说道:“你是说,那个摆下降阵的人还在十五层大楼里?”
吴仁荻点了点头说:“没错,也许他还能给我一点惊喜。”
虽然已经料到要进那栋楼里,但是现在经由吴仁荻的嘴里说出来,难免还是有点紧张。过了一根烟的工夫,我们到了十五层大楼的正门口。
楼里停水停电已经十多年了,里面黑洞洞的。我和孙胖子硬着头皮跟在吴仁荻的身后,进了大门就看见两部并排的电梯,由于停电,电梯门大开着,早就失去了运人载货的作用。
电梯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道楼梯。应该是通过楼梯将十五层大楼分成了两个区域。
“走吧。”吴仁荻走向左边的楼梯,我和孙胖子自然要紧跟着他。没想到吴主任一回头说:“我们分开走,你们俩走那边的楼梯。”
吴仁荻,你是在开玩笑吧!
几分钟后,我和孙胖子到了十楼。这十层楼走上去,一路阴风阵阵,但是并没有亲眼看见什么实体的东西。我默默地给自己宽心:看不见我就当你们不存在。
“辣子,”孙胖子叫住了我,“前面好像有人。”
我也看见了,在前面的电梯口,有一个黑衣女人在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动作,她反复按着电梯的下行键,仿佛真的能将这部停了十年的电梯按下来。
该来的终究要来。那个女人突然停了手,转头看着我和孙胖子,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说:“电梯就快来了,一起下去吧。”
在这一秒钟前,我一直以为遇到这样的场面,我会掉头就跑。没想到当事实就在眼前时,我完全没有要逃走的意识,还莫名其妙地有些兴奋。想想也是,在民调局里的这几个月,我尽练胆儿了,套一句俗话,我成长了。再说了,几个鬼而已,二十多个小时之前,我和孙胖子灵魂出窍,理论上,我们俩当时和他们属于同一种物质。
孙胖子的表现更出人意料。他倒背着双手(我看得清楚,他是握住了别在后腰上的甩棍)溜溜达达地走了过去,说:“你去几层?我们和你也不知道顺不顺道?”
孙胖子的反应让按电梯的女人有些出乎意料,她盯着孙胖子,半晌才幽幽说道:“地下十八层,就差你们俩了。”她说话的同时,身后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站了二十多个人。她对着孙胖子和后面的我说道:“进来吧,还能进来两个人。”
孙胖子回头对着我一龇牙说:“辣子,他们让你进去。”我说道:“少来,要下十八层你自己下,别算上我。”
电梯内外的众人都在冷冷地看着孙胖子和我。门口那个按电梯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我俩一个劲儿地冷笑,“下不下十八层地狱,也由不得你们了,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说完一张嘴,血红色的舌头伸出来七八尺长,对着孙胖子的脖子就卷了上去。
说实话,在我看来,当时的景象已经没有任何恐怖的感觉,只是感到有些恶心。孙胖子已经缩颈藏头,同时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慢了一步。一条还在滴着口水,**的舌头在孙胖子的脸上重重地舔了一下。
孙胖子慌乱之中忘了闭嘴,他们俩的舌头有了一次短暂的接触。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舌吻?我看得喉咙深处直发痒。
“呸呸呸呸!”孙胖子嘴里的口水连同黏液一起吐了出来。那个女人缩回了舌头,她双手的指甲极长,就像套在手指上的十把钢刀,探出去插向孙胖子的天灵盖。
孙胖子也没闲着,他抽出了别在后腰的甩棍,迎风一甩,向着女人的双手抽去。
甩棍打在女人的胳膊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想到紧接着火光一闪,以女人手臂的伤口为中心,瞬间着起了火。火焰直接将女人的胳膊烧断,在女人的惨叫声中,火焰将她包裹起来,只过了片刻工夫,女人被烧成了一道人形的灰烬,窗外一股风吹过,这道人形灰烬四散飞离。
不光是我和孙胖子,在电梯里的那二十多位也懵了。其中一人反应快一点,怪叫一声,化作一阵烟雾,消失在电梯里。那一声怪叫提醒了其他人,一秒钟后,电梯里空空荡荡的,真正的连个鬼影都没有了。
孙胖子握着甩棍愣在当场,我在他后面也惊讶得合不拢嘴。上一次用甩棍还是在沙漠地下,那次的对手是魂髦,不过可能对手过于强大,当时还试不出来这甩棍的威力。
孙胖子将甩棍在空中虚劈了几下,看着上面刻着的咒文越看越顺眼。
“辣子,没看出来,这甩棍好东西啊。”孙胖子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直线。
我先收住了心,对着孙胖子说道:“一会儿再显摆吧,吴仁荻还在上面等着呢。敢让他等着的,民调局里翻遍了,也轮不着咱俩吧?”说到了吴仁荻,孙胖子的注意力才算离开了手中的甩棍,不过还是有些意犹未尽地说:“辣子,你说冷兵器都这样了,那局里配的那把枪还了得吗?”
我看着孙胖子,说道:“你想干吗?”
孙胖子冲着我挤了挤眼说:“我能干吗?向上面走的时候,让手枪也开开张。”
可惜,和孙胖子预想的不一样,一直到了十五楼,再也没有刚才那种乱七八糟的人出现,孙胖子直撇嘴,“就这也敢叫鬼楼?以后改名叫精神文明示范大楼得了。”
在十五楼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
“大圣,”我对还在唠唠叨叨的孙胖子说道,“有点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孙胖子左右看了几眼,“哪儿不对了?”
“吴仁荻不是说摆降阵的人还在这栋楼里吗?这都顶层了,人呢?”
孙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他们会不会在下面遇上了,吴仁荻已经解决了?”
孙胖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说:“那就再等会儿吧,吴仁荻早晚要上来,等他上来再说吧。”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天台的位置传来一阵声响,声音虽然不大,我和孙胖子还是一激灵,孙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在上面。”我点点头,拔出手枪,和孙胖子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上了天台。
踏进天台后的一幕让我和孙胖子惊呆了。在天台中心水塔的位置上“钉”着一个人,这个人的四肢、身体被七根巨大的钉子钉在了水塔的墙上。他垂着头,靠在墙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辣子,过去吗?”孙胖子举着手枪,转头向我说道。
这时,我已经看清了钉在水塔上那个人的面目。
“过去?”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后,我咬牙说道:“还是想想怎么逃吧。”
孙胖子也紧张起来问:“你看见什么了?”
我指着水塔上的那个人说道:“被钉的那个是吴仁荻!”
杨枭
“小喽啰就是小喽啰,上个楼梯都这么慢。”水塔背面的阴暗处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人慢慢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一身皱皱巴巴的警服,一张娃娃脸。虽然和他不是很熟悉,但好歹也打过几天交道。来人真是之前我口中的小警察——杨逍。以前一直以为他人畜无害的,真是看走了我的天眼了!
我瞪着杨逍,向吴仁荻的方向一仰脸,喝问:“你干的?”
杨逍冷冷一笑,还没等说话,孙胖子迷迷糊糊地抢先插嘴道:“辣子,你抽什么风?”话说了一半时,孙胖子猛地抬起枪口,对着杨逍就是一梭子,“废什么话,直接削他!”
到底是干过无间道的,戏演得就是逼真。就凭刚才这场戏,随便去哪个影展都能拿个影帝回来,就连我都没想到他有这手,可惜了,浪费了一次双打的机会。
在孙胖子枪响的同时,杨逍的身体左右来回几个九十度的侧弯腰。子弹擦着他的衣服飞了过去。这个动作绝对不是人类能做得了的,就算是身体柔韧度极好的柔术演员也不可能办到。
虽然躲过了子弹,但看得出来,杨逍躲得纯属侥幸,刚才哪一下要是慢了一点,就会被子弹射中。
“胖子,没看出来啊,差点着了你的道。”杨逍重新站了起来,对着孙胖子冷冷说道。
“怕你啊。”孙胖子同样冷声说道。他回答得硬气,只是在硬气的同时,孙胖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辣子,交给你了。”回头看他时,已经在天台的门口了。
“别妄动,你们俩不是他的对手。”就在我马上要开枪时,水塔上被钉着的吴仁荻说话了:“他已经有了防备,现在就算子弹打中他,也伤不了他了。”吴仁荻说话时有气无力的,被七根大钉子钉在墙上,没死已经够走运的了。
看着我将信将疑的样子,杨逍冷冷一笑说:“给你个机会,现在打我一枪试试。”我叹了口气说:“还打什么?你当我傻……”“瓜”字还没出唇,我抬手对着杨逍的眉心就是一枪。
“啪”的一声,杨逍纹丝没动,他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一个弹头被夹在眉心处掉在了地面上,“你们俩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杨逍看着我一阵冷笑,他有了防备,偷袭看来是没用了。
“这就完了?”杨逍的语气有些不屑,“那是不是该轮到我了?”说着晃了晃身子,向我的方向走过来。
杨逍走得很慢,似乎还在提防我和孙胖子,“放心,你们死不了,就是会被抽走一魂二魄而已。你们睡上几年,运气好的话,三五年之后就能醒来,再适应几年,起码生活自理不成问题。”
杨逍越走越近,我连连向后退,心里暗骂孙胖子,你倒是打开门快跑啊。回头刚要提醒他时,才发现孙胖子正哭丧着脸看着我说:“出不去了。”
和昨晚在医学院时一样,天台的唯一出口处被一团黑色的阴影笼罩住,把正要冲出去的孙胖子挡了回来。
“哈哈哈哈!”杨逍一阵狂笑,好像看见了这世界上好笑的事情,笑得眼角都出了眼泪,“这个可不是我干的。”他指着还在水塔上钉着的吴仁荻笑道:“你们吴主任怕我跑了,才设了这个禁法。没想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搬起石头,砸了你们的脚。哈哈哈哈!”说着又是一阵狂笑。
吴仁荻无力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算我倒霉了。不过,你要那么多魂魄干什么?不是想腌起来过冬吧?”
“嗯?还有力气能说笑?”杨逍回头看了吴仁荻一眼说,“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没问题,有一晚的时间,我慢慢说,你们慢慢听,反正没了一魂二魄,你们浑浑噩噩的也想不起来今晚发生的事情了。”
一抹月光照在杨逍的脸上,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看上去,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哀愁。
杨逍娓娓说道:“从头说起吧,有一件事没有骗你们,我的确是云南人,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叫杨枭,是枭雄的枭。”
“麒麟市我很早以前就曾经来过,有一件东西当时我没有取走。十年前再回来的时候,我藏东西的地点已经盖起这栋大楼了。要不是我那件东西埋得极深,只怕当初在挖地基的时候就见了天光了。”
“那件东西对我有莫大的关联,不可能放弃,就只能得罪这大楼里的居民了。你们也看见了,楼下的那个降阵就是我摆的。”
“本来以为,这楼里没人了,我就有机会到地下,拿回我的东西。没想到那件东西在多年后,已经被地脉融成了一体……”
“是地珠吧?”杨枭说得正起劲儿的时候,突然被吴仁荻来了这么一句。
杨枭愣了一下,转脸直视吴仁荻,直到确定那七根大钉子还牢牢钉在他身上时,才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
吴仁荻无力地看着杨枭说:“你自己说的,能在多年后还被地脉融成一体的,除了地珠,你告诉我还能有什么东西?明明知道是地珠还敢深埋在土地里,嗯,你说你是怎么想的?”吴主任输人不输阵,最后一句话说得就像一个在教训儿子的家长。
杨枭的脸上半青半白,看架势马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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