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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浅金色花朵大片落下,馥郁香气迎面袭来,编制出一场香甜的梦境。偏生在这一片浓郁的香气中,却有一股冷冽如雪的薄香始终未被盖过,其香淡薄,却让人完全无法忽略。
时惊弦这才发现,和第一个任务中的蓝洛海一样,白清涟周.身也自带着一种极具辨识度的薄香。这香气很淡,却和主人一样极富侵略感。
他一走神的工夫,面前已有香气伴着微风拂来,再定睛去看时,那些簌簌落下的花朵已经被白清涟挥袖收进了手中的竹篮中。
那竹篮是右护法日常晒药时用的,本是平平无奇,此时盛满了一篮桂花被提在白清涟手中,却也平添了几分贵气。
白清涟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功夫,桂花处理完毕,茶炉已经被点了起来。
茶具是现成的,煮茶用的却并非井水,而是白清涟的自带。
“这是新雪在清晨初融时化开的清水,”
白清涟音色微凉,落在人耳中,却像是和雪水一样被茶炉烘热了一样。
“我每次外出,都会随身携带一壶。”
时惊弦听着,也觉得这雪水应该很难收集,用来煮茶味道大概会很不错。但他看白清涟的动作,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
这种听起来就很珍贵的清水,被白月光极为大方地整壶拿来煮茶,就连新茶要泼掉的第一滚,用的都是这种高山雪水。
到最后,茶壶被装满时,那个装雪的水壶已经空掉,一点都没有剩下。
未几,茶炉重沸,白清涟微压手腕,壶中茶汤落入瓷碗中,溢出的白蒙蒙的雾气。
时惊弦等茶汤冷过一会,才小心地抿了一口。
入口居然是他意料之外的清甜。
坐在一旁的白清涟就看见小孩睁大了本就偏圆的眼睛,神色间浮现出略带欣喜的讶然。
像宗门里最小的那只雪兔幼崽,摸一摸就能给出让人心软到一塌糊涂的可爱反应。
白清涟重新帮人斟满了一杯,望着小口啜饮着的小少主,轻声道:“若是少主喜欢这花茶,约莫也会喜欢桂花蜜。下次我带罐桂花蜜过来,用雪水冲开,味道也该很不错。”
小少主从茶碗里抬起眼睛,他的睫毛都被茶汤的热气打湿了,看起来越发卷翘。
他感叹道:“白宗主好厉害,什么都会。”
白清涟望着人,神色未变,却是微微垂下了眼睛。
他眼底的光就此被严严实实地遮了下来。
“我之前遇过一个嗜甜的人,所以才会留意这些。”
小少主闻言,似乎被勾起了兴趣,他笑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宗主性格冷淡,没想到也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白清涟抬眼,目光钉在面前之人身上。
“因为我在意他。”
小少主微微愣了一下,他本意是调侃,却没想到白清涟的回答会这么认真。
过了好一会儿,白清涟才略略收敛了视线。他淡淡道:“他也喜欢在夜里跑出来,白日忙,只有夜里清闲一些,可以出来散散心。”
那如有实质的视线从身上挪开,时惊弦才觉得自己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减轻了一点,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顺口接道:“云岭雪山上的夜色应该也很漂亮吧?”
“手可摘星辰。”
白清涟道:“若是少主想去……”
不是在聊白清涟的心上人么,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时惊弦没等他说完,直接摇了头:“虽然我有这个心,但估计机会不大,雪山太冷啦。”
目睹了白清涟采花煮茶的难得温雅,时惊弦对他的好感倒是回升了不少。只是无论白清涟再怎么芝兰玉树合他的心意,对方和凌尧之间到底还横着一笔血.债。
白清涟倒也没继续纠缠,只点了点头,道:“凌峰夜色亦佳。”
云岭雪山是玄云宗坐落的地方,凌峰是魔教三大主峰的统称。
时惊弦看着对方,莫名觉得这位白月光似乎和此时天际星辰一样,仿佛也能触手可及。
这人看起来冷心冷情,相处时却是意外的温柔。
时惊弦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轩辕南。
白清涟和轩辕南相处时也是这样么?若真是如此,也难怪后者会对他那般念念不忘。
他抿了口花茶,问:“白宗主,你和阿南认识?”
听见这个称呼,白清涟微顿:“……阿南?”
“就是今日山脚演武场,你看到的那个受刑的男人,”时惊弦解释,“我望见你也在看他,你们认识?”
白清涟神色语气并无异样,只是刚刚那点难以辨认的温柔完全消失了。
他淡淡道:“那人和之前一位故人长相相似。故人对玄云宗有恩,是以我多看了一眼。”
时惊弦心想,哪里是长得像,其实就是轩辕南本人吧。
看样子,轩辕南和玄云宗的确是早有瓜葛,要不然,常年远居雪山的玄云宗也不会掺和到争夺武林盟主的这场乱局中来。
想归想,时惊弦还是道:“既然那人对白宗主有恩,今日白宗主看到长相相似的阿南受刑,岂不是……也会不太舒服?”
白清涟却直截了当地摇头:“故人有恩,却是挟恩图报。”
时惊弦:“……”
听这话的意思,你看得还挺爽。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被茶汤的热气一蒸,干涩的眼睛稍稍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很不舒服。
白清涟察觉:“少主困了?”
时惊弦摇头:“睡不着,但是眼睛疼。”
耳边传来窸窣的轻浅声响,等时惊弦把手放下时,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雪白的小巧荷囊。
“这是……?”
“里面装了雪山莲果,此物有助眠功效,少主不妨一试。”
白清涟说完,便将荷囊放在了时惊弦手心里。
荷囊小巧精致,触感略显温凉,还带着和白清涟身上极为相似的凛然香气,约莫是高山雪莲的味道。
时惊弦犹豫了一下,他看出这荷囊造价不菲,就连囊包的材质都很是昂贵,更不要说里面那价值连城的雪山莲子。
高山雪莲百年一开,花开三次后方才结果。它倒的确是有助眠的功效,可单单拿来助眠,未免也太奢侈了。
“这……此物未免有些太过贵重。”
白清涟却道:“只是一试,若少主觉得无用,明日可再归还于我。”
听说只是借用,时惊弦才松了一口气。
凌尧年纪小,也没怎么熬过夜,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泛起酸疼,实在不适宜再继续熬下去。
他收下了雪囊,保证明日一定归还之后,才把它系在了腕间。
白清涟又帮他添过一回茶,也不知是白宗主的音色颇有安抚效果,还是雪山莲果真的起了作用,过了没多久,时惊弦终于生出了睡意。
他原本打算告辞回去,却被白清涟劝住了。
“杏林堂和少主寝宫相隔甚远,夜深风凉,少主一路再奔波回去,说不定又被吹醒了。”
时惊弦也觉得有道理,而且他眼睛酸胀地厉害,也实在不想再枯等一回睡意了。
白清涟还又加了一句——房.中寝具尚未动用。
时惊弦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留下。
虽然他对白清涟并不放心,不过之前为了预防轩辕南在暗中下毒,时惊弦已经在系统中兑换过三级防御道具。这种古武世界,三级防御道具已经足够,他也不怕会有人暗中动手脚。
时惊弦最后就合衣睡在了卧房,白清涟则在和他一墙之隔的书房歇息了下来。
许是因为白日药物效用还有残留,时惊弦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睡觉时一向不会做梦,所以也没被噩梦惊醒,只是睡得很累,明显没有休息好,身体都很是乏力。
天刚亮了不久,他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
时惊弦头晕眼花地坐起来,只觉四肢酸.软,浑身无力,像是刚在梦里跑完一场马拉松一样。
这应该就是熬夜的后遗症了。时惊弦揉了揉额角,头还在隐隐作痛。
他还没有恢复过来,门就被人小心地敲了几下。
“少、少主?”
门外小心翼翼询问的声音,正是凌尧的侍童,小一。
“进……”
时惊弦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也有些沙哑。
他清了清嗓子:“进来。”
小一推门进来,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看起来慌张又惶恐。见到少主时,他更是鼻尖一酸,直接带着哭腔叫了出来。
“少主……!”
时惊弦有些茫然:“怎么了?你哭什么?”
“少主,你、你没事吧?”小一慌忙跑过来,把他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了一遍。
时惊弦更加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他知道小一的性格,要是放任对方这么没头没尾地问下去,等天黑了他也不一定能知道实情。
时惊弦直接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小一声音还带着哽咽:“我,少主,您早上没去用膳,教.主问起,知道少主昨晚去找南、南护卫,就让我告诉他经过,然、然后,教.主就来找白宗主了……”
时惊弦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昨晚在轩辕南那里,似乎说过自己移情别恋,觉得白清涟好看,然后去找白清涟了。
小一的话还没说完,教.主的温柔也只对凌尧一个人,他显然被吓得不轻:“教.主,教.主是提着两把刀来的……”
时惊弦:“……”
如果他没记错,魔教教.主那饱饮鲜血、轻易不会动用的本命武器,正是一对弯刀。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已经一脚被人从外面踢开。
“哐!”
背光而立的教.主手持一双弯锋长刀,刀刃锋锐,满是煞气。
但这些煞气,在教.主看见床上的小少主之后就完全不够看了。
“幺儿!”
教.主一眼看过来,就见一贯早起的小少主脸色苍白,上身勉强撑起坐在床铺上,整个人都明显透露出一种虚弱。
怒火几乎是转瞬就烧到了头顶,然而真正让教.主陷入暴怒的,却是小少主腕间那个雪色的荷囊。
他一字一顿,怒意从每一个字眼中散溢出来。
“这是谁给你的?”
小少主一脸茫然,似是完全不知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是,白宗主……”
“白清涟!这个无耻之徒……”
教.主恨不能把人直接抓出来手刃。
小少主苍白地解释了一句:“他说,这个先借我一用,可以助眠……”
“什么借用!”
教.主快被气死了,要不是怕怒极伤到小少主,他估计就把这荷囊直接切碎了。
“这是白清涟的剑穗!”
小少主愣了一下。
白清涟昨天没有动用佩剑,他也没有细看。
“玄云宗是剑宗,宗门弟子视剑如命。”教.主越说越觉得那东西刺眼,“剑穗是他们的定情之物,除了本人之外,只有命定伴侣能碰,根本就没有借用这一说!”
他千防万防,防住了南任,却万万没想到,自家幺儿会被另一个人给拐了。
教.主气得手都在抖,怒火烧红了他的双颊,神色愈发艳.丽逼人。
他正要下令去将那无耻之徒拿下,却听见床上的小少主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爹……你怎么知道玄云宗的剑穗是定情信物?”
作者有话要说:时惊弦:教主的话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白月光:不洗白一样能刷好感,美滋滋
爆字数了,更新晚了抱歉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