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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 华一然不得不承认事情的发展跟他当初的设想有了偏差, 而且这偏差还不小。
原本他想着趁着皇帝刚上位, 政务不稳,信心不足之时,一鼓作气将睿王爷父子两个赶出京城去, 将小皇帝彻底抓在手里, 并以清君侧这个谁也没法忽略的功绩一举坐上首辅的位置。
至于太后,他是完全没放在眼里的, 太后的身份、年纪,加上她的见识,还有她身后两个只会拖后腿的亲戚, 就注定她走不了多远。
再说皇帝亲政是大势所趋, 太后能拖一年, 还能拖两年?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 他很快就会名满天下,桃李满园, 牢牢把持大周朝政数十年。到了那个时候,他死后必上“文正”之号,就是立忠烈祠也不在话下。
可是现在……华一然皱了皱眉头, 这个计策想成功,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快。
打着大义的名号, 先把睿王爷撵出去,只要睿王爷出京,他笼络的那些官员便成了无主幽魂, 皇帝更是孤身一人,就算心中再有不忿,又怎么能跟满朝文武百官抗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小半年下来,他非但没占到上风,反而被压了一头。
睿王爷没有出京,小皇帝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不善,更重要的是,首辅跟三辅对他是满满的戒备,更何况才打了胜仗回来的廖将军也站在了睿王爷一边。
华一然眯起眼睛,这个时候……难不成要跟太后联手?
他正想着,方才慌慌张张进来,又被他骂出去的小厮又跑了进来,“老爷——”
看他的口型,就知道后头三个字是“不好了”,华一然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又怎么了。”
“齐管事的爹叫锦衣卫给抓了,说是在外头放贷。”
华一然倒抽一口冷气,那小厮继续道:“已经有两个人跳河了……”
“我是缺了他的吃,还是少了他的喝?他——”华一然的声音嘎然而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齐管事的爹身契在他华家,这是要拉他下水!
“京城里头谁不放贷!”
这句话说的已经有点外强中干了,那抬头看了一眼,小声道:“找到的几张单据,有七分的也有八分的……”
华一然说不出来话了,借债这东西说的都是月利,一百两银子八分利借一年就是两百两了!外头放贷只要不超过四分,官家是不管的,他这别说超过,整个翻倍了!
这……睿王爷这是在他身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啊!
华一然这边焦头烂额的,那边睿王爷一家过得是其乐融融。
自打去太庙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玖荷觉得这天也蓝了水也清了,虽然已经到了冬天,不过似乎也没有多冷的样子。
跟玖荷的好心情截然不同的,便是继王妃了。
虽然表面上不怎么看得出来,不过继王妃夜里是睡得越来越晚了,整日喝着清火的金银花菊花等物,就算眼下勉强还能扯到秋燥上头……可是往年怎么不见她燥呢?
施妈妈又给继王妃换了新鲜的金银花上来。这东西原本泡出来是浅浅的黄色,可是继王妃这两日是喝的越来越浓,在白瓷杯子里都快要跟茶一个颜色了。
施妈妈想了想,没敢说什么。
继王妃猛地灌了一口,觉得有点苦,她将茶杯放在一边,问道:“可曾吩咐要羊肉锅子了?”
施妈妈点了点头。
这也是继王妃想出来的托词,只说自己是馋羊肉了这才上火的,因此才要了清热的东西泡来喝。当然羊肉到了继王妃院子里,她是不动的,都叫几个心腹的丫鬟婆子分了去。
施妈妈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想劝却又不敢。
要她说,自家主子有点多此一举。再说又有什么可蛮的?
临近年底,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王府就更不用说了,那年不是提前两三个月就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而且她前两日还听二门上的婆子说过一次,说今年是郡主回来的第一个年,要好好的过。
于是整个王府,外院的内院的,能调配的人手都被王公公调走了,这就越发的没人关注她们这院子了。
王爷要么忙公务,有了空闲肯定是带着郡主到处转,绝对不分心在她们这边。
世子就更不用说了,面对面走过去都能当作没看见。
唯一一个郡主倒是经常在家,可是郡主住正院,继王妃住后头小院,郡主绝对不会来请安,继王妃也绝对不会去正院找不自在,这就更没有交集了。
所以继王妃想的种种借口,做出来的种种姿态,看见都只有自己人。
但是这话施妈妈可不敢说,不然继王妃上火就要越发的厉害了。
继王妃又喝了一口金银花,下意识忽略了施妈妈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道:“过完年喜鹊儿就十四了,再不能像现在这样跑出去玩了。”
施妈妈答应下来。只是又想,这放二姑娘出去的其实也是继王妃,说是怕喜鹊儿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过施妈妈思忖着,兴许也是想找找存在感,看看王爷会不会有什么不满。只是快一个月过去了,王爷竟然是只字片语提都不提。
施妈妈的目光不由得朝正院的方向看了看,虽然隔着这许多红瓦砖墙还有花草树木是看不见正院的。
这郡主……真不招人待见!
屋里越发的沉默了。
继王妃忽然站起身来,道:“走,咱们再去看看世子妃!”
施妈妈一愣,“上回——”几乎是被她赶出来的,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也太丢份儿了。
继王妃笑了笑,“咱们去帮帮她,她不就是想跟我划清界限吗?想通过这个告诉世子,前头是我撺掇的她。又或者是想借着这个讨世子爷的喜欢,叫世子赶紧把她放出来。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她一个人住着,也的确是乖冷清的。”
话说到一半,继王妃自己又笑了起来,“可是她没证据,空口白话的,别说她不敢说,就是真说出来了,也不过是叫人觉得她耳根子软,不能明辨是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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