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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睡到午夜,恍惚中隐约听见有人喊:“不好了!”
接着是郑鹏程的声音:“都起来,帐篷塌了!”
原来这帐篷喝饱了雨水,醉醺醺地弯着腰,又因缺钙,断了几根肋骨,强撑不住,一股脑儿趴在地上。
郑鹏程找出背包绳,给帐篷做捆绑包扎,总算又能支撑起来,有个安身之处。
乐观的人常说,天塌下来,不是我一个人顶着。
郑鹏程懊恼地叹息:帐篷塌了,倒只有他们三个顶着。
裹紧被子,还是觉得冷。
于永乐被冻醒,寒气正围城,四面皆楚歌。
左手不小心摸到了冷冰冰的一滩水,打开手电一照,才知道雨水沿着篷布流下渗进来,被子都湿了一角。
这帐篷只能抵御细雨露水,风雨稍大些,它就无可奈何了。
郭兴维在于和洪的中间,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酣然大睡。
他身宽体胖,睡觉又不老实,狭窄的帐篷被他一个人巧取豪夺占用了一半的空间。
于、洪协力帮他调整睡姿,动用了蛮力,洪边祁甚至在他大腿上狠掐一下,他依然不为所动。
雨水不停地渗进来。
郭兴维一转侧身体,于、洪就向两旁积水处靠近,两人如临深渊,小心地护惜着被子。
这时候,他们不像是在睡觉,倒成了郭兴维的防洪大堤。
寒冷从地面直逼上来,两人同时起来找绒衣穿上。
睡意只在眼前飘荡,若即若离。
郭兴维惊天地、泣鬼神的鼾声,又让他们无法耳根清静。
他昨晚倒怪洪边祁打呼噜,而今看来,分明是贼喊捉贼了。
天还没亮就起床,雨还在下,只比先前小了些,纷纷扬扬,像从花露水瓶里喷出来一般四处弥漫。
尖刀班先出发,要到五公里外的地方定点。
接着部队迤逦跟进。
构工地点就在对面山脚下的树木里。
土质疏松,构工本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两手沾了湿泥,镐头、铁锹握不紧,滑溜溜的像捉泥鳅,有劲使不出来。
刘大友手拿相机,给战士们拍特写。
镜头里一个个灰头土脸,一身泥泞,无须化妆,每个人的模样便是电影里浴血奋战中想要的效果。
大家齐心协力,挖好了掩体,机关检查过了,接着将土反填回去,恢复原来的地貌。
大家归心似箭,冷得瑟瑟发抖。
军务股长用对讲机跟团里联络,电池恰巧没了电。
换了一个对讲机,刚跟作训股长联络上,讲不到几句话,传来团长的声音:“急着回去奶孩子呀,三番五次地问!再等一等!”
大家哄堂大笑。
心想即使家里孩子嗷嗷待哺,咱们这些爷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电台突然响起,接通知的人报告说,全团定于几时几分返回。
连长喊了声全体注意:“把周围的白色垃圾收拾掩埋好,我们是文明之师,别走一路垃圾丢一路。范排长带几个人后面走,消除痕迹。”
那天直到掌灯时分,才到团大门口,一个个步履蹒跚。
团里又下了奔袭的命令。
连长抖擞精神,用嘶哑的声音道:“目标,连队,冲刺!”
大家毕其功于一役,争先恐后,拼了命地往前奔跑。
回到连队,上气不接下气,卸下背囊,一屁股坐在地上,人都要昏厥过去。
关于孙大发几个人违纪的最终处理结果是这样的。
军务股长觉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长了杂草,说出去无异于自打嘴巴,因此并没有向团领导报告,只要求连队批评教育,内部自行处理了事。
指导员则说,我跟连长低三下四地向机关同志求情半天,人家总算给我们点面子,这事机关就不通报了。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们绝不搞下不为例,纪律是条高压线,谁碰了该自认倒霉,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
支委会研究出的处理意见,本着治病救人、警示部队的原则,孙大发等四个人在全连军人大会上作出深刻的书面检查。
每人字数不少于两千字,时间初定于下周日晚收看新闻之后;于永乐等人有管理不力的责任,得向全连官兵作口头检查,并向连队党支部书面保证加强所属人员管理。
全体官兵要举一反三,引以为鉴,杜绝此类现象再度发生。
处理结果出来以后,郑鹏程笑嘻嘻地说:“老于,终于有机会听你作报告了,到那天你登台,我跟排长借了相机,给你咔嚓咔嚓照几张相。”
于永乐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明天我就递休假报告表,我把抛头露面的机会让给你。”
正眼不瞧他,走出排房。郑鹏程讨了个没趣,空留一张落寞愕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