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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不能再让老太太“孤军奋战”了，忍不住向她走出几步，作势要扶。
“宛宛不要！”
周清涵的失声惊叫遏住了明宛的动作，回眸见到他惊惧的脸，他仓皇的脚步声也像惊雷一般在死寂的病栋内回响。
几乎同时，她的两只手都被人抓住了。
一边是周公子，另一边疙疙瘩瘩，茧感厚重，是奶奶的手。
周奶奶骤然绽开的微笑落入了所有人的眼里，也制住了周清涵想要拉开明宛的动作。
周公子的恐惧与奶奶反应的反差，确实在明宛心里酿成不小的疑惑。
她的心怦然直跳，但为了鼓励奶奶，她压住慌乱，回以她一个保甜的笑容。
周奶奶见了，彻底乐弯了眼，狂喜地一下下拍着她的手背：
“欸！就是宛宛！你终于来了，你要再不来，我都快坚持不住了……”
笑着笑着，大滴的泪水倏然从她眼角滚落，两个年轻人都被她吓着了，连周清涵也忘了医生告诉他的危险，忙不迭地哄着。
“奶奶，你，你为什么要哭？谁惹你了？”
尽管周清涵出于惯性控制住了面部表情，眼底的震撼和无措还是泄露出来——他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病中的奶奶的这一面。
周奶奶的注意力确实被他吸走了，她不仅不哭了，还有余裕上下睃巡她的乖孙，树皮般的手按上了他脸上那道疤，在周清涵不设防地注视下，忽地将他刚结痂的脸抠去了一道。
明宛不忍地捂住嘴，周清涵不咸不淡地扣住了奶奶的手。
他视线游移，唇线绷直。似乎想解释什么又没必要。
明宛心疼地发现，他映着奶奶的瞳孔里竟还噙着些许希望与好奇。
周清涵想：之前她因他腿瘸大发雷霆……那现在呢？现在这个刚刚还在哭泣的她呢？
奶奶果然没让他失望——她微微眯眼，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慈祥笑容：
“……之前装残废，现在又扮毁容？你们年轻人玩得真花！”
周清涵霎时与明宛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后者鼓励地冲他点了点头。
“奶奶……”周清涵微微叹息，有些无奈地捋了捋刚刚因奔跑乱掉的发型。
起码她这次是笑着的，总比她打砸东西好。
周奶奶对他的兴趣和交代仿佛就到这里了，她撇过脸慈爱地看向明宛，蓦地说出了一番叫明宛和周公子都不能淡定的话来：
“孩子，你姐跟我说你不在人世了，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孙媳妇，真的很难过。
“我还记得你说等我好了，要陪我跑1500米的约定呢。
“幸好她是骗我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她说着又忍不住拭泪，两个年轻人又是好一番安抚。
明宛不确定地看向周清涵，后者无奈地摇头，甚至耸了耸肩，一脸“你看着办吧”。
见周清涵这么淡定，明宛也希望事情是假的，不过她心底仍然刮挠着其他可能。
周公子不敢把没有证据的事按在她姐头上，但她其实不介意。
她转回来仔细听着，希望周奶奶能保持这个状态。
老人的话题跳得很快。“清涵啊，我早跟你说你认错了人，你偏不信！”
明宛只好耐心解释：“奶奶，阿涵一直都在找我，只是找不到。他通过我姐才找到我的，你不要怪他。”
周奶奶一怔，眼神犹疑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不愿面对似的闭上了眼：
“你俩像皮不像骨，她一点都不像你！她就是个绿茶！
“她骗我说你死了，如果我不听她的，她就要告诉清涵！
“这么多年，清涵提起你就一脸伤痛，怪自己弄丢了你。
“他用情这样深，哪里受得了这种事？所以我才答应装疯的！”
闻言，明宛不禁瞅了眼周清涵，但这次收到的却不是淡然或嬉闹的他，而是一个眉眼低垂，浑身散发着可怖气场的他。
明宛很担心，开始盘算着找个借口辞别奶奶，好好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自顾自地说下去：
“那坏女人一直拖着清涵，拿你的事一直钓着她，就是想要嫁给他，觊觎周家的资产！
“听说她是燕恒灿的女友，偏偏在订婚宴当天撞我们清涵，我说让清涵负责，她竟然就答应了！
“我看她就是燕家派过来的一枚棋子！燕恒灿想无伤吞并我们！
“我故意装疯卖傻，就是为了拖住清涵，让他不要想不开娶你姐的！”
-
两人又陪奶奶说了一会儿话，明宛甚至答应她要穿着婚纱陪她跑1500米，逗得老人眉开眼笑，突然间就倒下了。
他们差点被她吓死，唤来医生，折腾半天发现只是睡着了，才安心离开。
走出病栋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不言而喻的压抑萦绕在这对未婚夫妻间——也是他们重逢以来头一回如此胶着。
明宛的心七上八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是自己姐姐害了他奶奶，就算周公子要悔婚，她也认了。
“宛宛，我奶奶只是老了，不是傻了。”周清涵突然说。
“我知道……”
“那你，要为明悠求情吗？”
“不。”明宛说，“她应该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你跟她的感情好到，为了她和明家的未来，代孕？”
明宛凝住了。
周清涵淡淡扫了她一眼，第一次背着她走在了前面。
阳光绚烂，却好像无法浸透那孤绝的身影。
明宛有心说些什么，却无话可说。
“宛宛，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绝不会放手。不过，在事情结束之前，我或许没法将自己完全交给你了。”他说。
明宛抿了抿唇，伸出去的手蜷回了心口。
她不疼，她习惯了。
没关系的，阿涵的心伤就由她用余生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