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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他。”
千万缕明亮的光线从落地窗上射进来,在半空中就折射成七彩的光晕。沈淮一背对着落地窗坐在惯常的位置上,笔尖与白纸摩擦而过,泻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知道,你牢记了他十五年吧?”沈淮一说。
“准确地说是十五年八个月二十三天了。”明亮的光线尽管从落地窗上毫无遮挡地射入,但在室内却因为高背椅而突兀地形成了一块阴影。回答沈淮一问题的人正踞于阴影之中。
“时间也不能磨平你对他的感觉?”沈淮一问。
“这是劫。”阴影中的人说,“劫如果有这么容易度过,人就一生太平安康了。”他的声音稍稍停顿,很快又低喃,“风泽中孚。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沈淮一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位长期病人的额外喜好:“这一卦怎么解释?”
阴影里的人轻轻笑了笑:“以诚待人以信处事则吉,心存邪念则凶。”
“从心理医生的角度,我也建议你这么做。”沈淮一说,“你的那位同学在你的描述中,聪明敏锐、果断坚毅,这样的人诚心相待会比较好。”
阴影中的人不置可否:“但我最近给他卜了一卦。”
“嗯?”
“是一卦绝命卦,事多反复,为人孤独,不谐于俗。”对方说,“我那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非常危险。”
“我听过一句话。”沈淮一说,“善易者则不卜。”
对方的笑声里充满了不以为然:“善易者则不卜?不过是将卜卦融会贯通,看一眼便观其气、观其运、观其命,举重若轻、了如指掌罢了!过去或许还有人能说说这句话,现在?实打实的是神棍。”
作为心理医生,沈淮一很难就古文化和对方达成统一,他将话题转回到‘他’身上:“卜出卦的后来呢?”
“后来啊……”对方陷入沉思,“我做了一些事,对方现在应该已经摆脱危险了。”
“那你接下来的打算是?”
“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阴影中的人第一次反问沈淮一,“你明明知道事物对你有害,明明知道努力没有结果,你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他的尾音出现颤抖,并神经质地重复了一遍:“对,无法克制自己,你在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你有一半的生命因他而存在,你痛苦、煎熬、兴奋、疯狂,全都有他的身影参与其中……这已经超越期待,绝不止欲望,或许本来是探索,但在这过程中已经发酵――”
“对。”他自言自语地说,并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在嗅阳光的味道,“他偷走了我一半的灵魂。”
苏泽锦在七点五十分的时候来到沈淮一的住宅外。
这是一处最近两年开发的别墅区,地段和环境都还算不错,但价钱也非常‘不错’。在驾车开进别墅区的时候,苏泽锦出于职业习惯估算了一下这里的价格,发现要么心理医生在国外是一个很来钱的职业,要么沈淮一也是个跟他一样的富二代。
做成云朵状的路灯将洁白的光线投射在小区道路上,低矮栏杆内的花朵与草木在昏暗的光线下尤为郁郁葱葱,当苏泽锦下车的时候,自动喷水设备正在为花园里的草木浇水,而亮着灯的别墅里,大门已经被打开,沈淮一正站在门前,笑容在光线下几乎完美。
“沈医生,晚上好。”苏泽锦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到来这么上心,连忙快走两步,握住了沈淮一的手,同时打开自己手上的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把精致的紫砂壶,“一点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晚上好。”沈淮一接过了苏泽锦手上的盒子,他将紫砂壶从包装中取出来,并不掩饰自己的满意,“我们并不是医患关系,苏先生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这个时候说这一句话真叫人无法拒绝,不过……苏泽锦笑起来:“沈淮一?”
沈淮一并无意见,他轻轻颔首,将苏泽锦带入一楼的书房:“我猜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想要问我吧?――稍等,晚上想喝些什么?”
“一杯水就够了。”苏泽锦说,他在一张皮质高背椅上坐了下来,同时打量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
这是一个拥有落地窗的房间,窗户的位置正好对斜对着他的座椅,但此刻对着花园的窗户正被两层窗帘牢牢遮住,窗帘前还摆放着一张看上去很舒适的靠背长椅。
长椅左边的贴墙位置是占据有一整面墙的白色木纹书柜。右边则是一张大的办公桌。
书柜上分门别类地塞满了各种书籍,苏泽锦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了关于商学法学以及一些人文科学的书籍。而那张位于落地窗后的大书桌上,摆着台灯、电脑、记事本、电话,以及一面……
苏泽锦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看见了一面破损的镜子。
这面镜子就是他在轮回的最后看到的唯一的多余事件:他跟着沈淮一上到了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看见这个人在酒店的房间里用力摔下手中的镜子。
“你的水。”声音从背后响起。
苏泽锦醒过神来,发现自己想得有点投入了。他对已经来到身旁的沈淮一笑了笑,在站起来的同时举了一下刚刚从面前茶几上拿起的几枚铜钱:“正德年间的,你还喜欢古董?”
沈淮一的目光落在苏泽锦手中的东西上:“并不。不过有时候为了让病人彻底放松,我会在工作室里备份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
苏泽锦记起沈淮一说过自己下午有一位客人:“对方喜欢古董?”
“对古物确实有些偏好。”沈淮一说,“他是一位古文化的爱好者,比如易经八卦什么的。”
苏泽锦点点头,将手中的铜钱放回原来的位置,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话锋一转,“你桌子上的镜子是?”
“你说这个?”沈淮一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这是一面据说魏晋时期流传下来的镜子。”
魏晋?魏镜?魏劲?
苏泽锦不由想到自称地缚灵的某个家伙,心里当下就咯噔一声。
他甚至说不好自己是太会联想还是太不会联想……他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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