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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的臭气里就多了一股汗腥味。
半个小时后,林涛叫了一声:“包哥名不虚传,挖到了。”
林涛把挖到的骨质结构的东西递给我,我用纱布手套抹去表面的淤泥,是一根股骨。我把股骨放在自己的裤边比了比,说:“这女的,是个大长腿啊。”
包斩扭头继续开挖,说:“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更多的尸块,尤其是骨盆。”
包斩的嗅觉确实异于常人,我们在他停下来的地方,陆续找到了十多块骨头,包括一个女性的骨盆。
“差不多了吧?”大宝弓着身子直了直腿,说,“再这样挖下去,大家都得死里头。”
包斩也是满头大汗,说:“好吧,回去复命,然后再说。”
解剖室里的解剖床上,拼放着一具不完全的骸骨。
我穿着解剖服,抱着双臂,端详了一番,说:“只能拼成这样了,不过,怎么总感觉不是很协调?”
一旁坐在轮椅上的梁教授说:“每个人长得不太一样,说不准死者的身材就是不太协调呢?不过,你能具体说出来不协调在什么地方吗?”
我皱着眉头,说:“除了两根腿骨有些太长太粗了以外,有几根肋骨也不太协调。”
解剖室的电话响起,林涛接完后,对我们说:“根据你推断的死者年龄和身高,侦查员在小区所辖的派出所居民管理系统里查了一下,符合条件的不多。因为他们断定这个小区里没有二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的女性。”
“会不会是外来人口?”梁教授说。
林涛接着说:“不过有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家庭主妇叫连倩倩,平时下午总坐在小区里和小区的老太太嗑瓜子聊天,但最近两周,没有出现。”
“个子多高?”我问。
“一米六不到。”林涛说。
“差得有点儿多。”我皱起眉头。
“家庭主妇?”梁教授说,“那她丈夫是做什么的?”
“丈夫是国际大酒店餐饮部的经理。”
“餐饮?”梁教授眼睛一亮,“油炸尸体,餐饮老板,这是不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还有更有意思的。”林涛看了眼站在解剖室门口的苏眉的背影,说,“她的丈夫两周前辞职,现在下落不明。”
“那还等什么?”梁教授兴奋了起来,“申请搜查令,去他家!”
我说:“可是,这身高?”
梁教授喊了声苏眉,让她过来推轮椅,一边和我说:“可能是个体差异吧。”
我盯着尸骨,拉起卷尺量了量,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尸骨不全,没法测量,但是凭经验,怎么说也不会就一米五几啊。”
把尸骨转交给DNA检测室以后,我和林涛陪同画龙率领的几名侦查员摸到了连倩倩的家门口。
包斩吸了吸鼻子:“找得没错,一股血腥味。”
“有吗?”我贴着门缝闻了闻。
我刚收回脸,只听“砰”的一声,铁质的大门被画龙一脚踹开了,惊得我们瞠目结舌。
“还等啥。”画龙一边说,一边戴上脚套率先拎着枪走进了屋里。
见我半天没缓过神来,林涛低声说:“这家伙,真彪。”
这间三室一厅的房子本身就背阳,加之所有的窗帘都紧闭,即便外面艳阳高照,屋内也犹如人间地狱一般。黑暗,夹杂着血腥味。
原本是崭新的、装潢精致的房屋,现在俨然一副案发现场的样子,走廊、堂屋里到处布满了滴落状血迹。
经过一番搜索,画龙收起了手枪,说:“没人。”
林涛拿出相机开始拍摄现场状况,我观察了一下血迹形态说:“滴落状血迹,是稀释以后的血,看样子,方向是从卫生间里出来,经过客厅、走廊到厨房的。”
“稀释后的血?”画龙蹲在我旁边,问。
我点点头,说:“不是血管里直接流出来的血,而是血液和水混合后,黏附在物体上,然后随着物体的移动,滴落下来的。”
“那是什么意思?”
我拉起画龙,走到卫生间,说:“你看,浴缸壁全是流注状的血迹,我分析,凶手是在浴缸里分尸,然后把尸块从浴缸里转移到厨房。”
“去油炸?”画龙的眉头皱了一下。
我点点头,又走进了厨房里。这里是这个房屋里最狭小、臭味最浓郁的地方。
灶台上的炒锅里,有大半锅酱油色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仿佛快要结成痂壳的白色物质,散发着恶臭。
我拿起身旁的一个舀勺,伸进锅里搅拌了一下,感受到液体是很黏稠的,底层的颜色清亮一些,夹杂着一些像是肌肉纤维的物质。
随着我的搅拌,恶臭愈加明显,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
我抬肘揉了揉鼻子,说:“这里就是油炸尸体的第一现场。”
“尸块有的已经被炸了,有的没有被炸,但全部被抛入下水道了。”大宝说。
我点点头,问林涛:“你看看,能发现指纹什么的不?”
林涛摇了摇头,说:“看了几个关键部位,都发现明显的纱布手套纹。”
画龙插话道:“什么意思?”
林涛白了画龙一眼,没好气地说:“意思就是凶手是戴着手套完成杀人、分尸和油炸尸体的全部过程的。”
“那有什么。”画龙说,“典型的一起杀妻、分尸案,抓人就交给我们吧。”
“看似是这样,”我皱着眉头说,“但如果是在自己家里杀自己的妻子,有戴手套的必要吗?”
林涛点头认可。
画龙说:“说的也有点儿道理。”
我、大宝和林涛仔细提取了每一处可能存在价值的检材,准备带回去送DNA室进行检验,以期望有令人惊喜的发现。
突然有人敲门,是辖区的派出所所长。他按我们的要求戴上鞋套、头套和手套后进入现场,被血腥味和臭味引得连连干呕。缓了一阵后,他说:“各位领导,对连倩倩的前期调查已经有了眉目了。”
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围在派出所所长的身边,听他说起了故事。
连倩倩是一个洗脚妹,因为长相出众,很快被国际大酒店餐饮部经理夏洪看中,两人谈了两年恋爱后,在半年前结婚。夏洪结婚前买了这间房子,连倩倩结婚后就做起了家庭主妇。夏洪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但为人精明圆滑,人缘关系非常好,不到三十岁就在这个著名的企业里担任了中层管理人员。但是夏洪胆小怕事,凡事都充当和事佬,国际大酒店的老总对他的评价是没有魄力,难成大器。夏洪和连倩倩结婚后夫妻关系亲密,是小区里的爱情模范,用四个字形容,就是“羡煞旁人”。
夏洪是孤儿,连倩倩老家在几千公里外,所以他俩在本市并没有亲戚或者很亲近的朋友。根据对邻居的调查,两人失踪前,并没有什么反常迹象。
“没有反常迹象?”我说,“那个夏什么的,两周前辞职,不是反常迹象?根据这个屋里的血迹腐败程度,我估计死者死亡也就是大约两周的时间。敏感的时间点,敏感的动作,这个夏洪不可疑?”
“你刚才不是说了,若在自己家杀人,没必要戴手套啊。”画龙插话道。
我没再接话,静待派出所所长说完他的故事。
派出所所长拿起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辞职这个事情,经过我们的了解,也属于正常行为。因为有另外一家企业早就在挖这个夏洪,夏洪已经答应下月初到那家企业工作。按照国际大酒店的内部规定,夏洪必须提前三周辞职。所以他两周前辞职,是为了结算工资后,再做一些去新单位工作的前期准备工作。”
我点点头,说:“既然诸多因素都反映出不像是夏洪杀人,那么是什么样的凶手会在夏洪家里从容地油炸尸体?夏洪又去哪里了?”
派出所所长摇了摇头。我也没继续追问,提取完可疑检材后,和林涛开始逐屋进行进一步搜索。
“你看。”林涛突然指着地面说,“从卫生间到主卧室,也有痕迹。”
我和林涛趴在地上,打开勘查灯,用侧光观察,确实有方向性明确的淡血印痕,用四甲基联苯胺进行测试,确实是淡血痕迹。
“凶手把尸块也拿到了房间里?”我说,“只是这次拿的尸块,黏附的血水比较淡。”
“在这里面。”包斩此时已经站在房间里,指着大衣柜,说。
我拉住大衣柜的把手,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闭着眼睛拉了开来。
就在我拉开大衣柜的同时,林涛和包斩同时惊呼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
4
他俩都是见过最残忍的杀人现场的人,却在此时露出了如此惊恐的表情,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壮着胆子向衣柜里望去。
衣柜里挂着一排色彩斑斓的衣服,中间却夹杂着两个像是压扁了的人。
其中一个,乌黑的长发软塌塌地遮盖了肩膀和胸部,而另一个则像是风衣般挂在一旁。
“这……这是什么?”我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没敢上前。
包斩瞪着眼睛说:“人皮!”
那确实是两张人皮。
画龙突然闯进主卧室,说:“DNA室来了电话,有新的发现。”
我盯着衣柜,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夏洪也死了。”
被我说中了结果,画龙说:“是啊,开始我们是把两具尸骨拼在了一起。骨盆是女的,但腿骨是男的。”
我点点头说:“知道。”
画龙看我盯着衣柜里,对他的消息并不诧异,疑惑地朝衣柜里望去,大叫道:“妈呀,皮被剥了?”
我们把两张挂在衣架上的人皮取了下来,平铺在地上。人皮的下方放着一堆衣服,人皮滴落下来的血迹都浸染在这些衣服里。衣服呈散落状,和衣柜里挂着的衣服不同,应该是死者被害的时候穿的衣服。男死者的衣着是衬衫、外套和内裤、外裤,女死者的衣着仅有一件连体睡衣。
尸体被人从颈部一刀划开直到耻骨联合,然后向两边剥皮,四肢也是从中剖开后剥皮。皮肤是沿着浅筋膜剥离的,部分地方还粘连着皮下的肌肉组织,可见剥皮的刀具非常锋利。剥开的人皮,被凶手用宽胶带黏附在一起,成为一整张人皮。
画龙掀开女性人皮胸腹部的皮肤,说:“这刀功,法医也比不了吧?”
“别动!”我喊了一声,拿出放大镜,在女性人皮的乳房上照了照。
女性的双侧乳房被连同皮肤一起剥了下来,乳房皮肤上黏附着血迹。我对林涛说:“你看看,是不是有纹线?”
林涛看了看,一脸惊喜:“是的!有鉴定价值!”
“你不是说凶手是戴手套完成杀人、分尸的全过程的吗?”画龙问。
我说:“若是摸乳房的时候追求手感,他完全有可能摘下手套。”
专案组。
梁教授说:“现在情况基本清楚了,夏洪、连倩倩小两口儿被人在家中杀害、剥皮、分尸、油炸。该案性质极其恶劣,我们必须尽快破案。现在,你们发表一下意见,看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开展工作?”
画龙说:“我们应该尽快查清小两口儿生前的矛盾关系,能下得了这样狠手的人,该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侦查员说:“可是,我们前期调查的结果显示,这小两口儿为人温和,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冤家。”
专案组现场沉默了一会儿。
我说:“我们还是要组织人员对小区里的下水道进行进一步搜索,以期待找到更多的尸块。另外,我们刚才在对现场进行勘查的时候,发现现场门窗完好,凶手应该不是撬门撬窗进入的,应该是和平进入。”
“你是说熟人作案吗?”梁教授说。
“我还不敢断定。”
“监控能派上用场吗?”包斩问派出所所长。
所长说:“这个小区里面只有门口有监控。不过现在对杀人时间没法准确断定,对监控泛泛地查,难度太大。”
苏眉说:“刚才用电脑模拟了这个小区的下水管道,我觉得可以从地图上标示的方向进行搜索,找到更多的尸块。”
“包斩带人继续搜索下水道。”梁教授命令道,“秦明和林涛去现场复勘,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几天体力加脑力的过度透支,我疲惫不堪,林涛却兴奋不已,因为这次复勘,苏眉和我们一起。
现场除了滴落的血迹和浴缸里黏附的被自来水稀释的鲜血,别的并没有什么异样。经过确认,凶手是不可能从窗户进入的,因为每扇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窗。
“说不准还真的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呢。”林涛说。
我摇了摇头:“熟人作案的案件,矛盾点都会非常突出。我相信省城侦查人员的本事,如果真的有矛盾点,早就调查出来了。”
苏眉说:“你们看这么多滴落的血迹,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啥啊。”林涛看了眼苏眉,说。
“多趟滴落状血迹。”我说,“说明凶手多次拿着尸块从卫生间走到厨房。”
“可是我觉得几趟血迹的颜色不太一样哎。”
我和林涛都不说话了,盯着血迹看,好像苏眉说得不错。
“你真厉害。”林涛拍起了马屁,“是不是女人对颜色都会比较敏感?起初我们这么多人都没发现。”
苏眉抿嘴一笑,拿出电脑和一个光源,进行了一番操作,说:“扫描进电脑进行比对,同样光源照射下,血迹色泽确实是有差异的。”
我蹲在地上想了想,说:“血迹的颜色反映血迹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时间越长,颜色会越深。有的命案现场,第一次去勘查,地面血迹是红色的,两周后去复勘,血迹就会变成黑色。眼前的这些血迹颜色深浅不一,那么,是不是可以断定,凶手是分了好几天、多次进入现场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苏眉说。
林涛起身,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我们说:“电话确认了一下,两个死者的衣服口袋里都有家中的钥匙,凶手没有从他们身上获取家门的钥匙。”
“那就是凶手本身就有他们家中的钥匙。”我说。
“那会是什么人?”林涛说,“难不成是他们俩中谁的姘头?”
我不置可否,说:“先不猜测,再对这个屋子进行一番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文证材料。有的时候,鬼使神差,死者会在以前的一些资料里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死者结婚不久,杂物不多,我们找了半天,也就找到了几本男死者的日记和两本貌似是账本一样的东西。
回到专案组,包斩他们组也有了新的发现。
包斩等十名勘查员和市局的法医又对下水道进行了一次地毯式搜索,两名死者的尸骨基本找齐了。骨头上的软组织基本消失殆尽,有些被油炸后抛弃在下水道里,有些则腐败后无法从淤泥里分辨。
“小区下水道里的水流不可能把骨头冲离原始抛弃地点很远,但是尸块在整个小区的各个下水道口附近都有发现,说明凶手的抛尸行为遍布了整个小区。”
“我看见的是,尸块全部抛弃在小区里。”梁教授说,“凶手不远。”
“虽然有指纹,”林涛说,“这个小区二十一栋楼,每栋楼八十八户,每户都有两至五口人,这一共得有好几千人,逐一排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而且,小区很多房子都是出租房,流动人口多,确实不好定人。”我说。
“还有,”市局王法医说,“两名死者的颅骨都找到了。皮都被剥了,但是从骨质损伤上看,两名死者都是死于重度颅脑损伤。”
“被人打头的?”画龙说,“致伤工具呢?”
“致伤工具比较有特征性。”王法医打开幻灯片。
两名死者的头颅都被剥离了面部皮肤和头皮,面部的肌肉已经腐败成酱油色,眼部附近的肌肉纹理还清晰可见,两颗头颅放在解剖台上阴森恐怖。
女死者的颅骨有个巨大的空洞,可以推断死者生前遭受了一个钝器的重击,颅骨穿孔性骨折。男死者的顶骨也有圆形的凹陷骨折。两名死者是死于同一种工具,只是男性的颅骨厚,所以损伤轻一些罢了。
随着图片的放大,死者颅骨骨折边缘的规则痕迹逐步明晰。我说:“圆形的大锤子。”
“直径有十几厘米。”王法医说。
“这种大锤子,一般人家里是不会有的。”梁教授说,“见得比较多的,是砸墙的工人用的那种。”
“装修工人!”林涛说,“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凶手可能会有死者家里的钥匙了。”
一直低头的苏眉此时抬起头来,说:“可是,死者家在装修完成后,换了门锁。”
苏眉一直在翻看我们在现场搜到的文证材料。男死者的日记倒像是一本诗集,里面写满了自己对连倩倩的爱意,看得苏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翻看起那本账本。账本里记录了半年前他们家装修所有的花费开支。
梁教授拿过账本,戴起老花镜,眯着眼睛逐条看了起来。
“两周前,小区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住户装修?”梁教授边翻页,边说。
“有,不少。”派出所所长接话。
“找两周前在小区里砸墙的,又会疏通下水道的工人,难不难?”梁教授依旧表情平淡地说。
“砸墙的可以找找,但是会不会疏通下水道,这个不太好查。”侦查员说。
“你们不用找了,找到了!”林涛说,“这是我在第一次去勘查现场之前,在电梯里试相机的时候,拍的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电梯里拍摄的电梯轿厢,轿厢四周钉着木板,木板上写满了小广告。有一则小广告写着“砸墙、铲灰、打孔、疏通下水道,139××××××××”。
“这是什么意思?”画龙一头雾水。
梁教授笑了笑,说:“因为我在死者账本里有发现。死者在更换家门锁大概一个月后,有一笔疏通下水道的开支。”
“可是你怎么知道是这个疏通下水道的人干的呢?”
“因为其他开支都是普通消费,只有这一笔,是需要人家来家里的。”梁教授说,“林涛的发现也很好,因为疏通下水道这种活儿,很有可能在墙上随便找个小广告。”
苏眉笑着看了眼林涛,林涛有些脸红。
“那为什么要找两周前在小区内砸墙的人?”画龙问。
“因为通过秦明他们的现场勘查,凶手多次进入现场。如果不住在小区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另外,砸墙、打孔是需要在装修住户里工作两天的,而且会携带砸墙的工具。如果凶手是来疏通下水道的,不会携带大锤子。”梁教授说。
大家都在点头。
“既然大家都认可,那就去想办法抓人吧。”梁教授说。
画龙第一个跳了起来:“我就爱听这俩字!抓人!”
5
小广告上手机号码的主人很快被查到了,他叫李大狗,两周前恰好在案发小区内作业。侦查人员找到了他的住所,并进行了监视。
我们几个人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抓捕行动指挥长画龙的命令。突然,李大狗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他的背后,跟着两名侦查员。
“这小子半夜去干吗?”大宝说。
我竖起食指,嘘了一下。
“我们马上展开抓捕行动。”画龙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你们现在用技术开锁进他家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
我轻声答应。看到李大狗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和林涛、包斩一起,进入了李大狗的住处。
“这家伙肯定是凶手。”看完墙壁上的简笔画,林涛下定了结论。
墙壁上,画满了铅笔画,线条扭曲,毫无美感。画的内容不外乎都是些男人女人的生殖器和一些貌似是春宫图的东西。
“嗯,这人应该是个性心理变态。”我说。
“看,这么多女人的内衣。”包斩从床铺角落的一个蛇皮袋里倒出了数十件女人的内衣,看上去很陈旧,应该是偷来的。
我掀起床铺一头的枕头,枕头下放着一套女性内衣,大红色。内衣大部分被更深的红色浸染,我说:“血染痕迹,这很有可能是连倩倩的内衣。”
“对啊。”包斩说,“连倩倩家里只有她的睡袍,没见内衣,这个不正常的现象,我们开始没有注意到。”
我拿起耳机线,对着麦克风说:“画龙,可以动手了。”
很快,画龙的声音从耳机那边传来:“看我这暴脾气,我正踩在这小子的脑袋上呢。”
现场勘查发现证据的作用主要有三个,第一是通过证据来寻找犯罪嫌疑人,第二是利用证据来甄别犯罪嫌疑人,第三是在法庭上证明犯罪嫌疑人有罪。
而之前我们在死者乳房上发现的血指纹的作用,仅仅是用来验证犯罪嫌疑人。
在铁的证据下以及画龙的威慑力下,李大狗没做反抗,就交代了他的罪行。
连倩倩家的钥匙,是几个月前李大狗去她家疏通下水道的时候获取的。
连倩倩家的下水管道在装修完成后一个月,可能是因为装修垃圾灌入下水道,出现了堵塞、反流的现象,臭气熏天。连倩倩在电梯里找到李大狗的电话后,就约他上门进行疏通。因在疏通的时候,不少粪便反流,弄得卫生间里污水横流,连倩倩忍受不了肮脏的景象,便请李大狗帮忙疏通后整理干净。为了方便李大狗往返家里,她又实在无法在家里待着,看李大狗一脸忠厚相,便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李大狗。
李大狗在看到连倩倩第一眼的时候,便已经暗生色胆,拿到她家钥匙的第一时间,他便在肥皂上留下了钥匙模。李大狗以前从事的工作,是配钥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大狗对女人的内衣,尤其是漂亮女人的内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干完一天辛苦活后,最放松的时刻,便是在家里闻着偷来的内衣的味道自慰。
他配连倩倩家中的钥匙,为的也只是偷几件内衣。
两周前,他到小区的另一户砸墙、铲灰,趁工友们下午小憩的时间,佯装身体不适,扛着锤子悄悄来到了连倩倩家。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点,是人们上班的时间。
李大狗打开连倩倩家门的一刹那,意外地看见连倩倩裹着睡袍正在烧油准备炸圆子做晚饭。他下意识地举起大锤砸向一脸惊恐的连倩倩的头颅。
在运走尸体还是独自逃离的犹豫中,李大狗无意中瞥见了连倩倩露在浴袍外面的洁白的双腿。一股热血涌进罪恶的大脑,李大狗把连倩倩的尸体拖进了浴室实施了奸尸。
李大狗心满意足地提起裤子的时候,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夏洪和新公司签完合约,回到家里。突然被大锤砸倒的夏洪,脸上还带着正准备向自己的爱人报喜的笑容。
李大狗关上门,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欣赏着眼前这两具尸体。他一时兴起,拿出随身携带的铲灰刀剁下了连倩倩的手指,扔进翻滚的油锅里。看着洁白的手指在油锅里起伏,逐渐变成金黄色,他觉得自己又来了性欲。
就这样,李大狗在卫生间里剥下了两名死者的皮,把尸体分解,然后一边自慰,一边从尸体的臀部切下肉扔进锅里。他获得了从所未有的快感。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每天歇工后,都会来到连倩倩家里,享受着油炸尸体带来的视觉和嗅觉的刺激。在他完工之前的一天夜里,他把尸块分别扔进了小区的各个下水道口。
没了尸体,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吧。他这样想着。
“今天晚上准备去找件新内衣来爽一爽的。”李大狗对画龙说,“你那一脚太重了,我腰疼。”
从这个变态的脸上,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恐惧和内疚。我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个人了,他是个鬼。
“这个连倩倩也太没警惕性了。”林涛说,“居然轻易把自己家钥匙给人家。”
“估计她以为自己在楼下待着,李大狗没有机会出去配钥匙。”我说。
梁教授叹了口气,说:“无论什么时候,警惕性是必须要保持的东西。”
“梁教授,大伙累了好几天,明天晚上有庆功宴,我们得多喝两杯。”我说,“我们都好久没聚了。”
梁教授摇了摇头,说:“天一亮,我们就去机场,早班机回北京,听说有新任务了。”
林涛看了眼苏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说:“那太可惜了,只有等下次你们再来喽。”
“可别,”梁教授笑着说,“我们来,准没好事儿。”
机场。
我和林涛在安检门门口,看着梁教授一行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林涛失落的心情溢于言表。
“真看上苏眉了?”我问。
林涛没有回答。
大宝突然从身后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他们走了?”
“嗯,走了。”我疑惑地看着大宝。
大宝咽了口唾沫,说:“要早一步就把他们留下来了,继续帮帮我们。”
“怎么了?”我问。
“又发碎尸案了。”大宝说,“车在外面,赶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