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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道君这个名号是白叫的吗?”
楚昊苍大喝一声,手臂上青筋暴起,气吞山河地荡出一道银龙般的刀芒,将手中的斩雷刀掷出,反逼这些剑气!
轰隆——
天上突然雷云翻滚,天色迅速黑了半边。
张浩清面色大变。
这是——【刀域】!!
修士的刀剑修炼到一定地步,就会修炼出【刀域】和【剑域】,当然枪戟也行的。【域】之下,能改变天象,逆转阴阳,处于【域】范围之内的人,都会受到无差别的攻击。
在楚昊苍的【刀域】之下,天上乌云翻滚,雷声隆隆惊雷乍响,照亮了楚昊苍的脸和眼,那双眼幽深不甘,银发张扬地在他四周飞舞。
那银龙般的刀芒,化作雷蛇电龙四散,从楚昊苍身上爆发出来的这浩荡的灵力,直冲天际,改变了天象,无差别地隆隆降下了数道天雷!
等到银龙散去,面前的山道上除了一把阔口的斩雷刀,却早已空无一人。
宁桃被楚昊苍拽着在跑,跑得气喘吁吁,耳畔的风刮过脸颊如刀割一般生疼,汗水流进了伤口里,汗与血交融在一起,濡湿了眼睫。
桃桃一边跑,一边用手抵着楚昊苍身上的伤口,灵力像不要钱一样疯狂运转。
“前辈!坚持住!!”
楚昊苍半个身子都压倒在了她身上,被她扶着,两个人穿越在丛林山道上夺命狂奔!
然而就算这样了老头儿也依然不服气:“呼呼,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宁桃气得心脏砰砰直跳,拖着楚昊苍使出了中考的力气,拼命地往前跑:“不放!放您回去送死吗?”
她一个伤残拖着另一个伤残的后果是,跑的路上差点儿一个趔趄,两个人都摔在了一块儿,差点儿被宁桃摔了个狗吃那啥,楚昊苍脸色变化尤其精彩,度厄道君可能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宁桃呼哧呼哧地拖着楚昊苍,刚跑出没多远的距离,只看到一队剑修突然踩着飞剑追了过来。
“嗖——”一声剑鸣
那队剑修中当中一个穿着件青色的盘领窄袖袍的汉子,横着剑,从天而降,怒眉倒竖地拦在了宁桃和楚昊苍面前。
宁桃刚对上来人的视线,立刻被一阵剑风掀飞了出去。
“往哪儿跑!”
猝不及防地,宁桃被这剑风掀出去二丈远,抛上了半空,又砸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吐出一口血,抬头的功夫,一眼认出,这是之前那个喉骨被扼断的剑修的同伴!!
这人带着其他同伴寻仇来了!
盘领窄袖袍的汉子和身后的一众同伴,看着宁桃和老头儿的目光满是怨憎和痛恨。
宁桃脑子里嗡地一声,神奇地胡乱想道,那位白师兄人缘一定很好。
“刘慎梁,少和他们废话。”那被称作“刘慎梁”的汉子身后的同伴啐了一口,“拔剑就是了!”
强忍住五脏六腑好像被拍扁的痛苦,桃桃擦了把嘴角的血,刚爬起来就看到这十几个剑修将吐血不止的楚昊苍包围在了剑阵当中。
而在这种情况下,老头儿竟然还嘴硬地狂笑:“哈哈哈哈一群无名小卒,来啊,让我送你们下地狱啊。”
宁桃整个人差点儿斯巴达了,老头儿求你看看场面!不要再拉仇恨了。
托仇恨拉得稳得一比的老头儿的福,面前的这十几个剑修果然被激怒了,但毕竟顾忌到楚昊苍的实力,气得面色铁青,也不敢轻举妄动,目光一转,突然将矛头对准了宁桃。
宁桃心里咯噔一声,保持着个可笑的爬起来的姿势,还没来得及反应,飞剑“嗖嗖嗖”将宁桃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身着紫衫的飞身上前,一把拽起这圆脸姑娘的头发,脸上冷得像覆着层寒霜:“度厄道君要是这时候束手就擒我就放着丫头一命,否则我今日——”
“否则?否则什么?”楚昊苍目不斜视,眼角余光根本没分出半分给宁桃,“否则你就杀了她?”
不等这紫色衣服的回答,楚昊苍目光幽深:“要杀你尽管杀,她就是我的一条狗。”
紫衫汉子被楚昊苍气得不轻,破口大骂:“楚昊苍你不是人!这丫头拼死去救你!你这忘恩负义之徒!”
“看好了,”紫色衣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宁桃,“这就是你要救这老狗的下场!”
可是这一眼,紫衣服反倒一愣。
因为他发现,他手上这满脸是血的圆脸小姑娘,并没有露出被背叛的痛苦,或者是死亡的恐惧。
宁桃披头散发,咬着牙,目光灼灼如火,这一眼,看得紫衣服心头一震,脱口而出:“被当作狗你也心甘情愿?!”
头发被拽着,头皮好像都要被拽掉了,桃桃咬紧牙根,梗着脖子,任由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愣是一声不吭。
说她犯|贱也好,她做的决定,她不后悔。
如果不是老头儿留情,她早死在了山洞里,如果不是老头儿救她,她说不定早被僵尸给掐死在了墓室中,她知道的那个度厄道君,不是大家眼里暴虐嗜杀的混账,相反,他只是个嘴硬心软脾气坏的老头儿。
对上那紫衣服的目光,宁桃特硬气地说出了一句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想说的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紫衣服的根本没想到她这么不识好歹,勃然大怒道:“既然是这老狗不在乎你,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紫衣服的,或者说,罗兴生,被宁桃噎了一噎,正欲出手间,身后一个瘦高个同伴倒是先憋不住了,大喝一声,往宁桃胸口上一拍!
桃桃是真没想到这兄弟竟然真的下了狠手的,这一掌带着凌厉的剑气,拍得宁桃五脏六腑欲碎,身上立时被割出了十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桃桃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儿昏死过去。
罗兴生眉心一跳,压根没想到自己同伴竟然下手这么快,但他反应也快,迅速抄起手里这血葫芦一样的姑娘,再度迎上了楚昊苍,沉着声:“度厄道君,是当真下定决心看这丫头死了?”
楚昊苍脸色依然变都没变,盯着罗兴生,眼里闪着点儿冷酷的寒光,傲慢地说:“我说了,她就是我的一条狗。”
我说了——
她就是我的一条狗——
这句话,说第一个字“我”的时候是离得很远的,而等到“狗”字落下的时候,楚昊苍的声音却突然在罗兴生面前响起!
罗兴生提着宁桃,震惊地抬起眼,只看到了楚昊苍拖着那条断腿,血染的衣摆在眼前一晃,紧跟着一片刀气迎面扑来!这刀气飞起,贴着罗兴生的颊侧掠过,直接撷下了他身侧两个汉子的人头!!
那正是之前发出剑气把宁桃打飞出去丈二远的两人!
楚昊苍拖着条断腿,动作却迅疾如雷电,一边吐血,目光冷冽地一边又步步往前紧逼,手中明明没刀,指尖却接二连三地爆发出一片又一片的刀气,朝着这面前十多个罚罪司剑修平削了过去!
盘领窄袖袍的刘慎梁面色大变,振臂高呼道:“!小心!回撤!”
楚昊苍看起来是真的完全没有考虑罗兴生手里的宁桃的生死,在撷下这两颗人头后,刀气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式,一个急转弯又朝着罗兴生斫下。
罗兴生发誓,他是想跑的,双脚却好像在原地生了根,被恐惧摄住了心魂。
那刀气削齐根削去了他的眼睫,伴随着眼睫扑簌簌地落下,生死关头,罗兴生终于猛然惊醒了,后倒退了几步,条件反射地将宁桃抛了出去顶着!
砰一声!
妈呀!!!
被人丢出去,宁桃睁大了眼,努力地挣扎了一下,然而毫无卵用,只能眼看自己成了个完美的抛物线,迎向了面前的刀气——
救救救救命!!!
好在老头儿反应也极快,迅速回收掌气,抄起宁桃往怀里一搂。
死里逃生,罗兴生惶恐地看着面前这银发的老男人。
不止罗兴生惶恐,刘慎梁也神经紧绷,握紧了剑,不敢乱动。
他们这几个人,在罚罪司里也算有些名气,被称作“十二剑君子”,为了给他们中的“剑魁”白师兄报仇,他们剩下来的这十一个人凭着一腔意气就来了。
而现在,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度厄道君,昔日的绝杀榜上第一人。只刚刚交手那短短两招,就好像有铺天盖地的威压倾覆下来,压得罗兴生他们冷汗涔涔,几乎喘不上来气。楚昊苍光是站在这儿,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
罗兴生死死地抿紧了唇,看向了刘慎梁,十一个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都说楚昊苍记仇,事到如今,已经招惹上了他,想再脱身就难了。大不了大家一起上!死就死!!
然而,就在战斗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
这位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度厄道君,竟然毫不恋战,把宁桃夹在胳膊底下掉头就跑!
跑跑跑了???
已经做好了死战准备的罗兴生,连同刘慎梁在内的十一个人,脸上的惶恐顿时僵住了,“嘎”地一声呆在了原地。
掉头就走,这是认真的吗?
……
不止罗兴生呆住了,宁桃也呆住了。
然而老头儿十分不体面地掉头就跑,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宁桃这个拖油瓶。
将宁桃夹在胳膊下面,楚昊苍带着她一路飞奔,直到找了个姑且还算隐蔽的山洞,把她往洞里一塞。
这才站起身,脸上带血,戾气横生,折身又要杀回去:“我去杀了他们。”
宁桃一怔,愣愣地抬眼看着楚昊苍。
楚昊苍那一条断腿方才匆忙处理了一下,森白的骨头还能清晰可见。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胡子、头发丝儿全是飞溅的血花,眼睫上也溅了血滴,通体的煞气逼人。
宁桃完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老头儿竟然还有战斗力,还有战斗力去追杀这十几个人!
可就算有余力,再追上去这不是找死吗?!万一让大部队碰上了怎么办?
然而,楚昊苍如果听她的话那就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度厄道君了,他直接义无反顾地直接走出了洞口!
刘慎梁和罗兴生循着血迹在追,身后的同伴叫道:“楚昊苍竟然不战就跑肯定是没了余力,这时候,抓他无疑于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吗?
刘慎梁目光微闪。
要是能逮住楚昊苍,不但能为白师兄报仇,到时候,在罚罪司的地位一定能更上一层。这十二剑君子,为友冲冠一怒手刃度厄道君的事迹传出去,他们几个在修真界的名望也会大升!!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刘慎梁冷下脸、发出剑气,一片一片地扫过前方的路。
“都给我找仔细点儿!”
其余的那十个人也十分激动:“行!大哥!”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道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想取我人头!好啊!来啊!”
话音刚落,但见一道刀气从天而降!一刀削飞了那开口说话的十一君子之一。
原本志得意满的“十一君子”,不,“十君子”面色陡然一变。
罗兴生骇然变了脸。
那道刀气摘下一只脑袋之后,没有减速,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追上了另一个人,将这汉子脑袋一刀撷下。
一刀又一刀。
一颗又一颗头颅飞上了半空。
泼天的鲜血浇了刘慎梁与罗兴生一身,两个人怔在原地,极度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楚昊苍就站在这血雨之下,刀气刀落间,竟然一口气已经砍下了四个人头。
然而,他依然没有收手,他还在杀。
凡是之前踹了宁桃,打伤了宁桃的,他都一一摘下了这些人的脑袋。
鲜血迸射到半空,拉开了一道通红的血线,那从脖颈里喷出的一朵朵血花,开得此起彼伏。
之前拍宁桃的那瘦高个,往后倒退了几步,下意识拔腿就跑,那道刀气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追上了他,又将这一颗脑袋斩落刀下。
他的狗,只能他来处置,什么时候轮得上这些小喽啰叫嚣了?
这个时候,刘慎梁和罗兴生,才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不自量力。
就算被谢迢之、张浩清围攻,就算断了条腿,楚昊苍依然是个杀神,折身回来一连杀了八个人的杀神。
如今,就剩刘慎梁和罗兴生两个了。罗兴生效仿那瘦高个拔腿就跑,一线刀光追上了他,在他腰上一绞,将他拦腰截断。
楚昊苍嗤之以鼻地看着往前跑的刘慎梁,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正要提气去追,胸口突然一阵真气翻涌,吐出一口血,栽倒在了地上。
等不到楚昊苍,宁桃只能忍着痛苦,哼哧哼哧地给自己包扎,她没有啥包扎的经验,只在凤陵仙家的时候上了两课,胡乱地止了血,缠了缠伤口。
就在这时,楚昊苍突然回来了。
宁桃腾出一只手,忍不住惊喜地叫出来:“前辈!”
楚昊苍浑身是血,喘息重重地横着根手指,放出一道刀气作为屏障,截在了山洞洞口,这才转头去看自己的伤势和宁桃的伤势。
桃桃赶紧抓住楚昊苍的胳膊:“前辈,我替你看看伤势。”
楚昊苍粗暴地一把推开了她:“不必。”
他自己伤成了什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宁桃这三脚猫的治疗手段,包了还不如不包,不,就算,他现在出了雁丘,找到当世最高明的医生,也没有多大用处了。
楚昊苍捂着胸口,粗喘了几声。
被楚昊苍掀翻在地,宁桃也不生气,圆脸坚决,固执地抓起楚昊苍的胳膊。
“一定要疗伤的!总有希——”
望。
一个“望”字,却在探入楚昊苍筋脉中时,陡然卡在了嗓子眼里。
楚昊苍斜乜了她一眼,冷笑:“怎么?你有办法?”
宁桃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上下抖得像筛糠。
这个脉象,这个丹田……
老头儿已经油尽灯枯了。
心头血克制阴阳双生血脉,神仙也无救。
早在被张浩清和谢迢之围攻的那会儿,他筋脉几乎就成了个废人,但在这筋脉之下,老头儿硬生生地丢了斩雷刀带着她逃出来,折身回去连杀了近十人。
宁桃不傻,她能看出老头儿自毁倾向严重,从出狱起,每一步都走在疯狂的自我毁灭的道路上。
身为朋友,宁桃不相信谢迢之看不出这一点儿。然而,他却依然利用了这一点,无动于衷地推动老头儿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是个凑数的,罚罪司的他们迟早会追来。
他们、他们现在还能做什么?!
眼泪几乎在一刹那间就要喷涌而出,但桃桃她不信命,宁桃咬紧了牙关,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哆哆嗦嗦地咬紧了下唇,站起身说:“我……我去搬救兵。”
楚昊苍这回更是懒得看她,闭着眼大笑:“搬救兵?!你能找谁?”
“哈哈哈这办法我早在百年前就试过!没用,没用!没有任何用!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却寥寥无几!”
宁桃脸色瞬间一白。一个刚上高一的小姑娘你不能指望她在这种困境下想出什么完全的应对方法来。但就算如此,桃桃还是不肯放弃。
倒是楚昊苍笑了一通之后,突然掀起眼皮,从袖子里丢出了个什么东西到宁桃脚边:“含着这个,走吧。”
“我放你走。”
宁桃捡起来一看,喉咙像是被东西堵得死死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她之前在凤陵仙家上课的时候看到过,是颗有隐匿气息功效的匿息石,把这匿息石含在舌头底下,就能巧妙地隐匿气息,看来,老头儿出狱之后,就是靠着匿息石躲避了凤陵仙家的追杀。
匿息石极其稀有,有价无市,如今却被楚昊苍像丢块垃圾一样丢给了她。
老头儿的嗓音像炸雷一样,不满地怒喝:“拿着这东西,快滚!有多远滚多远!怎么,你当狗还当上瘾了不成?!”
总有办法的……
宁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目光死死地落在匿息石上,眼泪啪嗒嗒地落在了石头上。
从穿越到现在,她以为她有很多好朋友,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可是老头儿不一样。
顿了半晌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将楚昊苍往山洞里面一推,又出去拔了一堆芦苇挡在了洞口,把匿息石往自己嘴巴里一塞,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楚昊苍闭上眼,靠在了山洞的石壁上。
心湖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他性格虽然暴虐,但修为能臻至旁人不可望其项背的地步,道心一向比其他人坚定不少。
宁桃拿了石头就走的选择,不出乎他的意料。
他年轻的时候孤傲,却也是仗义疏财,结交了不少朋友。那些朋友啊……
楚昊苍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性格暴虐,又一向被人捧多了,任性妄为,对那些“朋友”也动辄呼喝变脸。不过,他的确是将他们当成朋友的,不论他们有什么要求,他有求必应。
而他们呢!!在他逃亡的路上,故意通风报信,故意布下埋伏陷阱!那段日子,他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次一次被背叛,一次一次疲于奔命。
他前半生不知道被多少所谓的知己好友背叛,这小娃娃愿意陪着他坚持到这地步,已实属难能可贵。
哼哼哈哈,说到底都是背叛。
宁桃舌头下面压着石头,恶心得一阵生理性的反胃,风吹得眼泪往眼角拍去。她跑出了雁丘山,一路冲进了凤陵仙府!!
她、她去找小青椒、找吴芳咏,哪怕找苏甜甜,求求苏甜甜,求求谢溅雪。谢迢之不在乎她,总在乎自己的晚辈!!还有张掌教,小青椒是张掌教的关门弟子,要是小青椒去求的话,说不定,说不定老头儿还能有一线生机。
宁桃奋力地冲进了凤陵仙家,一进门被门槛绊到,正好撞到了吴芳咏。
这股力道带得吴芳咏往后倒退了几步,一抬头,顿时懵了。
“桃子?!!”吴芳咏被她这一身是血,面目狰狞的样子震惊了,“你……你……你不是在雁……”
宁桃眼眶是红的,慌忙拿下了嘴巴里的匿息石,攥在了掌心,病急乱投医地扶住了吴芳咏的肩膀,抽噎着囫囵地问:“芳咏,你、你认不认识医修?救救——救救——楚、楚——”
吴芳咏的身形猛然一僵!吴芳咏张张嘴,神情复杂地看了宁桃一眼:“桃子、楚昊苍的事……”
宁桃迫切地抓住了吴芳咏的肩膀:“你也听说了?!”
吴芳咏垂下眼:“没用的。桃子……对不起……我……”
宁桃木然地看着吴芳咏。
吴芳咏又看了她一眼,抓住了她手腕:“桃桃、你……没用的!!!”
“谢前辈他们是铁了心要杀楚昊苍!!”
“他出狱后为了报仇杀了那么多人……修真界早就容不下他了!我们也是昨天才得到的这消息……桃桃……”
宁桃呆呆地看着吴芳咏,少女脸上还带着血渍,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看着吴芳咏的眼神很平静,眼眶红的,眼里的泪水机械性地往下流。
看得吴芳咏心里咯噔一声,宁桃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他还想要再追,宁桃却跑得越来越快,一路冲到了苏甜甜的门前。
“苏甜甜!!苏甜甜你开门!!”宁桃踉踉跄跄地冲上台阶,扑倒在门前。
圆脸小姑娘浑身是血,像头发怒的小狮子对着这扇门几乎是又踹又打。
“你开门!!”
“你跟我走!!”
最后,桃桃终于没有力气了,以一副无比惨烈的姿态,跪倒在了门前,嚎啕大哭。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楚前辈。”
“你劝劝谢前辈,求求你了,甜甜——甜甜。”
片刻地沉默后。
屋里静悄悄地,宁桃能透过窗户的倒影,清楚地看到少女身形僵硬地坐在桌前。
苏甜甜眼眶也红了,她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桃桃、对不起。”
苏甜甜张张嘴,眼泪滚滚而下:“已经太晚了。谢前辈认定的事一定要做的。”
“对不起对不起,等这事儿了结之后,你打我骂我都行。”
宁桃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不想放弃。
也在这一刻,苏甜甜这个人在她心里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桃桃闭上眼,轻声说:“好。”
再睁开眼的刹那,却发现身后站了个人。
谢溅雪微怔地看着她,眼里隐隐有探究和犹疑。
“宁姑娘?”
宁桃顿了半秒,昂起头,抽了抽鼻子,脸上火辣辣地问,“谢……谢道友,你能不能劝劝,劝劝谢前辈,放过楚前辈。”
她记得,记得谢迢之是谢溅雪的堂叔,如果谢溅雪求情的话……
谢溅雪被她这架势弄得一顿无措,尴尬地看着她。
宁桃与谢溅雪四目相对的刹那,又猛地悟了,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和谢溅雪什么关系,谢溅雪和苏甜甜又是什么关系?就算她在这儿求他也没有用处。
宁桃擦干眼泪,跌跌撞撞地出了院子,往常清静的住处而去。
如今、她只剩下小青椒了。小青椒小青椒。
宛如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根稻草,宁桃呼吸急促地快步赶到了门前,想到常清静,精神不由为之一振,上前去拍门。
要是让常清净帮忙向蜀山张掌教求求情——
“小青椒——”
门里安安静静的,但宁桃知道常清静就在屋里。
“小青椒!!求求你开开门!”
“我……我有急事找你!!”
“楚前辈要死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楚前辈!!”
屋里安静极了。
一门之隔,只剩下了一片缄默。
少年乌发散乱,跌坐在地上,乌发散落在雪白的脖颈上,眼神赤红,魔气横生。
抱着头,常清静目眦欲裂,脑子里突突直跳。
宁桃跌坐在门前,泪水泛上了眼眶,和鼻涕一道儿,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哭得撕心裂肺,目眦欲裂。
“小青椒——求求你——”
“我们不是朋友吗?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师尊,师尊。
甜甜。
常清静双目赤红。
他满怀期望地俯身想要亲吻苏甜甜乌黑的发鬓,没想到,却迎来了心头一剑。
小狐狸或喜或悲的神情,在他脑中不断回荡,一时间又是谢迢之说。
“当初掌教收他入门下,不正是抱着这个念头吗?”
原来活到这么大,所有人都在骗他,苏甜甜在骗他,师尊也在骗他,甚至蜀山的长老们,那些一向和蔼慈善的长辈们都在骗他!!那他的意义呢?!比苏甜甜所背叛的更刻骨更锥心的疼痛,如海潮般扑面而来。
他存在意义只是,只是一捧心头血吗?
……
宁桃坐在门前,等了很久很久,门内却没有任何动静。
桃桃咬着牙,挤出个似哭非笑的表情来。
她一直以为,她和小青椒是朋友,可她的友情当真不如他的爱情吗?
眼泪在脸上纵横交错,桃桃木然地已经感觉不到眼泪横流了。眼泪像是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入血脉。
绝望如影随形,她抱着膝盖静静地又等了一会儿,等到腿麻了,秋风满袖,凉意冻得宁桃一个哆嗦,血液也好像结了冰,桃桃这才如惊弓之鸟般猛然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走下了台阶,重新往雁丘山的方向走。
她意识到,常清净不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