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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黛玉再产双胞胎,依然不能平息贾政林如海的纷争,这事儿不能责怪林如海,他原本要招赘的,倘如愿,混不存在这个问题,如今被迫与人平分子嗣,愿不开心,谁料贾政还想独占,当然更不开心。
反之,若怪贾政,且也怪不着,他的孙子原该姓贾的,老小老小,这话不错,林如海贾政这两个老小孩就杠上了。最后,宝玉最后一女名字成了悬疑,林如海回家落上族谱,二孙女林芝。
贾政也开祠堂,自从分宗,贾赦不能理事,他是当然的族长,也在族谱上写下了二孙女贾芙,有一点两人写得颇一致,父母姓名并无争议。
这之后,贾政林如海蛮长一段时间也不凑一起下棋谈诗词了,林如海甚至生气了,也不上贾府门了,害得贾莛林菡请安两边府里往返,倒也喜欢。
很快就是满月宴,这下子非得调和矛盾不可了,上次一起办,这次不光不一起办了,林如海还把宝玉叫去说了,林挺林芝满月宴在林府办。回头又被贾政叫去说一顿,满月宴须在贾府办,且都争满月第一天摆酒,谁也不让谁。
宝玉两边惹不起,两边被指着鼻子挨骂,遭受风箱气,愁得要死,只得到凤姐面前来作揖,还威胁凤姐:“凤姐姐倘不管,我与妹妹悄悄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去,哪里水土不养人!”
凤姐恨得直锉牙,手指在宝玉额上连戳直戳:“你们就会欺负我,你不敢惹二叔林姑父,我就敢了?我好有面子呢?”
宝玉还是那话:“姐姐你看着办,实在办不来,我们惹不起躲得起!”
莫奈何,凤姐与贾琏两口子只得出面调和,林如海是不能劝的,人家有理啊!
这不,两口儿嘀嘀咕咕商量大半夜,终于定下计策,隔天贾琏下了早朝,捱捱蹭蹭来到贾政书房,凤姐丹凤眼连眨只眨,贾琏皱眉不理这茬,只跟贾政说些天气,部里某人请酒之类闲话。反倒惹起贾政热情,叫贾琏帮着往工部旧僚下帖子,邀请满月酒。贾琏忙着退缩:“这事儿还是叫凤哥去办合适些,我兵部到工部乱窜,人家还以为我拉帮结派呢!”
贾政点头,把帖子递与凤姐:“嗯,琏儿媳妇,你就去吧!”
凤姐死盯贾琏一眼,只得讪讪一笑,亲自上阵劝说贾政:“就这事儿啊,不是我侄媳妇不知尊卑,倒想驳一驳二叔,您这跟姑父较什么劲儿呢,有事还是坐下来谈谈,谈出了章程,我连夜置酒也来得及,何必急在一时呢!这帖子还是缓缓吧,反正还有七八天呢!”
贾政把帖子往案上一掷,顿时恼了:“你这是要教训我啰?”
凤姐忙着赔笑:“这就借侄儿媳妇一个胆子,也不敢起这个心呢,我这也是想把挺哥儿满月宴办得红红火火,您说,若到了那天,您与林姑父亲家们闹起来,还不让人笑话呢。我知道您心里不舒坦,好好的孙子姓了林了,搁谁也生气。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事儿当初是由皇后娘娘做得保,老太太也答应了,人林姑父还觉得委屈呢。再说呢,林姑父虽然不高兴,还是很为二叔着想了,当初莛哥儿出世,叔父远在金陵守孝,鞭长莫及,姑父可是高风亮节,宝玉长子起名贾莛,倘若姑父当初就起名林挺,二叔您也没法子不是?林挺这名字可是老太太起得,姑父就把长子命名林挺也不算逾越,您说是不是?”
贾政怒道:“嘟,你这还是怪我来?我都已经让了,孙子也叫林挺了,他好要跟我争孙女,争满月酒,你倒说说,这是谁的不是?”贾琏一边给凤姐使眼色,一边和稀泥:“二叔您息怒,她一个妇道人懂什么?这事儿啊,您自己掂量着办吧!”
凤姐这回之差临门一脚了,且已经得罪了贾政,如何能半途而废,马上笑嘻嘻再此指出贾政之过:“这也怪不得姑父,您想啊,姑父那时候可是让了您了,并未与您争取嫡长子,想着让第二子还宗。如今可喜有了次子了,正在高兴,您又争这第二孙子,这无疑当头一盆冷水,难怪姑父要生气了。您倘若一上来就学林姑父,高风亮节,主动把二孙子叫林挺,姑父且不会跟您争二孙女,更不会争这满月酒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贾政吹胡子瞪眼:“你这话还是我错啰?”
贾琏忙拉凤姐,暗示凤姐别逼急了。凤姐自有后招,笑盈盈上前搀扶贾政坐下,又道:“这也不怪您,您的孙子孙女理所当然该姓贾,要怪就怪忠顺王,他不该要求赐婚,逼得林姑父与他打官司,最后皇后出面作美,不得不把女儿许了宝玉,倘没忠顺王从中作梗,就没这事儿了,林姑父自去招赘,生下孩子凭他高兴着,爱叫啥名儿都成。而宝玉凭娶谁,也是跟您姓贾,再没人敢争。”
贾政抚手道:“着啊!”
凤姐却一边附和,一边示意贾琏按既定策略行事。
贾琏咳嗽一声道:“你这话说不通,宝玉当初可说了,林姑父招赘别人,他就做和尚去了,这也没孩子可言了。”
贾政顿时就要暴虐:“你这是什么混账话,真正岂有此理!”凤姐马上接口叹息:“唉,没孩子也比让叔父生气好啊,我们也不跟着为难了。”
贾政这回听懂了,这两口子说来说去,就说得自己不懂事,顿时火星乱逬,因一拍桌子,却也不好骂得凤姐,转头就骂贾琏:“琏儿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凡事听夫人,你给我滚,快些离了这里,再敢啰嗦,我打断你狗腿。”
贾琏忙拉着凤姐退出去,口里只埋怨凤姐:“好悬乎,都是你,我说谁不得,说不得,你偏叫我说,害得我差点又挨板子,你说我都要做公爹的人了,倘若挨打,我可活不成了。”
凤姐笑道:“这不是没打成呢,嚷嚷什么?”
贾琏道:“没打成,你还真像我挨打呀?你你你,真是最毒妇人心,哼!”
凤姐忙着安抚贾琏:“看你,我在场,就是打我,且不会让你挨打呢!”
贾琏这才回转脸色道:“算你有点良心,可是这事儿也没办好啊,如今惹得二叔恼羞成怒,我是不敢再去了,还有啊,这事儿我是不管了,凭你再要劝谁,你自己去。”
凤姐笑道:“依我说,恼羞成怒才好呢,说明二叔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且等三天再说吧。”
随即凤姐让贾莛林菡出面,假作懵懂,把宝玉之话无意之间透露给贾政知道。
贾政一听,愣了,心道,这可了不得啊,自己三个儿子,贾珠死得早,贾环不成器,唯有宝玉翰林出身,又有林如海清流的赏识,将来必定有所成就,说不得老贾家祖坟就冒股青烟,出了阁臣了。贾家二房出人头地就看宝玉了,且不能让他挂冠而去。
这一想,也想通了,罢了,罢了,我只要有佳儿佳妇在堂,还怕不能生出更多的孙子来!
这一想通啊,就使彩霞去告诉凤姐:“第一天在林府,第二天回贾府!”
凤姐闻言喜颠颠亲自去了林府告之这个好消息,林如海闻言半晌方道:“嗨,这倒没意思,罢了,一起吧!”
一时皆大欢喜,贾府高朋满座,林如海贾政暂时和解,想必在下一个孙子出生之前,应该和平了。
忙完这好事儿,凤姐舒一口气,接着忙年了。今年有巧姐儿这个能干女儿打下手,又有平儿一边帮着照应,凤姐就轻松多了,只是心里搁着事儿,却是越发不安生,吃不好睡不宁,只发愁。没事儿的时候,避过巧姐儿就与平儿嘀咕:“唉,真希望巧姐儿有她林姑姑的好命,夫君帅气又有才,又无姬妾使坏。偏你二爷早不升官晚不升官,如今倒升了二品了,这回我巧姐儿要免选,越发难了,也不知道我们巧姐儿落个什么人家。”说完这串子话,又是那么一声叹。
平儿知道她这是岳母心结,只觉得天下男儿都不可靠。平儿原要不理会,无奈何,凤姐一声声叹,只把平儿心叹得一抽一抽的之慌张,也不得安生了。
唉,平儿也是母亲啊,蔻姐儿也十三了,被凤姐黛玉宠上了天,才学性情儿比三姑姑探春有过之而无不及。平儿也担心,这蔻姐儿不知花落谁家呢!
平儿跟着叹了几声,反回头来笑着劝慰凤姐:“依我说,凭我们巧姐儿人品,落在谁家里也能铺排的开,再说啦,能得圣上指婚之人,且错不离儿。”
凤姐叹道:“这话我焉能不知,我只想着,十五岁委实小点,再等几年她大些,像林妹妹似的,十□岁再出阁我也不忧了,你看林妹妹早先娇滴滴风筝似的柔弱,岁数渐大些了,就不同了,一生就俩孩子,这多省事儿啊,一下子儿子女儿都有了,子嗣也不愁了,婆婆面前也体面。”
平儿笑道:“依我说,像奶奶也不错,还不是有儿有女全乎人儿。”
这平儿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这话凤姐听着就分外舒坦,笑道:“别光说巧姐儿,蔻姐儿也该采摸了,你倒说说,蔻姐儿想个什么人家呢?”
平儿笑道:“这丫头有老太太奶奶偏疼,替她攒了那些东西,尽够她们吃喝一辈子了,以我的心意,且无需什么荣华富贵了,但凭奶奶瞧一户善良本分清白人家,若像二姑老爷那般就更好了,我这也是太过贪心了,奶奶莫笑话。”
凤姐却道:“什么贪心,蔻姐儿得她二婶教导,有才有貌,比她姐姐姑姑们丝毫不差,她那性子还有些随着云妹妹呢,倒比巧姐儿还活泼些,叫人看了就喜欢。既是你心疼她,我就按你的意思,嗯,这清贵人家,靠他老子还不行,得求她二叔在举子里长眼,或者就托付他二姑父也成了,总叫你如愿。”
平儿忙一福身:“如此多谢奶奶了!”
凤姐笑道:“要你谢呢,蔻姐儿声声叫我妈妈,那天不在我怀里揉一揉呢!”
平儿笑:“这都是奶奶惯得她!”
很快就是十五,贾府张灯结彩,比之往年更加热闹喜庆,只因巧姐儿过了十五要入宫了,凤姐想着是她最后躺在娘怀里做女儿,把亲友们都下了帖子,来家里热闹。一时湘云探春邢岫烟,另有凤姐娘家几个姐妹也都带着孩子来了,迎春夫妻也三年任满回京述职来了。
她那长子十岁,女儿八岁,小儿子六岁,在任上有生一个闺女三岁了。
探春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长女八岁,长子六岁,次长子也三岁了。加上邢岫烟的孩子,尤氏养子,凤姐的萏哥儿,宝玉莛哥儿,菡姐儿。
再有史家史正鲲的长子长女也都是七八岁年纪,真是孩子满地跑了。
凤姐一个个拉着爱不够,恨不得都是自家里才好。迎春探春跟那边围着菡姐儿夸奖。
也不是说她们不喜爱蔻姐儿,只是个人家里没有匹配的孩子。只有迎春探春的长子与宝玉菡姐儿岁数相当。且巧姐儿要入宫,纵不指给皇子,也是指给宗室大臣。各人混没想头,当然要为这菡姐儿去了。
菡姐儿爹爹宝玉只是六品官,探春迎春都有资格做她婆婆。当然,菡姐儿姓林,林家在仕林中声望极高,将来际遇也难以预料。
闲话休提,却说,正月十六,凤姐替巧姐儿收拾一个简单的衣服包裹,入宫的女孩子不许多带东西,贾府出过元春这个皇妃,当然知道宫里规矩,若无银钱开路,也不知道要吃几多苦,除了与宫中老关系接洽了关系,让他们照应巧姐儿。凤姐还替巧姐儿在夹袄里逢了一个隐蔽的钱袋,放了五十、一百的散碎银票三千两,另外准备一些戒指镯子扳指,让她打赏嬷嬷侍女,日子也好过些。
无论凤姐还是贾琏都不希望巧姐儿陷在宫里,宫中惨烈,贾琏亲眼得见亲身经历。他们只希望巧姐儿不出差错,指婚一家婆婆善良女婿能干的人家就好。
三月,公里传出消息,巧姐儿被留了牌子了。凤姐闻言心里疼得一抽抽的,她不想女儿嫁给皇子,更不想女儿少女伴老树。天天嘀咕贾琏,问他能否想法子,让巧姐儿指婚出宫。她受不了娘儿们几年不见一次面。
终于,四月初,皇帝小主圈定了,还好,没有巧姐儿。
又半月,皇子妃定了,也没有巧姐儿。
凤姐闻讯大喜,只给祖宗磕头,开始为巧姐儿准备房间,以备她回家居住。
四月底,巧姐儿归家,凤姐搂着巧姐儿欢喜不尽,以为这下子最多与大臣联姻,心里盘算,等撂了牌子,好好给巧姐儿寻摸个好婆婆好女婿。再跟亲家商议,看能不能让巧姐儿在家多留些日子了。
熟料五月初,宫中忽然有太监来传旨意,巧姐儿被指婚给铁帽子安王的玄孙,安王府世子水湰为妃。
且说最早一代安王,乃是高祖皇帝弟弟,曾经随高祖开国,南征北战立下大功,高祖称帝便封了自己弟弟铁帽子王,至今已经传了四代,安王如今虽然与当今皇帝已经出了五服,明面上不及北静王受宠,也不及忠顺王曾经权势熏天,却因为历代王爷低调行事,鲜少与大臣豪门参合,历代皇帝对他们十分礼遇,安王府一直四平八稳,虽然没有实权在握,却在宗室中自有威望,无人撼动。
贾琏乃至林如海,对于巧姐儿这门亲事却极力看好,这样人家,只要不行谋反事,只要王朝一日存在,便会富贵延绵。并且林如海贾琏都见过安王世子,是个谦谦君子,混没有一般纨绔骄横气息。
女儿高嫁虽是父母的心愿,可是凤姐总觉得王府世子有些齐大非偶,闻听女婿人品不错,倒也满意。唯一不足,世子已经年满十八,屋里有了侍妾,虽然没有孩子出世,可是王府继承人,不可能只有正妃,一旦世子正妃入门,最多一年,少则不过三五月,无论有孕无孕,都要再纳偏妃,光求子嗣。
一旦正室无出,庶子可袭爵位,这就是祸害的根源,也是世子几次差点挂落的缘故。
自巧姐儿指婚,凤姐每日被这些问题缠绕,难免郁闷,患得患失。
尤氏李纨黛玉平儿,只得轮番劝慰,言说只要巧姐儿抢先产下小世子也就是了。
虽然如此,有了这样女婿,丈母娘见了女婿,还要行礼,凤姐到底有些膈应。
贾琏也不知这桩婚事从何而起,后经林如海从皇帝处探听消息,原来是现任安王妃太过柔顺,不能弹压内闱,竟然被偏妃拿捏,世子幼时几次差点丧命,都是老安王妃设法护佑,如今偏妃作祟,蛊惑安王几次想夺世子名分,还要老安王妃出面整饬安王后院,方才保住世子位。
老安王妃年岁逐渐大了,这才求了皇后娘娘,请求给指婚一位有才有德有魄力的孙媳妇,也免得将来内闱失序,被人拿捏。
皇后见识过凤姐胆略,见巧姐儿精通琴棋书画,便注意观察巧姐儿的行止,只见她进退有据,不媚不俗,很有大家风范,又打听得在家曾经襄助母亲打理府务,管理的整个贾府井井有条。
巧姐儿这样身份,与太子以外皇子做正妃最好不过,本人能干,身份不高不低,外家没有强劲助力,不会威胁太子不稳。皇后娘娘几次后悔要留给三皇儿,架不过老安王妃盯着,只得指给了安王府世子。
凤姐闻听这一说,更加忧心忡忡,婆婆树不起,媳妇更难立,王府不必一般人家,偏妃也是妃,那可是皇家玉碟上的人物,公公宠妃可不好惹,深不得浅不得。
平儿也觉得麻烦,可是皇后赐婚,谁能更改,只得好言劝慰凤姐:“皇后赐婚,赏赐半幅嫁妆,这在别人求也求不来,那个不高看一眼,奶奶倒担心什么,不是还有老王妃在吗,奶奶忘记我们老太太呢?”
凤姐至此,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安王妃多活些时日,最好活到世子封王,想到此处,遂觉不妥,忙暗自呸呸几声。
随着赐婚旨意下达,两府开始接洽小定日期,最后安王府请了钦天监测定最近吉日,只有八月初八上上大吉,小定便定在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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