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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的生意越来越差,到最后被官方强制性关闭了。在关闭咖啡馆和其它餐饮机构的同时,还关闭了进出小镇所有的通道。
越来越多的家庭在举办葬礼,只要站在家门口,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有人抬着棺材从门口经过。
官方新闻里说,那是一种变异了的冠状病毒,具有很高的传染性和隐蔽性,潜伏期大概有七八天时间,会从肺部感染开始,渐渐摧毁身体里的其它内脏器官,直至器官坏死而身亡。
病毒对于老年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因为大部分的老年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疾病,抵抗能力弱会成为病毒首要攻击的对象,一旦感染,致死率相当高。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我所在的小镇会有这么多因感染病毒而死去的人,因为这个小镇的年轻人大多都到大城市打工去了,留在小镇上的老年人居多,在冠状病毒面前,简直就毫无抵抗能力。
婆婆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可怕的病毒而作出任何改变,她每天依然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也跟大伙儿一样,会戴上口罩,每当有人抬着棺材从门口经过的时候,她会面向棺材的方向,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婆婆是佛教徒,没事的时候会坐在院子里翻看她的妙法莲华经,我想她嘴里念的,便是那些经文的一部分吧!
一个多星期以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早上婆婆晕倒在客厅里,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她转移到沙发上,摸着她滚烫的额头,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难道婆婆也感染了!
事实验证了我的预感,婆婆刚开始只是发烧,高烧不退,然后就是不停地咳嗽,浑身开始没有力气,连坐起身来都有些困难。
我曾经试图将她送到医院,我拨打了急救电话,要么就没人接,打了很多次好不容易从话筒那边传来活人说话的声音,结果对方拒绝了送医院的请求,说医院已经爆满,到处都是尸体和被感染的人,根本没有那么医生和护士,更何况很多医生也在陆续发病,最后给我说了几种药,让我们不要出门,在家隔离,就挂断了电话。
10天后,婆婆死了。
我坐在她的尸体旁边,怨恨她临死也不愿意联络杨妍妍,我知道她的想法,她的自私,而这种自私活生生将她带进了死亡的魔坑。
在咖啡馆老板的帮助下,我联络上了小镇防疫人员,他们说为了避免污染,必须尽快将婆婆的尸体火化。
我看着他们将她装进一个白色的密封口袋,然后装车送走,我想,杨妍妍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她可知道,这个用一生默默守护她的老人,从此便永远地消失了。
婆婆离开后,按照防疫人员的要求,我用消毒液把整个屋子都彻底消了毒,我干活儿的时候,那条狗就一直跟着我,就如同当初寸步不离地跟着婆婆一般。
可即使这样,我依然没有逃脱病毒的魔爪。
两天后,我开始发烧,伴随着咳嗽,给医院打电话,他们提供了一些用药和隔离的手段,后面我发烧不退,却再也打不通医院的电话了。
发烧后的第三天,我勉强挣扎着给狗儿安排了吃食,便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看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了苏予,我们虽然离婚了很久,但奇怪的是,当我想起那张脸,想起5年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路,吃过的每一顿饭时时,心中竟依然温暖如初。
人是贪婪的。我固执地坚持着对辰宇那份未果的爱情,我的自私和死去的婆婆其实没太多分别。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我开始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整片肺都咳出来一般。
咳了好一阵,终于消停了一会儿,我继续躺在床上,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我又看到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向日葵地,阳光照在金色的花瓣上,在虚幻的梦魇里,整个天地竟然美得那样真实,以至于我开始分不清楚哪边是梦,哪边是现实。
向日葵田的一侧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悬崖,一个期待已久的人站在那里,背对着我的方向。
“辰宇!”
我以为自己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在叫他,可最后传到我耳边的,仅仅像是低语。
但他依然听见了,他转过身,满脸笑容地朝我走来。
我开始心慌,我不停地怀疑着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甚至觉得,在从悬崖走到我身边的这段距离会很长很长,长到永远也走不完的样子。
直到辰宇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她伸手摸着我的脸,微笑着帮我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他似乎嘴里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因为我的耳朵嗡嗡的,可能是心跳加速引起的耳鸣。
他抱着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暖,半梦半醒之间,我想要挣脱他,我想要大喊,别接近我,我有病毒,却一度哽咽地发不出声来。
故事写了这么多,终于到结束的时候了。
在我们的想象中,现实与梦境原本应该是泾渭分明,然而,在桥上看风景的人,又怎知自己不是别人的风景?我们自认为的现实,又怎知不是别人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